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皮刺繡(2 / 3)

“這個隻要去市人民醫院核實一下就行了。”楊學軍忽而皺起眉頭,心中仍有疑惑,“按理說,這藥物是用在女學生身上的,怎麼會出現在尹夢潔的體內呢?莫非她給自己也注射了這種藥物?說不通,完全不合邏輯。而且要往自己耳垂下方的那個穴位刺入針頭,一般人根本辦不到,種種跡象也證明你的推測是有道理的,尹夢潔是被他人所殺。難得有了新線索,先把能解開的疑惑都解開,其他的慢慢來。”

楊學軍接著咧嘴一笑,說道:“嗬嗬,看來你這恐怖懸疑作家也不是吹吹的,還真有點破案的頭腦。對了,在陳管理員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一些關於靜怡孤兒院的舊檔案,太多了,還沒來得及看,待會兒一起研究研究。”楊學軍的態度有了些許好轉,不再那麼強烈反對女兒楊雪微調查南文學院的這一係列詭異事件,至少他能感覺到他們離事情的真相不遠了。

“那你先去看那些檔案,找找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我去醫院核實‘N8’的事兒,我們分頭行動。”

楊學軍不答話,表示讚同。不過他倒是在想,倘若楊雪微是個男孩子該多好,他也就不必那麼擔心了。家長們總是放心不下女孩子,無論她是否已經長大成人,在他們眼裏,孩子始終是孩子。

在市人民醫院,楊雪微的調查並不十分順利,因為根本就沒人知道有N8這種化合物存在,包括醫院院長以及各個科室的主治醫師。可她分明記得那份神秘人寄來的簡報上寫的就是市人民醫院的醫生研製出來的,怎麼會沒人知道呢?當楊雪微轉身欲走時,一位女醫生的話還是讓她看到了些許希望,“你所說的那種藥物我是沒見過,也沒聽過,不過……醫院確實有段時間在用一種新藥,說是能減輕痛苦,但是使用該藥的病人都產生了不良反應,不少病人出現了幻覺,精神錯亂,甚至出現多重人格症狀,所以這種藥物被統一銷毀了,而這事也未對外公布。”

“還能找到相關檔案嗎?”

“這個難說。你可以檔案室看看,不過找到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醫院想掩蓋此事,所以不會傻到留下檔案。除非是誰有意藏起來,繼續搞這種藥物的研究……”

楊雪微道謝之後,去了檔案室,但醫院的檔案室也不是誰都能進的,她讓楊學軍打了個電話和醫院打了聲招呼,才得以進入檔案室查看資料。或許警察也就這點比較好,別人進不去的地方警察能進,別人看不了的東西警察能看。檔案室裏並沒有她想要的材料,無果而返。但從檔案室管理員那兒獲悉,當日是由蔣恩喜醫生牽頭銷毀N8和相關檔案的。

“蔣恩喜……那不就是尹夢潔的母親嗎?她現在在醫院嗎?”

“剛才好像看她匆匆忙忙來了醫院,又慌慌張張出去了。”管理員答道。

楊雪微不再停留,從醫院出來之後,直接返回警局找楊學軍,期望他也能在檔案中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楊學軍的辦公室裏除了他一人就隻有一些案卷,他正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著一個紙盒子裏的文件。楊雪微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旁,靜等了一會兒,楊學軍抬頭望了她一眼,問道:“看樣子,好像不是很順利,問出什麼了?”

“市人民醫院確實有段時間用過一種新藥,而且使用該藥的人產生了幻覺,有的因為長期使用甚至產生多重人格症狀。可那種新藥到底是不是N8,很難說。”楊雪微故意耷拉著一張臉,忽而興奮地笑起來,“不過——找到了一條重要線索,負責銷毀那種新藥的是蔣恩喜醫生!”

“尹曉冉和尹夢潔的母親,蔣恩喜?”

“沒錯,就是她!”

“我這邊也有重大發現,所以又派人去逮捕她了。”楊學軍把手中的一份檔案遞給楊雪微,“這是楊小青剛才送過來的。”

“什麼東西?”楊雪微蹙著眉問道。

“陳管理員的身份不簡單,還記得那個失蹤的女入殮師嗎?陳管理員就是那個入殮師,剝走女作家屍體臉上的皮肉之後,她就一直藏匿在靜怡孤兒院,難怪沒人知道她的去向。另外,後麵那份資料也很驚人,原來陳管理員和尹夢潔的母親蔣恩喜同在靜怡孤兒院工作過,她們早就認識,而且十多年前孤兒院那場火是他們所為,他們在拿那些孤兒做活體實驗。”

“楊小青怎麼會有這些檔案?”楊雪微疑惑道。

“說是在‘鬼樓’裏發現的,可能是我們搜查過程中遺漏的。”楊學軍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快破案了,隻要抓到蔣恩喜,當麵對質,一切就解開了。之前沒證據隻能放她走,這回看她還怎麼狡辯!”

“抓到蔣恩喜,最多是破了十多年前孤兒院的失火案,可尹曉冉、陳管理員、尹夢潔的死還是個未解之謎。”

“知道基因鏈嗎?有時候破案不需要太著急,尤其是千頭萬緒的時候,保持冷靜的頭腦,分析現有的線索,經過抽絲剝繭,最後都能找到相互聯係著的各個環節,或許從蔣恩喜這個點上能找到突破。”楊學軍站起身,拍了拍女兒楊雪微的肩膀,又撫了撫她的發絲,耐心地說道。

楊雪微抬頭問道:“對了,你們找到阮萌了沒有?”

“在南文學院後山找到了,已經送去醫院了,情況不是很樂觀,可能要在醫院接受精神治療一段時間,短期內很難恢複正常。她穿著林家的那件旗袍,但旗袍上的牡丹刺繡被人剪走了。”楊學軍停了一刻,篤定地說道,“一定是蔣恩喜!”

“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學校,夕茜受了不少驚嚇,我得去陪陪她……有了結果記得電話聯係我,告訴我一聲。”

“嗯,去吧,去吧。”

回去的途中,楊雪微仍在梳理南文學院發生的一切,或許是她寫恐怖小說寫多了,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愛胡思亂想。

尹曉冉、趙潔、陳管理員以及尹夢潔的死,楊小青看似置身事外,似乎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不動聲色地回到學校,暗中調查。楊雪微堅信,再聰明的罪犯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夕茜,你手頭的那份小提琴演奏大賽的通知還在嗎?”如果沒記錯,楊雪微在尹夢潔桌上撇到的大賽通知的落款處蓋著……政教處的印章!

政教處的章普通人根本無法拿到,而且也沒聽楊小青說政教處的公章丟失了,也就是說紅印是楊小青親自蓋上的,那麼她說她不知道小提琴演奏大賽的事兒,是在說謊!小提琴大賽的文件是楊小青偽造的,她讓尹夢潔將通知傳達給林夕茜和阮萌,安排她們去“鬼樓”,難道是在幫尹夢潔?楊雪微暗暗想道。

一直覺得遺漏了什麼,原來是忽略了這一點。

林夕茜翻了半天才找出那份通知,遞給楊雪微:“有什麼問題嗎?”

楊雪微嘴角抽動了一下,“沒。”

楊雪微覺得暫時還不能向林夕茜說起這事兒,畢竟還隻是推測,需要證實了才敢下定論。大賽通知單上果然蓋著政教處的紅印。

“我請假離開學校那天,是尹夢潔簽的假條,她那會兒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急急忙忙地出去送一軸畫卷……她送的不是學校的布局圖就應該是牡丹圖。”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她不得不連奔帶跑地衝向政教處。而林夕茜則一臉茫然地定在寢室,看著她跑出去。

楊小青的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及地的窗簾輕柔地晃動,細碎的陽光穿透朦朧的薄紗。楊雪微隨手帶上辦公室的門,趁楊小青不在,裏裏外外地搜尋證據。

牆根處的一個普通鞋盒引起了她的注意,從各種角度分析,這鞋盒都顯得突兀。她打開盒蓋,一雙粉紅色高跟鞋精致得炫目灼眼,豔麗鋥亮的光澤在陽光下極盡迷離幻彩。一個從不穿高跟鞋的人怎麼會有高跟鞋呢?把這麼一雙名貴的鞋子放在如此不起眼的廉價鞋盒中是刻意擾亂視聽,讓人忽視它的存在吧?莫名的喜悅感泉湧般襲上楊雪微的心頭,她明白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穿高跟鞋的除了尹夢潔還可以是楊小青,平日裏她從不穿高跟鞋,因而大家都沒有懷疑她。神出鬼沒地出入502寢室,她憑著職位優勢比尹夢潔更加容易。趙潔割頸自殺前,楊小青也去病房探視過,而且是她支開了我和林夕茜,讓我們回學校,她有足夠的時間作案。

“楊主任,你在裏麵嗎?”是校長那粗獷的聲音,他在門外又敲了兩下,楊雪微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校長會硬推門進來。她躡手躡腳地挪到門邊,耳朵貼近門板窺聽門外的動靜。腳步聲漸行漸遠,確認校長離開了她才畏畏縮縮地開了一條門縫,一溜煙跑出去。楊雪微拍著胸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準備下樓梯,迎頭碰上了楊小青。

“怎麼是你?我正想找你。”

“主任你找我?”楊雪微立刻緊張起來。她找我做什麼?她不會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楊雪微盯著楊小青的鞋子,鞋跟處沾著些許泥土,應該是剛從泥濘的地方踩過。她能想到的就是南文學院的後山,學校裏也就隻有那個地方泥土最多。

“你怎麼看上去緊張兮兮的?我又不吃人,怕什麼!我是想告訴你,楊警官在後山的亂草堆裏找到了阮萌。你還不知道吧?有空去看看她,說起來,她也怪可憐的,先是抱著女屍睡在棺材裏,接著又是腳底板被棺釘給刺穿了,如今……”楊小青感歎道。

“找到阮萌了?她怎麼樣?”楊雪微早就和父親楊學軍碰過麵,不可能不知道警察已經找到阮萌,並將她送去了醫院,但她必須佯裝不知。

“情況不太樂觀,身體倒是沒什麼,就是精神出了點狀況……已經送去醫院了。沒事的,你也別太擔心。”楊小青一邊說一邊撫弄著手裏的一塊紅色絲絹。這塊絲絹與一般的手絹截然不同,像是衣物上的布料,對,就是旗袍上的料子,楊雪微絕對不會認錯。楊小青素來板著一張冷峻的臉,這會兒跟楊雪微說話表現得慈眉善目的,反倒更讓人生疑。

“主任,你手上的絹帕挺漂亮的,好像有點眼熟,是哪兒買的?”

聽到楊雪微這麼說,她立刻收起絲絹,臉色有些緊張起來,遲疑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說道:“哦……朋友送的,送的。”

她在說謊,她那局促不安卻又強裝鎮定的神情早已出賣了她,還有驚惶匆忙地將絲絹塞進包裏的動作都印證著她的心虛。“對了,主任,那個小提琴大賽的事兒,您真的不知情嗎?”

“不是說過了,那事兒是尹夢潔老師搞得鬼,我壓根不知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事兒了?”

“沒什麼,隨便問問。”楊雪微更加肯定楊小青有問題,而且她在故意隱瞞著什麼,或許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尹夢潔的死和她脫不了幹係。

楊雪微離開政教處之後,本想給父親楊學軍打電話,告訴他那件旗袍上缺掉的一塊布料在楊小青手上,但怎麼打都打不通他的電話,許是他正在審問尹夢潔的母親。於是打算遲點再打給他。

楊雪微再次轉入“鬼樓”。

她掀開陳管理員辦公室門口的封條,推門而入。在臥室裏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最後推動梳妝台,她眼前一亮,在牆壁的暗格裏有一堆廢舊文件,夾著一些落了灰的圖紙。

那是原長青路15號林家祖宅的平麵圖。楊雪微利用先前得出的那組坐標數找到了三個點,與學校的平麵圖相對照就是鬼樓、女生公寓和後山的墳地。她將三個點連成一個三角形,三角形所覆蓋的區域的中心是校園後山紅棺所在的廢棄墓穴。

“圖”“旗袍”“人皮”……“刺繡”,旗袍上的刺繡。楊雪微豁然開朗:“人皮指的是旗袍上的刺繡,人皮刺繡!難怪旗袍摸上去如此柔滑細膩,那朵牡丹開得那麼明豔動人。”

林夕茜的突然造訪,讓楊雪微頗感意外,“你怎麼來了?”

林夕茜淡淡回道:“你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呆在寢室有些害怕,所以就偷偷跟著你過來。剛才恰好碰到趙潔的母親,她來找你,托我把這個交給你。”

“什麼東西?”楊雪微接過她手中的東西,翻開。是筆記,趙潔的爸爸研究旗袍的記錄都在上麵。

“她說今天早上在書房的書架底下不經意間發現的。”林夕茜繼續說道,“為什麼你又跑到這陰森恐怖的‘鬼樓’?”

“我想找找線索。”楊雪微不再說話,一口氣看完了整本筆記。筆記除了記錄對旗袍材料的分析外,還有一串接著一串讓楊雪微頭痛的化學名稱,她不懂化學,哪裏看得懂。倒是最後一頁又留下了一句話:人皮刺繡即是墓道地圖。一本筆記就最後一句話是有用的,她不得不佩服那些專家學者長篇大論寫報告的能力,明明一句話能說清的事,非要搞得像封建女人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以炫其滿腹才華。

“旗袍上的那朵牡丹別有洞天,是一幅地圖。”

“地圖?”

“嗯。刺在人皮上的墓道地圖。我終於明白那首歌謠中說的‘扯下長發穿針線,一針一線繡錦袍’是什麼意思了……頭發是黑色的,隻要將人皮刺繡上除黑色以外的其他絲線都拆掉,剩下的就是地圖。”楊雪微嗤笑道,“旗袍詛咒,不過是用來唬人的,真正的用意是想用此傳說來保住地圖,讓人忌憚。林家的人守著的不僅僅是旗袍,而是一個寶藏!這寶藏也許就是林家的巨額家產。”

林夕茜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囫圇地插了一句:“你不是說人皮刺繡是墓道地圖嗎,這和林家的財產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一張普通的墓道地圖,誰會千方百計地將它縫在人皮上,甚至散布詭異恐怖的傳說來藏匿?林家財力殷實,在這兒是首屈一指的富商。那麼多的財產去了哪兒?這墓道地圖或許就是藏寶圖,墓穴內堆放的就是林家一代一代人積聚的金銀珠寶。”楊雪微想不透的是既然旗袍另有玄機,且是林家的家族秘密,外人斷然無法獲知,楊小青手中拿著那塊刺繡,說明她應該知道這個秘密,她是從何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