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雲遙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同林平南一起生活,她是寒梅一般的女子,吟詩作畫,不食人間煙火,林平南卻時時刻刻想著功利,兩人自然相處不融洽。

她當年隻是遵從哥哥的意願嫁給他的,這些年二人之間的夫妻情義越發的淡了。

寒枕亭周圍本有一片空地,如今被人占據的水瀉不通,但離殤剛一踏上那片土地,人群就自動分開,給她讓出一片地方。離殤輕笑,當魔頭就是這點好。

離殤一到場,原本懶懶得倚在亭邊的軒轅桀霎時來了精神,同時在不遠處樹林中的玉散秋也專注了。

離殤並沒有穿著平時的勁裝或馬服,而是一副西域女子的平常裝束,嫵媚而不失利落,穿著綴著鈴鐺的小牛皮靴,走動之間叮當作響,煞是可愛。

她的長發隨意散著,額間垂著一顆翠綠的貓眼石。離殤平日依然是分外動人,今日特意打扮一番,更是令人驚豔。她腰間佩劍,手中提著一壺酒和酒杯

人群安靜下來了,林平南穩健的站在了離殤對麵。他其貌不揚,衣著卻甚是大家氣派。林平南仔細的打量對麵的人,她的長相有種說不出的熟悉,當他看見對麵人的綠眸時,心底驀地一驚,會是那個孩子嗎?他立馬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他強壓住驚慌,聲音沉靜的說:“閣下想必就是絕情宮宮主了,在下林平南。”

離殤冷笑,“我知道。”

“聽聞閣下要挑戰不才…”他的話被離殤的笑聲打斷。

“挑戰你,”離殤挑眉好笑的說道,好像林平南剛講了一個笑話一般,“我不要挑戰你。”她認真的盯著林平南,一字一句的說,“我要殺你。”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開口。

離殤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過,”她亮了亮手中的酒,並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得先敬您一杯,畢竟你是長輩,不是嗎,”她頓了一下,然後格外清晰地說了兩個字,“叔叔。”

眾人皆是雲裏霧裏,但林平南臉上頓生驚恐,一直神遊的雲遙也轉頭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離殤。

離殤盯著林平南,輕笑,“怎麼不認得我了?”她抬頭將酒一飲而盡,“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爹娘。”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又是一飲而盡,“我爹原來跟你是結拜兄弟,把妹妹嫁給了你,”她語氣平淡隨意,仿佛真的隻是在提示林平南,“姓雲,十三年前還是很出名的,道義放兩邊,美人放中間的江南公子,一手逍遙劍法,單挑太湖六十五條水路,簫吹得很好,又無酒不歡。”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壺,“最喜歡這個梨花帶雨酒。”她頓了一下,“還有我娘,西涼人,是個大美人兒,漢文講得不太利落,不過舞跳得很好,歌唱得也好。你還記得他們倆嗎?”她看著林平南,眼中有淚光,“你殺了他們的。”

沉寂,沉寂,沉寂。突然一個人大叫,“你個妖女,休得胡說。”

離殤完全不理會。她隻是盯著林平南。

“土匪,”她冷哼一聲,“土匪能傷得了我爹?”她丟了杯子,直接舉著酒壺喝酒,“怎麼,不記得了嗎,大俠。”她頗為諷刺的說,“十三年前的冬天,姑墨國,拜城外。原本我爹說要出發去龜茲,但因為他的好兄弟要來了,所以我們要再逗留一段時間。的確是等到了好兄弟,也等到了好兄弟的刀。”

離殤垂頭,片刻又抬頭直視林南平的眼睛,雲遙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土匪也是有的,不過是你請的吧。我爹可能怎麼都沒想到轉身給兄弟倒酒的時候,會被捅一刀吧。”

離殤又喝了一口酒,“我還記得我娘就抱著我跑,身後有土匪在追。我娘不會武功,就是憑著一股氣,跑了好遠好遠,直到跑不動了倒在雪地裏,背上全是箭,白衣都紅了。”離殤語氣那麼平淡,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可她的眼中含著淚,“然後緊跟而來的就是你,”

離殤突然大笑,“我娘死了你一定很失望吧。她那麼美,你一定心動過吧。可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死了,氣憤的你就要殺了那孩子。”她淒楚的笑著,“好疼啊,你那一刀,刺穿胸膛。我永遠記得你的刀,那刀你已經給了你女兒。”離殤輕輕觸碰著胸口,仿佛感受著曾經的疼痛,“然後你幹了什麼,”她的聲音輕的幾乎不可聞,仿佛哽咽一般,“你到也真敢,你真敢啊。她都死了啊,你還不能放過她嗎!”離殤的身體因為悲傷而失控的微微顫抖。越是堅強的人偶爾的脆弱便越讓人心疼,玉散秋此時隻想衝過去擁她在懷,但他知道離殤還有要做的事。就連聽過這段故事,見過離殤如此反應的軒轅桀也心疼不已。

林南平渾身顫抖,四周的武林人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那個西域妖女,擔心底都信了七八分,沒想到林南平是這樣人麵獸心的人。受衝擊更大的是雲遙,她一生最崇敬的哥哥,和最喜歡的嫂子竟是死在了自己丈夫的手中,她不禁失聲痛哭起來,林落微更是不知所措。

倒是離殤先恢複了平靜,“十三年前你偷了我的一切,如今是時候還了。”她仰頭喝盡最後一滴酒,隨手將酒壺丟了出去。左手從腰間拔出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