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角被淚水沁透了,吸了吸鼻子,看著窗前透過的一絲光亮。

腰上的傷又流血了,她知道疼,但是沒去管,因為那是她自己下午弄出來的。

流血,或者疼,能讓她好過些。

但是無論怎麼樣,心裏就是難受,悶了一口氣,腦子想告誡自己不要想了,卻一刻也停不下來,想久了,一身都是冷汗。

眼前的黑暗,讓她又回到了下午……

他的大手,突然蓋到了她眼睛上,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在她意識到發生什麼之前,已經抱起了她的身子。

眼淚沾到他掌心裏,滑下去,又回到她冰冰的臉頰上。她被一股蠻力控製著,什麼也做不了。

她在呼救之前,整個人已經被壓到了沙發上。半跪著,背上承受著他壓上來的重量。

“我一定要看!”她聽見耳邊有他的聲音,一種頑固而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她不敢動,不敢哭,什麼意識都沒了。

身上的重量輕了些,一隻手卻伸到身前,環住她也抓住她的手腕,他是怕她反抗嗎?

腰上的校服襯衫在抽動,慢慢從裙子裏被拽出來,冰冷的布料貼著她的皮膚滑動,引起一大片恐懼的顫抖。額上盜汗,呼吸繃緊了直到胸口憋悶得疼。

但是他顯然沒有住手的打算,直到襯衣離開裙腰,展露腰側白淨的皮膚才住手。

停頓了一兩秒,下一刻,裙子的搭扣被解開了,那啪的一聲,震碎了她最後的知覺。像是死了似的,她跪趴在沙發上再也不動。

裙子被微微向下褪了半分,鬆鬆的搭在腰上。最脆弱的那處傷口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裏。

他看不見她的臉,隻看到那淡淡的粉色傷痕,橫亙在一片白晰中,已經慢慢轉淡了。

心裏揪緊的擔憂終於平複了。雖然負氣的要這麼做,但是,看到傷口的一刻,他放心了,他是真的關心她,希望她早點好。

盯著傷口又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找裙子的搭扣,想重新幫她弄好,她的身子卻激烈地一震。

他停了手,沒再繼續。

她被掠奪了視覺,然後是自由,除了趴在沙發上發抖,她什麼也不敢做,怕引來更激烈的侵犯。

活了十五年,從沒這麼屈辱過,她被迫維持著那個姿勢,臉上靜靜淌著淚,咬緊了嘴唇,不許自己出聲,不許動,也不許哭。

他突然就放開了她的手腕,起身離開,什麼地方傳來關門聲,她不知道。臉側是沙發細膩的皮革,鼻端,卻有血腥的味道。

她流血了,先是她咬破的嘴唇,然後是她的腰。她用刷子,站在浴室裏,拚了命刷洗那道傷口。

血,順著水流一直淌到浴室的地上,粉紅色的傷口裂開了。她沒去管,隻是在鏡子裏的霧氣,印證那個死去的自己。

封嫣哭了,一個人蹲在浴室門背後,傷心地哭了。

第二天早上,封原緒在客廳看著女兒從房裏出來,眼下一大片青色,腫著的嘴角似乎想笑笑,終是,笑不出來。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低頭對著母親推過來的早餐,偷偷擦掉了又將落下的眼淚。

那天,父母上班以後,她一個人坐在玻璃和窗簾格出的小空間裏,望著豔陽似火的夏日,心裏,一片寒冷。

累到不行的時候,就靠在窗台上,睡著了。

……

那個夏天,封嫣整整瘦了十斤,封青放暑假回家的時候,開門的那個封嫣,除了熟悉的眸子以外,已經不是他印象裏的妹妹。

他看著她躺在床上,靜靜拿著一本書,又很久沒去翻書頁。拉起她的小手,心裏很疼。她還為那件事傷心吧,好了一陣,放假之後情況又嚴重了。每日關在家裏,夜裏常做噩夢,嚇醒就整夜睡不好。

封青和唯一私下裏給她想過很多辦法,也試了一些藥,效果都不好。封嫣很乖,自己不舒服也不說。

收到高中錄取通知書那天,父親提議給她慶祝,但是前一晚整夜的失眠讓她不堪重負,飯吃到一半趴在桌上就起不來了。

夏天最熱的那些日子,封嫣又病倒了。坐在床邊看著點滴一點點注入她的身體,孱弱的臉孔,蒼白的沒有一絲顏色。

封青突然意識到,該讓妹妹獨立了。

第五章 獨立

獨立,是成長中必然經曆的一種苦痛,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而對封嫣,是翻天覆地新的生活。

開學前,哥哥找她談了一次話,態度嚴肅得讓她陌生,以為自己又犯了什麼錯。

“上高中開始,要自己上下學,我們都不去接你了。”封青板著臉,開門見山就拿出了自己和城寺商量好的方案。

“以後,要參加社團活動,可以放學後去圖書館作見習管理員,也可以學你喜歡的東西,但是不能整天悶在家裏,要想想以後大學學什麼了!”

製止了封嫣想要提的問題,繼續帶著嚴厲的麵具,“快十六歲了,要知道自己保護自己,要有朋友。戴辰雖然不在了,還會有新朋友的。”拍拍妹妹的頭,看著她一臉傻傻的表情,“哥哥和城寺就是好朋友,關鍵時候好朋友很管用的。”封青終究是在妹妹麵前溫柔慣了。

“哥,你以後再也不來了嗎?”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哥哥了,心裏還是有些傷心,一時間接受這麼對新情況,有根神經又開始跳了。

“不許什麼都害怕!我當然會去,有空的時候,偶爾城寺也會去的。”

“別讓他去!”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心裏的話就冒出來了,又怕哥哥察覺,馬上婉轉了下來,“別……麻煩他了!”

“嗯,成寺還有一年就要出國了,以後也會很忙,你不能老麻煩人家。不過需要的時候,就找他。”封青從始至終還是信任城寺,這麼多年下來了,這個朋友總是個依靠。

“哥?”封嫣有些膽怯的去拉哥哥的手,“以後,我怎麼上學?”

封青心裏還是歎了口氣,城寺說過的話他還記得。

“讓她走著上學不行,坐公車,人多安全些。她那點膽子,一個人走胡同你能放心嗎!上次的事再出,怎麼辦?!”

“我知道,但是她已經十六歲了,必須開始獨立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

“她是十六了,但獨立生活的能力和六歲時差不多!”城寺說完瞪了一眼,似乎有些埋怨他這個作哥哥的,封青也沒再爭。確實是自己的錯,管得太多,保護的太細。

看著嫣嫣臉上茫然的表情,至少沒有預料的那麼糟,她並不討厭獨立。還是聽城寺的吧,雖然公車不是最安全的。

“坐公車,現在哥就帶你去。”說完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拉著嫣嫣的手就出門了。

那個下午,他帶著她坐了好幾個來回,哪站上車,哪站下車,她一次早已記住,但封青就是不放心。

“等車的時候,不要站在站台太外邊,省得車來了人擠撞到……”

“坐車的時候,小心有小偷,書包要放在前麵,錢包裏不能有太多錢……下車的時候要看有沒有車,別瞎跑。”

“自己過馬路的……”

封嫣搖搖哥哥的手,製止了他的嘮叨,微微笑了。“哥,我會過馬路,我十六歲了,認識哪個是一塊,哪個是十塊。”

有些不自在的咳了聲,覺得該交待的也差不多了。“總之,安全第一!”

封嫣點點頭,和他要了零錢去街邊的小商店買飲料。

一邊打電話,一邊看著妹妹輕快的奔進商店,白裙子擺得那麼好看。病了好長時間,第一次看她這麼開心。說不擔心是假的,唯一和城寺說了他好幾次,說什麼都要慢慢來,但是他還是堅持了他的方式。

讓她從高中開始,完全開始新的生活,別再生活幾個人的保護裏。適不適應大不了以後再改回來,但是對嫣嫣,嚴厲反比溫婉的手段有效。

封嫣晃著手裏的飲料跑回來,沒幾步有些微微的喘,好不容易不生病了,又能和哥哥在一起,已經比整個夏天都開心了,蒼白的小臉也有了紅暈。

“嫣嫣,喝完了飲料,你自己坐車回家,再坐車回來,我在這等你。”封青畢竟是封青,最後,還是再確認一次比較保險。

等著車來了,把沒喝完的飲料交到哥哥手裏,封嫣坐車走了。封青站在車站,看著手表,心裏盤算著他們的計劃是不是可行。

回家的路上很順利,雖然是第一次自己坐車,可是跟哥哥剛才幾次的溫習,她已經很熟練了,沒到下班時間,車上人也並不多,很順利就到了離家最近的車站。

過馬路到對街等車,回學校的路線還不是那麼熟,因為和以前他們接送時走的都不一樣。突然停下來,今天不能想不好的事,搖搖頭,繼續看站牌。

等的久了些,不過車還是來了,她排在人群後麵不去擠,她不想坐座位,隻想安安全全坐回到哥哥身邊。

車上擠了些,但是還有她站的空間,身旁的幾個人都是農民的樣子,大包小包的行李,味道也不好。封嫣不太在意,一直在記憶這條路。

車到站的時候,刹車猛了些,有人撞到她背後,她也控製不住前傾,差點撞到扶手上。萬幸,站直身子,什麼都沒發生。偶爾,有人擦身而過,她盡量縮起身子躲開,不像剛剛哥哥站在身後那麼踏實,但是也都應付下來了。

握扶手的那隻手特別用力,還有兩站就到了,開門突然上來了好多乘客。車裏擠,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又往前站了站,想離背後突然冒出來的那個熱熱的呼吸遠點,他離她太近了。

又到站了,乘客下了一些,封嫣也準備往車門換,可是,回身見一個中年男人立在那不動,一臉不善,擺明了讓她貼著他擠出去。

封嫣低著頭,躲開了不太友善的不光,又回過了身子。自己不許那麼笨,隻是坐公車,一定要完成,以後,天天都要這樣呢。

換個方向抬腳,那中年男人借著車子的晃動靠得更緊了,手扶到了封嫣的手邊,隻差一點就碰到了,濃濁的氣都吐到她耳邊。

又來了,那種不快的記憶,她不知道能往哪去,腳還懸著。他是壞人嗎?

男人的手突然格開一塊空間,伸了過來。緊緊抓上她的小臂,嚇得封嫣一哆嗦,連身邊的中年男人都顧不上了。

“該下車了!”

另一隻手推開了中年男人,臉孔才露出來,讓她皺眉的臉孔。但是,沒法掙開,車晃人多,隻能一步跳到他身前,站在他圈起的那小塊地方。

一直埋著頭,沒勇氣回頭確認,還沒到站,已經在找哥哥,跑下車的時候,她以為他會跟下來。

封青看著妹妹喘著氣奔過來,直接紮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抬頭。剛才的公車開走了,城寺遠遠看了他們一眼,示意一切順利,過馬路上了自己的車。

“坐公車好玩嗎?”封青有些無奈的摸著她的頭發,看著小鴕鳥抬頭。

本想搖頭的,但是環顧四周,剛才的人沒有出現,放了心。“還行。”她的底氣沒有自己想象的足。

“慢慢就習慣了,傻嫣嫣,坐公車一點不好玩,多擠啊!”封青笑著,牽了妹妹的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哥帶你吃DQ去,這條路走到頭就是吉野家。”

路上,他一直在囑咐他能想到的事情,學校裏的,學校外的,衣食住行,像個十六歲女孩的老父親。

“哥……”封嫣突然停下來,打斷了他。

“怎麼了?”

“放學……放學特別晚的時候,你能來接我嗎?”想到剛才的一幕,她還是希望偶爾,隻是偶爾,能有哥在身邊。

“能,當然能!我和唯一一起來!”封青拉緊她的手隻是笑,嫣嫣臉上小小的愁容散開了,剛才車上見的那個人,並沒太影響她的心情。

封嫣,就這麼帶著笑,和哥哥一步步走回家,也這樣帶著笑,被哥哥和唯一姐姐送上了軍訓的大巴車。

那天,那個人開車載著他們,幫她安頓好行李,從始至終,都沒說話。

第六章設防

封嫣能獨立,是封青的願望,也是他必須完成的一種教育。有時看來,他這個作哥哥的,確實扮演了父親的角色。好在,想的不周全的地方,城寺和唯一會提醒他。

封嫣軍訓的十天,城寺抽空拉著他,去了一趟看守所,又去了一趟程東的家。

聖寺已經飛到南方上大學了,雖然還是建築係,但是並非他自己的選擇,而程東的將來,他們並不了解。城寺在車裏隻對他說了一句,“當哥哥的,你心裏最好有個底。”

他們見到了程東。

程母有些吃驚的把他們迎到破舊的屋子裏,自己回到院子裏繼續忙碌,程東正蹲在屋角,用工具修理著什麼,抬頭的時候,有一瞬的驚訝。

他們看到了他的變化。程東的側臉,留了一道不算太長的傷疤,不用說,他們也知道怎麼來的。如果不是眼前的人,那疤可能就留在另一張臉上了。

程東順手抄起榔頭起身,看著兩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有什麼事?”他能躲過警察,好不容易回到家裏過幾天安穩日子,不想麻煩又上身,刀疤的事情之後,幾個兄弟又被牽扯進去了。

城寺製止封青要上前質問,“你以後,什麼打算?”

程東一愣,以為他們是來修理他,或者找他的麻煩。畢竟他已經過了十八,再犯事,就是鐵窗了。

“沒什麼打算。”

“你不準備工作嗎?”封青看著這件破舊的小屋,上學對程東是不可能的,可能高中的三年他就是這麼混過來的。“你準備讓你媽一輩子收廢品,幫人幹零活嗎!”

“你們到底來幹嘛?”程東揣測不清他們的意圖,手裏的榔頭晃來晃去。“為了你妹妹嗎?”他們不會無故關心自己的母親。

想到封嫣,心裏一緊。出事以來沒見她,看著她哥哥的表情,她應該還好。

“為她,也為你。”城寺走到工具箱裏拿起一把改錐,“你想過什麼,做過什麼,我們先不追究,你以後怎麼辦?”

程東的過去三年,並沒什麼精彩。技校學了點手藝,但是因為在社會上混,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候還會被兄弟們恥笑他拿著本修理的書看。

“你準備就在現在這家汽配中心當學徒嗎?”城寺擺弄著手裏的改錐,心裏早就捉摸好了怎麼和麵前的男人攤牌。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幫忙。”封青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平直,他對妹妹做過的事,他本是不能原諒的,但是,提出獨立的方案之後,城寺一直堅持,要鏟除他這個最大的隱患。

鏟除無非兩條路,檢舉讓他進監獄,或者把他放到不敵對的陣營裏,降低封嫣以後生活的危險係數。

程東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不確定他們話裏有幾番真實。

“我朋友在開汽配城,他出資,需要人打理,從頭幹起,如果願意試試的話!”城寺之前打聽到過的信息,這條路最可能被他接受。

“或者,你願意繼續在學校學手藝,我可以幫忙。”看著程東滿臉狐疑,“我就是為了我妹妹,希望她以後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封青沒準備什麼冠冕堂皇的話,程東願意放手,他們什麼都願意幫,甚至提攜他。

“封……還好嗎?”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她很好,上高中了,以後要上大學,出國。你們不是一種人,程東,何必為難自己呢,也別讓她再受傷了。”城寺早已不是當初在胡同裏和程東叫板的年輕人,他知道張馳的道理,也許不再逼迫,對大家都好。“看看你媽,你有更要緊的事做!”城寺把改錐交到程東手上,“想想吧,等你消息。”

又看了一眼那道傷疤,也無非是個在艱難中長大的孩子,比起他們的生活,比起聖寺,他吃過的苦是難以想象的。

封青出門前,留給程東一句話,“你媽也上歲數了,身體再硬朗,也是走下坡路,給她想條後路,別太固執了。”程東看著他們出門,聽見他們在院裏和母親告別,封青站在母親身旁,“程媽媽,我是醫生,以後身上不合適了就讓程東找我,別客氣。”

那話是說給母親聽的,更是說給他聽的。看著手裏的兩樣工具,愣了好久,母親又忙進忙出,嘴裏都是那兩個人的好,上次,那個城寺留下過錢。

幫母親抱著舊紙盒出門前,程東走回工具箱,先放下了那個沉甸甸的榔頭。也許,那並不是他真想要的選擇。

……

封嫣回來了,軍訓的大巴停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已經看見她在車上招手,哥哥,唯一姐,還有……,總之,她回來了,高高興興,安安全全的。

“曬黑了,黑了好多。”唯一摸摸封嫣原本白嫩嫩的臉頰,鼻梁上,有一小塊皮膚都曬得剝皮了,粉粉的。

“好像胖了。”封青接過行李,“頭發是不是長了?”總覺得這些日子沒見妹妹,一身綠,臉上都是曬後的紅暈,人健康開朗了很多。

“長高了!”城寺拿過行李,直接往車後走,“以前,她隻到你肩膀,現在,到我肩膀了。”放好行李,直接上車等著還在交談的三個人。

“總之嫣嫣不一樣了!”唯一滿臉疼愛的笑著,自從和封青在一起之後,格外疼愛這個妹妹,她看起來比暑假時好了太多,“確實長高了,是大姑娘了!”

聽著他們一言一語的,封嫣好多話想說,但是那個城寺在,她就忍下來了,等哥哥唯一單獨一起的時候再說,軍訓裏有好多事情,她想告訴他們好多好多呢。

她望了一眼車裏的城寺,再者,她不願意用他的身高量她。她確實長高了,現在到唯一姐姐的下巴了,以後會到哥哥的。但是,不要和他比。

坐在車裏,難免談些吃住和軍訓生活的事,哥哥姐姐問的熱切,她也就簡單答了些,抬眼能從後視鏡裏看到那雙眼睛,有些不自在,好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回家梳洗妥當,走出房間,看見三個人都還在,似乎坐在客廳裏等了她好久。

“嫣嫣,過來。”唯一笑笑,拍拍身邊的位子。封青起身去廚房拿吃的,為了妹妹回來,他們前一天就開始做準備了。

封嫣走過去,坐在唯一身邊,封青回來,坐在妹妹另一側。對麵的人,臉上也有笑意,還算友善。

“給你的!”封青和唯一一起買的i-pod,最貴的那款。淡雅的包裝上還放著一張小卡片。

“這個給你!”城寺悶悶的開口,也放了件東西,“你們聊吧,我得回學校了,係裏還有事。”開門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客廳裏的三個人,“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走吧你,快點弄,晚上該我請,早點滾回來!”摟過嫣嫣,指著桌上的東西,“喜歡嗎?”又把城寺留的盒子推過來。

打開盒子,是一部手機,嫣紅色,金屬外殼,小巧而精致。手機一端,掛著一個小小的手繡符簽,中間有個嫣字。

“以後,有事隨時都能找到哥哥了。”她聽見唯一的聲音,還聽到一陣陌生的旋律。

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寫著城寺兩個字。

第七章驚嚇

對於懵懂而單純的封嫣而言,人的惡劣與善良是絕對的。比如哥哥,比如唯一姐姐,也比如城寺。

雖然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狀態明顯好轉了很多,但是她依然無法與他相處,就是談話也很困難。他給她的整體印象和感知,就是他對她坐過的那些壞事!

她勉為其難接受了他送的那部手機,因為號碼是哥哥選的,用的她的生日,掛墜是唯一姐姐求的,上麵繡著她的名字。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刪了他的電話號碼。那樣,這就是一部比較純粹的好手機了,隻有家裏,哥哥和唯一的電話。

陸陸續續,又加進了一些同學的,經過她自己的篩選。有曉童的,她雖然不再同班,但能在一個學校很難得,兩個人中午也常常到樓頂吹吹風,說說話。

還有負責圖書館的學姐敏舒,雖然高三了,但是盡量抽出時間忙碌圖書館的事,因為封嫣的加入,漸漸開始把一些基礎工作交給她,畢竟畢業以後需要別人接手。

至於社團方麵,封嫣按照哥哥的話努力了,但是也沒有強求自己安靜的個性,隻是參加了校刊社團,做最簡單的編審校對工作,不用到處跑去采訪,每周一次隻要在電腦機房認真排版就行了。她存了社長的電話,白葳蕤對她很照顧,雖然是同屆,但是在別的學校,葳蕤已經作了多年的社團領袖。

女校有女校的好處,清靜,安分,沒有男生的打擾。不過為了校刊,她又存了一個新電話,主人也算是舊識了。本以為戴陽會和兩個妹妹一樣選擇離開,但是他卻考取了國內的最高學府,學微電子。

拿到電話,隻是為了校刊上一份稿子。校慶專欄上發往屆優秀學生的介紹,其中包括戴月,她走前,曾經在學校風光過一陣,可惜沒堅持到畢業。葳蕤帶著電話號碼到圖書館找封嫣,因為她們算是認識,讓她向戴陽要一張戴月的生活照。電話是存起來了,可是一直沒打。

生活是忙碌起來了,一個人上下學也習慣了,雖然坐公車並不那麼舒服,擔心壞人常常躲在車廂的角落裏。但是還好,沒出什麼大亂子。

有時候會和曉童一起走一段路再搭車,聊聊天,放鬆一下。但是敏舒學姐的功課越來越緊,圖書館和校刊的事也越來越多,封嫣的放學時間開始比大家晚了。

常常鎖上圖書館大門的時候,學校已經空空蕩蕩的,隻剩下幾個練完樂器的女孩。

那天,下雨,她又沒帶傘,出了教學樓看著霧蒙蒙的天,雨不是很大,但是跑到車站肯定會淋濕,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哥哥來接,拿出手機又沒播。哥哥最近也很忙,唯一姐姐都好久沒到家裏來了。

不知不覺就向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反正手頭的事情沒弄完,索性到圖書館去錄完圖書資料,等雨停了再回家。

五點多,看門的劉師傅來巡過一次樓,囑咐她走的時候別忘了關燈,還特意把圖書館的門開著,怕她一個人害怕,今天音樂社團沒活動,樓裏隻剩下她。

確實,最開始是挺害怕的,有幾次還邊工作邊給哥哥打電話,圖書館在一樓,窗前有一排排密密的喬木,望不到遠處。她坐在書架盡頭的一角,看不到大門,隻能憑聽覺判斷。靜久了,心裏就有鬼。

學姐說,好多來圖書館作助理的,就是怕了,所以才做不長,女校本來挺安全的,她自己一做三年,什麼事都沒出過。況且隔壁的音樂社團常常練習,不停的有響動,也沒什麼可怕的。

封嫣覺得學姐的話有道理,也盡量克服自己的膽怯。哥哥說的話時時印在心裏,“快十六歲了,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第一次,第二次,漸漸,也就好了很多。現在,已經慢慢習慣甚至喜歡這種安靜沒有打擾的感覺。每周有兩次,都會留到六點,有時候,其實就是看看書,做作業,聽著旁邊長笛或提琴的練習聲,並不需要太多工作。音樂社團散了,她跟著大家一起離開。

可今天,畢竟是一個人,又下了雨,天氣不好。走進圖書館,把所有燈都打開了。坐在辦公台前,隻能聽到自己打字的聲音,靜靜地,窗上偶爾有雨滴敲打,天色更暗了。

學校每段時間都會接受捐贈的圖書,也會購進大量的期刊,學姐讓她盡快把新書資料錄好,以便大家借閱。這次手裏拿的書單是友誼校贈的一匹外文圖書,錄起來比較困難,還要校對中文書名翻譯的對不對。有好些單詞,是她不認識的。

一邊翻著字典找詞語,一邊聽著雨聲。工作台上放著戴辰以前常借的那本譜子。其實最近兩天一直想給戴陽打電話,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想問戴辰和戴月的情況,不想隻是要一張照片。但是,他會說嗎?

兩個人走了幾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問哥哥,哥哥隻說不知道,戴家不住大院了,至於搬到哪了,誰都說不清。

手在字典上遊弋著尋找著詞條,拿出手機又看了眼戴陽的電話。發條信息吧,不至於直接通話那麼尷尬。

琢磨著措辭,放下了手裏的字典,簡單幾十個字,修改了好多遍。希望不是太唐突,她的關心不被視為冒犯。

下定決心,閉了眼才按了發送鍵,看著那個電子小信封飄遠,希望他能回複,哪怕,隻是簡單的一兩句。

“砰”

圖書館的大門突然撞上了,嚇得封嫣手裏的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再顧不得什麼信息,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脊背都直了。猶豫了幾秒鍾,屏住呼吸,聽著動靜。

那十秒鍾,長得像是十分鍾,什麼都沒有的空白。

扶著工作台站起來,怕得腿腳發軟,有些想哭,會是風嗎?站了一會兒,還是聽不到動靜。

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什麼也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