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上曆史課的時候,曆史老師說,衛青和霍去病都是外戚,靠著裙帶關係發家……桑芷聽著很生氣,人家霍將軍是實力派!憑什麼隻把他的成功歸功於運氣?
曆史老師最後被桑芷嗆得說不出話來,導致的結果是那老師後來不知道多少次給了桑芷“小鞋”穿。那老師是校長夫人,好麵子得緊,桑芷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麵掃了她的麵子,注定要悲劇了。
咳咳,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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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麵的漣漪漸漸淡去,映入鏡麵的是一幅大地銀裝素裹的景象。
西漢,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
皇城長安,隆冬。
天空飄落鵝毛般的雪,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吹著,地上的積雪已有半尺厚了。饒是日落時分,街道上僅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在雪地上步履蹣跚。
“娘,我們到長安了。娘!”
風雪交加的長安城大街上,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攙扶著一個婦人在雪地中艱難地走著,姑娘和婦人的衣衫看上去都十分單薄,略顯殘破。小姑娘的臉和手都被凍得通紅,而婦人看似有重病纏身,步履有些跌撞,臉色蒼白異常,氣若遊絲。
聽見女兒的呼喊,婦人歡慰地笑了一笑,嘴巴幾回張合想對女兒說些什麼,可用盡了力氣也終究無法發出一語,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娘——娘——您醒醒,我們到長安了,到長安了!您不是說要帶女兒去見姥爺和姥姥嗎?娘,您醒醒啊,不要嚇女兒!”
“娘——娘——”
“娘——”
華燈初上,長街空曠,女孩的聲音一聲聲地湮滅在漫天的風雪中。
一輛馬車急急地往小姑娘這邊衝來,車夫驀地看見有人躺在路中央,立馬勒住韁繩,栗色的高頭大馬前蹄揚起長籲一聲,原本飛奔的馬車在最緊急的關頭停了下來,母女倆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車停穩後,車夫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走到那對母女前啐了一口,罵罵咧咧道:“哪兒來的沒長眼睛的東西!知道你擋的是哪位貴人的車駕嗎?要找死也不要躺大馬路邊的,晦氣!趕緊滾快!”
小姑娘抱著母親的身子,還沒有從剛才命懸一線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隻呆呆坐在雪地上,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車夫看。
車夫也不可憐倒在路邊的婦人,冬天的夜風高路黑的,車夫隻想快點幫主家趕完這一趟車,領了賞錢再尋著秦楚館的婠娘,暖暖的躺在炕上會周公去,見那小姑娘呆坐在地上遲遲沒有動作,心下不由又火冒三分,抬手高揚想抽她一馬鞭子。
“莫要耽擱!”一把略帶蒼老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夫人有孕進食不香,隻愛吃這鈴廊坊的糕點,若是讓夫人久等了,陛下責罪,我倆可是承擔不起的!”
聽到車內人的話,車夫也不敢再耽擱了,立馬收回了鞭子,牽動韁繩想把馬車繞過那對母女,經過那小姑娘身旁時車夫再啐了一口,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這次算你們走運,下次想找死滾遠一點!”
小姑娘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這長安城隆冬臘月天,入夜了就更難碰到人了,母親又昏倒了……她雖然年紀還小,可卻也懂得眼下的光景。思及此,小姑娘輕輕地把婦人放下,跪走到馬車前,伏著身子哀求道:“娘親昏倒了,求求你們發發好心,救救娘親!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說著還不停地磕著頭。
車夫大約是沒見過這般不識好歹的人,走過去便踹了那小姑娘一腳,罵罵咧咧道,“不識好歹!”
小姑娘的身子快被凍僵了,被踹了一腳也不覺得很疼,咬了咬牙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再次跪在馬車前。
車夫見狀想上前去再踹一腳。
“發生什麼事了!”
在車夫的想法付諸行動前,一位年紀約莫是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的聲音微慍,責問著車夫。風雪的聲音太大了,小姑娘的身子又虛弱,車內的人剛才壓根兒就沒有聽清她在講些什麼。
車夫見婦人下來了,就走到她身邊,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遍。
婦人聽罷,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卻又有些為難,思索片刻,撩開馬車的布簾對裏麵的人吩咐道,“阿蝶,你先帶著糕點回宮,若夫人問起,就說婆子宮外有事耽擱了要晚些才能回。”
“李婆婆,這天快入夜,這風雪又是不見停歇的……”
“不礙事,我哥哥開的醫館就在附近,我把這對母女送過去了再在哥哥那裏宿一宿,等明日這雪歇了再回罷。夫人心善,想來是不會怪罪的!”
車內人權衡了片刻,遞給那婆子一件鬥篷和一把竹骨傘,“婆婆路上小心!”
李婆子接過傘和鬥篷應了一聲,就走到那小姑娘身邊,一下子就扶起了那昏倒的婦人,左臂緊摟著婦人讓她往自己身上靠,右手竟還能騰出來撐傘,想來她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做慣了體力活。
傘所能遮蓋的空間畢竟有限,李婆子就把鬥篷給了那小姑娘,讓她裹起來擋雪。
三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醫館。
醫館內燒著炭火盆暖和得緊,一個留著山羊胡的郎中幫小姑娘的娘親把著脈,眉頭微皺。
半晌,那婆子問道:“哥哥,她怎麼了?”
郎中把手收回來,搖了搖頭,“傷寒入骨,病入膏肓,恐怕……”說著歎了一口氣,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半夜時分,小姑娘的母親去了,走得寧靜,沒有留下什麼遺言。
在彌留時刻,她已是說不話來,隻是手緊緊地拽住小姑娘的手,看樣子是放不下年幼的女兒,在痛苦地強撐著。李婆子曉得她的心意,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對她說道,她會幫她照看女兒,說了有十來遍,那婦人終於是放寬了心,麵容祥和,大約再過了半個時辰,就走了。
第二天,李婆子他們也拿不出太多的錢治喪儀,隻草草地把小姑娘母親的遺體火化了。料理完小姑娘母親的身後事,李婆子就問小姑娘的名字,是哪裏人氏,家中可還有親人?
小姑娘抱著母親的骨灰壇子,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哭得紅腫,想起母親在來長安城路上再三的囑咐,搖了搖頭說,“奴的名字叫尹妧,原本居住在北地郡,父親原在城中做些小買賣,前陣子父親過世了,家中已沒有其他親人了。和娘親來長安城本想投靠一個族叔,不想,長安城的族叔一家早已搬走,不知所向。”想起去世的母親,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了。
那個年代窮苦人家的故事基本都一樣,想起自家小時候的事情,李婆子就更憐惜這舉目無親的小姑娘了,抬起袖子為她擦幹淨眼淚,心裏想:這丫頭在長安無依無靠,兄長家也是僅能糊口,放著她不管實在不忍心。回宮向夫人求情,看看能不能把她留在宮裏當宮人。
心下有了主意,李婆子輕輕撫著小姑娘有些淩亂的發絲,歎息道,“妧兒,隨婆子去宮裏討活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