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對外開放篇(1 / 3)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

奇跡般聚起座座金山

春雷啊喚醒了長城內外

春輝啊暖透了大江兩岸

啊,中國中國

你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

你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

走進萬象更新的春天……”

這首歌曾經唱遍中國大江南北,它真實地記錄了一個特區的誕生,一個城市的發展,和一個國家的成長。人民感謝故事裏那位睿智的老人,感謝他將春天帶給了中國,將幸福生活帶給了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任歲月更改,物是人非。時光可以帶走過往的一切,唯獨留下鐫刻在心裏的記憶:那首歌曲的名字叫《春天的故事》,那個城市叫深圳,那位老人叫鄧小平。

第一節 “殺出一條血路”

深圳是中國第一個經濟特區,在改革開放後的短短幾年中,奇跡般地從南海邊上的一個小漁村變為了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但是,作為改革開放的“試驗場”和“窗口”,經濟特區的最初建設卻步履艱難。

20世紀70年代末,深圳還叫寶安縣,那隻是一個擁有30萬人口的破敗小城。而僅僅一河之隔的對岸,則是被稱為“東方明珠”的香港,是世界矚目的“亞洲四小龍”之一。

那時候,深圳河兩岸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兩種景象:一邊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一邊卻是衰敗破舊的低矮平房。當時,臨近河邊的羅湖區漁民村的百姓一天拚死累活隻能掙到8分錢,而對岸香港人的人均月收入卻可達到2000多元。這種差距,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毫不誇張。巨大的反差促使深圳的人們不惜鋌而走險,從羅湖區漁民村涉水偷渡至香港謀生。這種情況越演越烈,從深圳逃往河對岸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連邊防部隊也無力阻止,釀成了改革開放前著名的“逃港事件”。

1977年,複出後的鄧小平首先視察了廣東。當時的廣東省領導將“逃港事件”彙報給了鄧小平。鄧小平聽後並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隔著煙雨蒙蒙,若有所思地望著深圳河對岸的香港。沉默了許久,鄧小平像是下結論似地說了一句:“這是我們的政策有問題,這不是部隊能管得了的。”

時任廣東省委書記的吳南生對鄧小平的話感觸頗深。在前一段的實地調研中,他發現了一件很蹊蹺的事:深圳有個羅芳村,而河對岸的香港新界也有個羅芳村。不過,深圳羅芳村的人均年收入是134元,而新界羅芳村的人均年收入是13000元;深圳農民一個勞動日的收入是7角,最多能拿到1元2角,而香港農民勞動一天的收入是接近70港元。近在咫尺的兩地,經濟收入卻天差地別。吳南生再一打聽,原來所謂的新界羅芳村,居民居然全都是從深圳的羅芳村逃過去的。

新的時代要求,迫使中國必須睜開眼睛看看世界的變化。1978年秋,當國務院副總理古牧率領的赴歐考察團返回北京時,中央政治局的全體委員認真聽取了他們的彙報。在人民大會堂的東大廳裏,聽著這些來自歐洲的新鮮事物,決心改變國家經濟落後麵貌的中國政治家們興奮異常。彙報從下午3時一直延續到深夜11時,整整進行了8個小時。德高望重的葉劍英元帥說:“資本主義的現代化是一麵鏡子,可以照照自己是什麼情況,沒有比較不行。”聶榮臻元帥也說:“這次調查可以說該看的都看了。引進什麼,從哪個國家引進,應該拍板了。”

也許拍板也需要一個契機。不久,一個香港廠商寫信給廣州市領導,要求回到廣州開設工廠。這封信輾轉報送到了鄧小平的麵前。1979年1月,鄧小平在信上批示:“這件事,我看廣東可以放手幹。”鄧小平的批示給了廣東領導人極大的鼓舞。1979年3月3日,廣東省委書記吳南生在廣東省委常委會議上提議廣東先走一步:在汕頭劃出一塊地方搞實驗,用各種優惠政策來吸引外資,把國外先進的東西吸引過來。吳南生表示:“如果省委同意,我願意下去搞試驗。如果要殺頭,就殺我好了!”

1979年4月5日,中央工作會議召開,集中討論調整國民經濟和政治經濟方麵的一些重大問題,提出了“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決定用3年的時間完成國民經濟調整的任務。4月17日,與會的習仲勳、楊尚昆代表廣東省委向中央彙報,提出多給廣東一些自主權,利用毗鄰港澳的有利條件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在深圳、珠海、汕頭興辦出口加工區,初步定名為“貿易合作區”。

這一想法得到了鄧小平的讚賞。在他看來,改革開放正需要這樣一塊試驗場。那麼,這塊被劃出來的地方該如何命名呢?中國人凡事講究名正言順,這畢竟是一種沒有先例的做法。鄧小平說:“還是叫特區好,陝甘寧開始就叫特區嘛!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

1979年7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第50號文件,決定對廣東、福建兩省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並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創辦特區。同時,50號文件也給了廣東、福建兩省在計劃、財政、金融、物價等方麵較多的自主權。特別是在外貿方麵,允許廣東有權安排和經營自己的對外貿易、來料加工、補償貿易和合資項目,省裏可以自行審批。1980年8月26日,全國五屆人大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了《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批準在全國建立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經濟特區。從此,中國對外開放的試驗田——經濟特區正式誕生。

萬事開頭難,特區在質疑和非議聲中起步。在中央的支持下,經濟特區這塊試驗田終於結出了累累碩果。短短幾年間,特區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機,一時間,不僅全國各地的創業者雲集於此,國外的資金也大量湧入這裏,昔日的小漁村、破舊小鎮迅速成為國內外關注的改革開放熱土。至1983年,僅僅三四年間,深圳經濟特區已經和外商簽訂經濟合作協議500多個,成交金額18億美元以上。與開放前相比,深圳工農業總產值增長了11倍,財政收入增長了十倍,基建投資比新中國成立後30年的總和增加20倍!以至於好多外商驚呼:深圳是“一夜崛起之城!”

1984年1月,一輛專列悄然駛出北京。它一直向南,向著改革開放的窗口。專列裏的人正是中國特區的倡導者鄧小平。他要到特區親自去看一看,親自判斷這意義重大的舉措是對還是錯。1月24日,來到深圳的鄧小平認真地聽取了當地領導人的彙報,幾乎沒有插一句話。聽完彙報之後,他登上了當時深圳最高的建築——國貿大廈的第54層。在這裏,鄧小平俯瞰了迅速發展的深圳,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1月26日,回到廣州的鄧小平欣然提筆,寫下了一段意蘊深遠的話:“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今天,鄧小平手書的這段話就鐫刻在深圳特區,應該說,這是中國走向世界的一個標誌。

如今,“深圳速度”已經成為人們的一個習慣用語。在短暫的幾十年間,深圳從一個人口隻有3萬人的邊陲小漁村發展到人口過千萬的現代大都市,城區麵積也從最初的3平方公裏擴大到了700多平方公裏,GDP也從1979年的1.79億元增長到了2007年的6700多億元,創造了世界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跡。

深圳目前已經成長為中國內地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高新技術產業、現代物流業、金融服務業以及文化產業是其四大支柱產業。此外,作為中國主要的外貿口岸,深圳進出口總額連續十多年位居大中城市第一。2007年,深圳人均GDP達到10628美元,成為內地首個人均GDP過萬美元的城市。

2010年9月6日,深圳經濟特區建立三十周年慶祝大會在深圳市隆重舉行。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出席大會,並發表重要講話:“深圳等經濟特區的成功實踐雄辯地證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形成的黨的基本理論、基本路線、基本綱領、基本經驗是完全正確的,中央作出興辦經濟特區的決策是完全正確的;改革開放是決定當代中國命運的關鍵抉擇,符合黨心民心、順應時代潮流,隻有改革開放才能發展中國、發展社會主義、發展馬克思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必由之路、成功之路!”

第二節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重溫中國改革開放的曆史,有一句口號不能不提——“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有一個地方不能不提——被譽為“特區中的特區”的深圳蛇口工業區;有一個名字不能不提——袁庚。

蛇口工業區位於深圳南頭半島東南部,東臨深圳灣,西依珠江口,與香港新界的元朗和流浮山隔海相望,占地麵積10.85平方公裏,是招商局全資開發的中國第一個外向型經濟開發區。

1978年10月,一位戎馬沙場大半輩子,又從事多年情報工作的花甲老人來到了南海邊。他是袁庚,剛剛受命調任香港招商局常務副董事長,雖然在此之前他從未涉足過商海。招商局是1872年由李鴻章設立的,在洋務運動中曾盛極一時。招商局曾組建了中國近代第一支商船隊,開辦了中國第一家銀行、第一家保險公司等,開創了中國近代民族航運業和其他許多近代經濟領域,在中國近現代經濟史和社會發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不過曆經百年的風雲後,香港招商局已從中國創辦最早、規模最大的航運企業淪落為一條船都沒有的“空殼”。袁庚接手的招商局,隻有一個破碼頭,一個修船廠。

炮兵出身的袁庚沒有被眼前的困難嚇住,一貫雷厲風行的他經過一番考察,向中央遞交了一份《關於充分利用香港招商局問題的請示》,建議興辦蛇口工業區。他在《請示》中提出要“麵向海外、衝破束縛、來料加工、跨國經營、適應國際市場特點、走出門去做買賣”。按照當時中國普遍的思維模式,這簡直是一份複辟資本主義的宣言書,是犯上作亂。但袁庚憑著軍人的執著,遊說了三天,最終中央批準了這份報告。事實上,此時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在即,袁庚的報告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當時的中國改革開放的願望。

袁庚回憶說,當時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用筆在地圖上一畫,把包括寶安區到華僑城七八十平方公裏的地方都劃了進去:“袁庚,這個都給你。”但袁庚考慮到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試驗,是“麵向海外”的工業區,稍有閃失,必然責任重大。思之再三,他隻要了2.14平方公裏的蛇口。就這樣,蛇口工業區成了新中國的第一個開放點。1979年7月2日,也就是中共中央下發50號文件的13天前,蛇口工業區傳來了一聲炮響。這是袁庚在蛇口主持的第一個工程,準備打通五灣、六灣,建設蛇口港。而蛇口工業區的這一聲炮響,被譽為中國改革開放的“開山炮”。

當時蛇口港工程由交通部四航局承建。由於吃慣了平均主義的“大鍋飯”,工人幹得沒勁頭,每人每天運泥20至30車,工程進展極其緩慢。袁庚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經過了一番調查,大膽決定采用香港企業定額超產獎勵的辦法,在碼頭工程建設中實行超產獎。具體規定為每人每天定額55車,完成定額每車獎勵兩分錢,超出定額部分一車獎勵4分錢。工人熱情高漲,主動加班,最多一人一天可運泥131車,領取4.14元獎金。

這一辦法施行後,工人的積極性被充分調動起來了,工程進度果然得到了快速推進。據統計,半年時間,工人為國家多創造了130萬元產值,而平均每人每月得到的超定額獎金僅24.3元,隻占多創產值的2%。但是,袁庚這種做法在當時的中國來說,不啻於石破天驚的“烏托邦式的幻想”。盡管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了全國的工作重心轉向經濟建設,盡管1980年國家設立了深圳、珠海、汕頭3個經濟特區,但是,中國發展經濟的路該走市場經濟還是計劃經濟,當時仍存在極大爭議。那時,沒人敢提市場經濟,更沒人敢提政治體製改革,認為這都象征著資本主義。

1980年4月,有關部門根據獎金額不得超過工人一個半月到兩個月工資的規定,勒令停止了蛇口的獎勵製度,“大鍋飯”重新端上來,施工速度急劇下降。袁庚看著重新陷入慢吞吞狀態的工地,心急如焚。按照這一速度,碼頭交付使用的計劃將要落空,從而影響吸引外商投資的契機。為了這幾分錢的“小事”,袁庚不惜將官司打到了胡耀邦的案頭。在中央的親自過問下,蛇口重新恢複了超定額獎,結果,工地運泥量又從每人每天20車猛增至100車以上。

在如今的中國人民革命博物館裏,收藏著一句口號:“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句口號是袁庚把對市場經濟的詮釋濃縮在了“時間”和“效率”的概念中,成為一個時代的文化坐標。這句風行幾十年的口號是袁庚根據親身體驗總結出來的。那是袁庚接手招商局後做的第一筆生意——以6180萬港元購買香港中環幹諾道上一幢24層大樓,先交定金2000萬元。買賣敲定的時間剛好是周五。招商局原想下班前交支票,然後一起吃頓飯,對方卻堅持在下午2時之前。雙方簽字交錢,對方匆匆下樓,跳上沒有熄火的汽車,直奔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