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北虜興起,女真和契丹等諸部融合,二百多年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東胡,擁有這片大地上最好的戰士。
他們的騎術不遜北虜,而戰士經過更嚴苛的戰術戰陣訓練,他們比北虜更強悍,更堅韌,更勇武善戰。
他們的重騎兵不遜西羌,戰甲稍遜,西羌人可以從西域,中亞,西亞獲得鑄甲技術,或是現成的良甲強兵,而東胡人則是自己鍛打,他們的精鐵兵器也並不遜於大魏的禁軍將士手持的兵器。
他們沒有大魏富足,但可以動員的將士數字也有三十萬人,這些人大半是純粹的戰兵,也有少年從軍的補充兵,因為他們是純粹的騎兵,每次都能利用機動優勢,將魏軍禁軍調動的疲憊不堪,難以守禦。
他們的動員能力,上下體係,基本上就是為了戰爭而設計,汗令一下,海螺號聲一響,從各個百夫長的村落衝出無數披甲騎馬的戰士,自備長矟,彎刀,直刀,直劍,長刀,巨斧,鐵矛,自備弓箭,一般都是雙弓,長大的步弓和輕短的騎弓加上兩到三個箭袋,裝滿了扁平箭頭的重箭和三角箭頭的輕箭。
他們彙集在各自的村頭,然後被千夫長引領到萬夫長,一般是貴族台吉們的軍旗之下,萬夫長之上有大翼長,一般是與大魏交鋒之時,東胡大汗會將軍隊分成左中右三翼,各幾個萬戶,有一個大翼長統帶。
王直在此之前,並不感覺東胡有多可怕,反而奇怪大魏禁軍和敵人糾纏了幾十年。
當他踏上凍土,走在齊膝深的雪地裏時,眼前突然浮現出極為可怕的畫麵。
無數麵黑色的軍旗之下是甲胄染成黑色的鐵騎,他們出現在雪白的地平線上,開始是一個個點,象撒落在地麵上的胡椒麵,然後他們越來越大,象是海平線漲潮時的漲水,海一線,帶著無比強悍,叫人起不了抗拒之意的氣勢,洶湧而來。
那些騎兵,這一片白山黑水,都是叫人驚歎,畏懼,害怕。
和這樣的強敵抗拒,也怪不得大魏耗盡了所有的資財,一直在流血,戰敗,交戰多次才能打贏一次。
整個北方大地,到處都是殘破的戰場,到處是骸骨,破損的兵器,倒伏的戰馬,一個村寨,在遠處看還很正常,走近了一看,卻是完全被廢棄的荒村,內裏到處有累累白骨,有人正麵被殺死,有人趴著,後背的骨頭上插著東胡人的重箭。
有人被砍死在道路上,有人被射獵般的殺戮在田間地頭,井水邊,房舍邊,院落內,到處是被殺戮的人群,有大量明顯的孩童骨骸,看到那樣的的骨骸,簡直是叫人毛骨悚然。
入寇的東胡騎兵,完全就是一群人形野獸。
到了北方島嶼之後,南方人出身,一直在南洋發展的王直才知道自己此前的淺薄。
這樣的敵人,是和眼前的大地一樣,遼闊寬廣,看似平靜,卻蘊藏著無比強大的力量,他們野性未馴,又擅長學習,因為他們必須要如此,否則無法在這白山黑水的大地上生存下來。他們的一切都為了殺戮和征服,一旦被他們征服,大魏將會沉淪好幾百年,不光是王朝傾覆,而是文明斷絕。
對一個縱橫四海,經曆過幾十個國家,看過無數次屠殺和滅國的大海盜頭子,王直是真的不願看到大魏也有那麼一。
“子是不勝任。”王直終於對兩個心腹部下道:“以明達這事來,兩府的處斷是沒錯的,趙王沒有能力,又不得人心,就是一個子本生父的身份。將福建路交給明達,甚至東南給他坐鎮,兩府在海盜之事上就不必再擔心什麼了,何其省心省力。明達是宗室,本朝還沒有宗室造反的先例,老實,要是子真的恢弘大度,授給開府又怎麼樣?原本帝位空懸,明達的資格功勞也完全夠格!子成想中興,真的有中興機會,也是自己輕輕放過了去,實在可惜。”
此前已經宣布要封親王,東藩防禦,水師總管,提管全路馬政,衛大將軍,副大都督,這都與親王的身份相關。
王直等人聞訊,自然也是歡欣鼓舞,替徐子先高興之餘,也是感覺大魏朝廷總算有了一樁拿的出手的喜事。
徐子先身為近支的宗室,他的成就就是帝室的榮耀,可惜子鬼迷心竅,不僅強行壓下兩府想要主導的獻首祝捷的活動,還把各種慶賀活動都壓了下去。
王直感慨一聲,苦笑一下,道:“我們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忙碌了兩三個月,傳令下去,接下來的事我們不做了,艦船都回各島休整,商船照常跑海賺錢去吧。”
運送的人員和物資確實也是差不多了,一些沿海的官員希望王直的艦隊能繼續待命,將來再有需要時使用,王直原本還在猶豫,借著此事也算是表達一下不滿的情緒,至於兩府和子能不能感受,那卻是他們的是了。
“大帥,”鄧七靠在窗子外頭,敲窗叫道:“有不少騎兵湧出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