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黃昏的時候在校園裏散散步,因為不管什麼天氣,黃昏的光總讓我感到特別安靜。這一陣,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寞,讓我更深地體會到了孤獨。雖然學生們對我照顧多多,溫子中也一日一個電話,韋校長更是對我傷著仍堅持上課的行徑大加讚獎,讓餐廳為我特意做營養餐,這一切都無法抹平我心裏的隱痛,我仍覺著我隻有自已。
胳膊跌傷讓我很是挫敗,我如一個傷殘人士般,成了處處的焦點。我不願心痛時身也是痛的,想裝點堅強都難。我一下脆弱了起來,夜裏總悄悄流淚。
我決定走出這種被照應的氛圍,象一個正常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七點,我費力地拎著兩袋麵包,從西點屋出來。看看對麵的商場還燈火通明,想起應再買點衣衫。這陣,左手吊著,有些手洗的衣服沒有辦法洗,我又不好意思讓學生洗,隻得先扔著,越積越多,我都快沒衣服換了。
內衣店在一樓,和花店挨著。我走過花店前,順看了一眼,這個季節花不會很貴的,我突然想給自已買束花。花中,我隻鍾愛百合,香水百合,紫色的花蕊,清淡的香氣,幽雅芬芳。
百合養在水中,一束一束的,我想找束花苞多,低著頭細細地尋著。
有人輕輕拍我的肩膀,我回頭,是談劍的表哥—柏青。
“我看著象小晨,原來沒看錯呀,天,你怎會這個樣子?”其實他還沒看到我長裙裏麵的腿傷痕累累的樣,不然還不知嚇成什麼樣。
“不小心,摔的。”我微笑著說,“前陣,談劍和女友到我那裏玩,很不錯的女孩,你見過嗎?”
“那小子豔福不淺,倒追他的女生多呢,我也不知你講的是哪一個,不過,帶給你看,看來他是認真了。”柏青說。
“你到這裏是想買花嗎?”我和他不熟,隻得東扯一句西扯一下。
“不,這商場頂樓是家餐廳,我和朋友約在那裏吃飯。對了,仰南一會也過來。”
這個名字,我聽得心象漏了一拍,不規則地亂跳著。
“嗯,我還要再買點東西,那再見!”我衝他點點頭,欲轉身而去。忽然發現他身後不遠,站著我已二個多月不見的沈仰南,俊雅的麵容緊繃著,溫和的眸子正深究地看著我。那是一種迢遙的感覺,象在風雨的街頭等待一位樂觀者的到來,未必是真的期待。
“沈教授。”我太驚訝了,心很亂,拿捏著與他相處的分寸,努力露出微笑,看著他。
“你好象很特別。”他的表情和語氣,幽淡渺遠。
“哦!”我看看吊著的手臂,笑笑,“確實有點特別。”
“你要走了嗎?”他看著我舉步的行徑,問。
我點點頭。
“柏青,”他轉向柏青,“你先上去幫我打個招呼,我送下晨曦。”
“不,不要,我可以坐公交的,再說我還要買點東西。”我的右手拎著麵包,無法搖手,隻得拚命搖頭,“不要讓你朋友等的。”
“我的朋友不會在意這一點時間的,你還要買什麼,我陪你。”他拿過我手中的麵包,說。
我克製著不去看他,幾次目光交會,我都驚了心。
柏青和我們打了招呼,先走了,我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絕他。無奈地請他在此等候,我窘紅著臉到隔壁挑幾件內衣。
“走吧!”我根本沒挑,隻買了幾件平時穿慣的,就匆匆過來了。
“你不要這樣急的。”沈仰南像是很意外。
“時間足夠了。”我輕聲說。
車開得很慢,車行的平穩無所覺,一如他淺淺的淡遠。我們默默,沒有說話,偶爾目光相對,依然無言。
窗外路燈如熾,眼前是車行探照的一條條流燦的光帶,他沒問我住的地方,隻是在馬路上奔馳著。
“我住在旅專。”我小聲地提醒他。
“旅專?”他訝異地看著我,“你怎麼會住在旅專?”
“不然會在哪裏?原來住的地方環境很亂,我就搬到學校女生公寓了。”
“你說你一開始就搬到女生公寓?”
我點頭。他看著我,眼中有太多的疑惑。
“女生公寓管理很嚴吧。”
“十點後,我就無處回去了。”我衝他笑笑。
他默默一笑,接近寂涼,“我曾在旅專門口等過你,但從沒看到你。”
我酸楚的淚驀然不受控製地湧上眼眶,我悄悄地轉身拭去,“我帶學生出去實習一個月,剛回來沒幾天。”
“我以為你存心躲我,你電話也不通,住的地方也找不著。突然,你就象消失了。”他落莫地說著。
我低著頭,他那時很忙,顧不得聽我的心情。我喃喃低語:“你這不是見到了嗎?”
“晨曦,”他深情地呼我,欲擁我。我佯裝不經意地閃過,他已不是從前的他,我不能再陷下去。我答應明琪要祝福他們的。
“對不起。”他收起手臂,痛苦地說。
“嗬,真的要送我回去了,太晚,女生們休息,我連個幫忙的人都找不著。”我指指吊臂,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