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琬性子淡漠清冷，從不主動與人套近乎，但是我看有人去找她時，她還挺願意幫助的。而且有時候也挺幽默，唔，雖然你們都冷，但她比你有點人氣。再說……”
“林亦瀟，你是想提醒我，當初不跟她同桌是我的損失了？”
這一眼瞟得林亦瀟笑容僵在臉上，忙忙掩飾：“哪裏哪裏，是我的損失。要是沒她，我們依舊可以你儂我儂……”林亦瀟沒說完，自己先起了身雞皮疙瘩，更別提蘇翊陽殺人般的眼光了。可是他要怎麼辦，翊陽太冷，他總得說些什麼以博一笑吧。
“說正題。”
“哦。翊陽啊，其實前天的數學作業，是顧琬昨天在謝老師數學課上用一節課時間做出來的……”林亦瀟被蘇翊陽深沉的目光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前天晚上睡過去了，就忘了做作業……”
林亦瀟當然知道蘇翊陽在想什麼。他們在電話裏討論最後一題討論了二十分鍾，最後作了三條輔助線，解出了答案。結果顧琬今天一上去，一條輔助線一作，思路清晰簡明，難怪引起謝老師注意和讚賞。林亦瀟想到之前種種，皺眉笑道：“陽，我以前覺得你是天才，現在看來，你有競爭對手了。那天有人拿著一本沒見過的參考書來問我題，說算不出正確答案。顧琬看了一眼題目，馬上就說出了答案，還說答案錯了是因為什麼。而且，她經常上下課都看課外書，不是言情小說，是……”該怎麼形容顧琬寬泛的閱讀範疇呢。
“是什麼？”
“一次是《中國曆代戰爭史》，一次是《美學原理》。最近，好像在看……《牛奶可樂經濟學》。”最後林亦瀟問：“陽，你還對顧琬存在著對像其他女生一樣的偏見嗎？”
蘇翊陽難得一見地微微一笑，林亦瀟卻沒有明白他在想什麼。
“我，從未對她有過什麼偏見。”
蘇翊陽隻是不在乎，不是不懂。能得到謝老師的照顧，安排她和自己同桌，又能自信滿滿地找林亦瀟解圍，並且兩個多月來迅速獲得瀟的好感，不是有心計，就是有能耐。
“陽，如果那個女孩子不出現，是不是別人就永遠走不到你心裏去了？其實……”
蘇翊陽沒等他說完，上了車走遠了。
林亦瀟微微一歎，動身追趕。七年了，翊陽不準別人提一句他自己心裏的傷。可是這人海茫茫，到哪裏去找兒時遺失的人和時光？
這天寧嵐路過林亦瀟的座位，見他蹙著眉頭一直在瞅表，於是敲敲桌子哈哈一笑：“喂，想顧小琬呢？”
林亦瀟沒跟她玩笑，無奈道：“這都快上課了啊，遲到的節奏吧？”
寧嵐沒想到開個玩笑也能歪打正著，微微詫異：“真想小琬呢啊？”抿抿唇神秘地笑開，俯身低聲道：“沒事兒，待會就能見到她。”
林亦瀟明白了寧嵐的意思。謝垣走進來時校廣播正在通知各班後兩節課觀看省教育頻道直播的全省中學生辯論賽初中組複賽，不必想，這場要占用上課時間觀看直播的比賽定是本校在比。
鏡頭鎖定雙方賽席，隊員均著各自校服，顧琬安靜沉定地坐在四辯的位置，白襯衫，黑西服，赭紅色領帶，同色的格子布校裙。一樣的穿著，顧琬硬是穿出一股溫婉之外慨然大氣的感覺來。
比賽很精彩也很激烈，寧嵐看得手心冒汗。顧琬發言不多，但每每起身作辯時卻是一語中的。寧嵐隔著過道衝林亦瀟笑：“這可一點不像平時的顧小琬。”
“尊敬的評委、對方辯友和觀眾朋友們，正方四辯在這裏向大家問好！此處請允許我重申我方觀點……”顧琬的聲音清清冷冷，如春分時候乍暖還寒的涼意襲身，卻莫名令人舒暢。
“經過剛才精彩的辯論，對方辯友侃侃而談，但是我們不難發現對方辯友幾處漏洞，下麵請允許我一一指出。”
蘇翊陽收回投放於窗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望向屏幕。林亦瀟卻是隱隱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對方辯友不斷強調數字信息化時代智能工具帶給人類的便捷，但請問對方辯友，在提到機器人的普及時，是否聽聞過美國著名小說家艾薩克?阿西莫夫提出的機器人三定律呢？如果不是人類尚且並且將越來越存在對智能工具的恐懼，為什麼近年來所有科幻小說和電影都沒有打破這個三定律反而奉若真理呢？對方辯友還提到……”
“對方辯友一直在回避我方提出的關於人工操控智能終端的問題，那麼……”
“對方辯友總是模糊概念，偷梁換柱，這難道是因為實在無力反駁而趨於同意我方觀點嗎……”
“總而言之，我方一致認為未來世界中智能工具不能取代人力工具。我方發言結束，謝謝大家。”
“嘀——”時間到。
顧琬唇角一抹淺笑，鞠了一躬，安然坐下。
對麵席上，四辯選手臉色蒼白。
這場比賽的獲勝，讓顧琬她們順利進入了決賽席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