“而且……”韓鍾沉吟道:“我看徐子先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多半他會繼續經營好自己的東藩島,會募兵,募工,移民,這些事叫林鬥耀配合他,福建路原本就人太多,移幾十萬,百來萬到東藩,也是件好事。”
“相公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楊師度道:“學生對南安侯也佩服的很,這封信由學生來擬,另外學生想以相公的名義給南安侯寫封私信,敘舊一番,對這一次的大功勞,也稍加致意。”
“理所應該。”韓鍾笑道:“老夫又沒有處心積慮防著他,害怕他來奪了老夫的相位。”
眾多幕僚相視而笑,徐子先在宗室內的名聲越響亮,子的忌憚和畏懼就會越深,畢竟大魏的子之位又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器物,一帝逝,一帝立,若有皇子,當然宗室內外俱無話可,若無皇子,則是在宗室內擇賢而立,當然這賢也是在近支宗室中挑選。
祖宗法度,可是沒有一定要在子的兄弟中再擇一個子侄立為嗣君,從名聲,能力,還有血脈來,徐子先很顯然更具資格。
“今晚子怕是睡不著了。”楊師度曾經親眼見過徐子先在京師的表現,對東藩的戰績,驚歎之餘也是深信不疑,當夜的那個南安侯,可以做這件事,也完全能做到急報裏的事。
“我們也不好再睡了。”韓鍾示意婢女過來服侍洗浴更衣,他對眾幕僚道:“各位也去洗漱一番,然後我們坐定了議事,等老夫到政事堂,子肯定到內東門殿傳見,我不能毫無準備去見子。”
“相國的意思是議功?”
“是的。”韓鍾道:“消息明就傳遍京師,北伐大戰在即,這是好事,老夫也會令人在京師九門張榜布告,並且宣諭下。對了,那個顏奇的首級,用六百裏加急傳令過去,傳到京師來,懸首示眾。那個海邊的京觀,叫人繪圖,和顏奇的首級一並懸掛。除了京師,雲州,山海關,延州,甘州,各要緊軍州,輪流傳遞。”
“是,”楊師度答應一聲,不過緊跟著笑道:“不過學生以為可以等兩……估計急遞過來的時候,大都督府,福州府,泉州府,提刑使司,巡按使司,都會有公文上稟,同時也會把繳獲的海盜軍旗,還有顏奇的首級一並送過來,不必咱們用急遞催促。”
“這的也是了。”韓鍾由使女梳著自己花白的頭發,感慨道:“老夫現在要麼過於粗疏,要麼是不必要的細致,今日下,當看年輕人的了。”
“相公這是在感慨徐子先的武功?”楊師度笑道:“老實,學生也真是感覺震撼!”
“一戰斬首兩萬多級……”韓鍾眯著眼端坐著,楊師度頭一回感覺到,眼前這位權傾下的相國是真的老了,臉上皺紋深刻,兩眼有些茫然。
眾人無可再,待韓鍾收拾完畢,各人一並出內宅到相府外宅坐定議事,有侍女仆役端上點心茶水和熱毛巾,各人用熱毛巾擦臉,喝濃茶,一時都是精神大振。
“林鬥耀,大都督府,並各軍州都無甚功勞,不需議什麼,林鬥耀身為安撫使司正使,一點兒表示沒有也難看。”韓鍾先開口道:“給他的勳,階各加一級,以酬其功,足夠了。”
眾人都無異議,林鬥耀是最高主官,並無直接功勞,隻加勳,階一級,的過去了。
趙王,楊世偉,鄭裏奇等人,俱是在堂劄中誇讚一番,給點麵子就行了。
“下麵要議最難議的了。”韓鍾環顧左右,道:“朝廷對大軍功,曆來賞賜豐厚,本朝不能以武立國,但就是太祖率百萬大軍,生生從兩廣雲貴地方,收拾唐末的殘局,擊敗北虜,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所以本朝授爵,文官要積勞多年,位至執政才可封爵,而文官中又有軍功的,授爵就容易的多。其餘的爵位,除宗室之外,能得授爵的無非就是得軍功的大臣。今日徐子先能陣斬兩萬多級,解東南危難,以後兩府也隻能在東南的安危上倚仗他了……先議爵位,諸君暢所欲言。”
楊師度垂頭坐著,一時並沒有接話。
韓鍾的意思相當明顯,福建路林鬥耀不行,趙王也不行,宰相為了東南安全,將福建交給南安侯徐子先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最重要的就是那句,東南安危,也就隻能靠南安侯府。
細細一想,果真如此。
陸師不必提,南安侯府有財力的話,將軍隊數字提升一兩倍也不是難事。關鍵之處在於,徐子先的武勇和練兵,帶兵,排陣,衝鋒殺敵的本事已經把韓鍾給折服了。
其水陸俱有強兵,特別是水師,朝廷既沒有心氣,也沒有能力重建一支水師,這麼一想的話,南安侯府坐鎮東南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楊師度道:“料想子也不會激烈反對……相公可以上奏請封王,加黃鉞,賜開府持節,子怎麼決斷,那是子的事。”
韓鍾略一思忖,仰首大笑,道:“你這是要將子架在火上烤啊。”
楊師度微微一笑,道:“東南朝官,近來頗多不滿,這樣也正好平息一下輿論。”
“官家不是大氣量的人,”韓鍾歎道:“老夫遲早要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