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琬從少年宮回來，托著腮在書房翻辯稿。所有人以為的風光，不過是默契的配合，加上她們每個人連續一個月熬來的夜。
“小琬，想什麼呢？今天不是贏了？盡力就好，別憂心。”顧琮文摸摸顧琬的頭，放下一杯果汁，“別熬太晚。”
顧琬動了動唇沒說什麼。這一月忙辯論賽，過得渾渾噩噩。今天一算，離期末考還有一個月，但決賽在半個月後，能夠安心複習的時間，似乎也隻有半個月。考得如何父母從不憂心，隻是三個月前，謝垣麵前許下的諾言一直橫亙於心。
而她顧琬，從來就不會言而無信。
第二天課間，顧琬在座位上翻著一本《西藏生死書》時，教室門口驀然擁堵著吵鬧起來。身邊經過的女同學們竊竊私語，眼角時而往外瞟：“竟然是他！”顧琬不明所以，低著頭沒說話。
“顧小琬，你不好奇門外是誰嗎？”寧嵐敲敲她桌子，看見顧琬一副安然若素的神情，心裏像是有隻貓在撓。
“又不是找我的，好奇什麼。”繼續翻書。
“……誰說不是找你的！”寧嵐無語，“啪”地幫她合上書，“快出去，別讓人家等太久，快上課了。”
顧琬一怔：“誰呀？”她轉學過來，班外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出去不就知道了。”寧嵐拉著她往外走。
一個人倚著欄杆閑閑遠眺，著一件幹淨合身的白襯衫，陽光落在他身上，纖塵不染。
顧琬微微凝眉，走了過去：“請問，我認識你嗎？”
對方轉過身來，聲音帶著笑意：“顧琬，你記性可真是不好。這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原諒我了？”
顧琬仔細一想，對了，這不是寧嵐所謂的高中部的學長，叫做程什麼的那位嗎？
奈何如何也想不起他叫什麼了，顧琬禮貌地問候：“學長好，您找我，有事嗎？”
程宇航遞過一個信封。顧琬疑惑打開，裏麵是張照片，不用細看也知道是她自己。“再為那天的事情向你說聲抱歉，這張照片不會泄漏出去，現在送還給你。”
顧琬沒有細看，卻相信程宇航的攝影水平，她望著他淺淺一笑：“謝謝。拍得很好看。”餘光瞥一眼四下看熱鬧的同學，她掩下對這些好奇者的不悅望著程宇航：“今天很麻煩學長您親自跑來一趟，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進去了？”
“稍等。”程宇航站直身子，神色認真，“還有一件事。我想邀請你近期在校報上寫一個專欄，說說你們辯論隊一路走來的故事，顧琬你看，方便嗎？”
顧琬本想拒絕，聽見程宇航低沉好聽的聲音：“寧嵐說，你的文字功底不錯，我也就省的去找別人了。”顧琬點頭應下，準備離去時，程宇航問她：“顧琬你電話多少？以後要稿時方便聯係你。”顧琬一愣，搖搖頭：“我不用手機。”“qq呢？”“我也不用。”
程宇航微微錯愕，反倒是顧琬自己笑了：“打我家電話吧，中午晚上都可以。”拿了筆，寫一張小紙條給程宇航。
顧琬進教室時，迎麵碰上往外走的蘇翊陽，人群散去，她頓住腳步望了蘇翊陽一眼，側身為他讓路。蘇翊陽定定看了她三秒，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程宇航從初中部畢業以後，好像這還是第一次來這棟樓了，難怪外麵那麼大動靜。”林亦瀟頓了頓：“你跟程宇航……”
顧琬大方地將信封和照片攤在林亦瀟麵前：“他不小心拍到我了，過來道歉，還有……約稿。”林亦瀟慢吟吟道：“程宇航的優秀，有目共睹。他在初三時已經有很多女孩子寫情書跟他表白，後來，程宇航在拒絕了當年的校花後揚言，若有人優秀得過她，再去找他。那位學姐算是個才貌雙全的人物了，所以事到如今，程宇航身邊都很安靜。”
顧琬不甚在意：“這也正常。這個年紀，也不該是浪漫的年紀。”
林亦瀟一怔，笑了：“你竟然是這樣的價值觀？”
顧琬一點不害羞，很是坦然：“高考之前，我絕不戀愛，如違此誓，得不償失。”
林亦瀟一驚：“不要這麼絕對。”
顧琬微笑，不露痕跡地移開話題：“你看看，我想程宇航的攝影水平還不錯。我也喜歡攝影，哪天應該讓他指點指點。”
林亦瀟取出照片。哄亂的球場看台上，顧琬一身淺紫色運動裝，棒球帽帽簷下，明淨漂亮的麵容泛著青春活力之外的淡然世外，幾根發絲俏皮地落在兩頰，她眼中有氤氳的水汽，微仰著頭不知與旁邊人說起什麼，略有些嗔怒的味道，很是嬌俏。
顧琬之外，一切遁形，入不了程宇航的鏡頭。
林亦瀟微微一歎，望向顧琬。他該如何跟她說，癡愛並且擅長攝影的程宇航，多少年來從不為人拍攝特寫。如今，卻竟為著這一張來向鏡頭中的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