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射燈孤伶伶的照亮樓前空地,空氣裏隱約有桂花的濃香,黏黏的,略帶濕意。
伸手從兜裏掏出根香煙點燃,被半拉半扯出來的楊睿捏緊,狠狠吸了幾口,挺俊麵龐上陰霾一片——
並不是個嗜煙者,但這種時候,隻有尼古丁的味道能克製他心內的煩躁焦慮。
已經太多次體會到什麼叫有心無力和忍無可忍。
但是,還得忍。
忍字頭上一把刀,刀刀割在自己肌膚之上,痛楚難當,卻不得不繼續忍讓。
年少時,一帆風順卓爾不凡的他很少相信命運這回事,甚至覺得那是懦夫的托辭,然而,當愛情和理想皆被粉碎,時光一直往後倒退到不能再來,他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有隻手在撥弄操縱自己的際遇,就像,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努力擺脫並不想要的婚姻和人生,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或許,這就是宿命,它無處不在。
吸得太急太猛,煙不小心逼進肺部的楊睿劇烈咳嗽起來,紅亮的煙頭在指尖微微顫抖,幾片煙灰飄落。
清清瘦瘦的身影在高大木棉花樹下咳得彎了腰,宋石一皺眉,深歎:
“悠著點,兄弟。吸煙可不是這個吸法,急得跟吸/毒的癮/君/子似的。”
“我三叔的狡猾奸詐你不是不知道,他調查過丫頭,心裏勢必就有一套自己的盤算。”
楊睿無法不激動,因為蘇小涼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壓根就不可能有丁點防範意識。如果楊越峰真有任何不善的念頭,對付她那不是輕而易舉?再加上現在蘇小朗的身世又浮出水麵,她整個人就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難道,自己選擇讓她置身事外以圖安全也錯了嗎?
拍了拍他的肩以示理解和安慰,宋石一推了推眼鏡,沉吟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安娜有沒有事。如果結果不同,你所做的打算自然不同。萬一,她不幸…”
“萬一她不幸死在這裏,我應該著手準備亡命天涯,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清雋如水的眼神因咳嗽的消停而透亮幾分,楊睿掐滅煙頭,回首和好友相視,薄唇噙著縷奇怪的笑。
“你笑什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沒什麼,我隻是想起很久前小涼跟我說過的一些話。”柔情湧現,楊睿笑意清潤,如玉如翠:
“她說,私奔真是個美好的詞兒,充滿動蕩,和內心蠢蠢欲動的不安契合得天衣無縫。在路上,在遠方,這是根植在每縷靈魂裏的特質,所以,私奔不僅僅是為愛逃亡,更有種亡命天涯的顛沛感。這種顛沛流離,充滿不確定,也充滿詩意。”
幾抹溫情徐徐淌過煩躁鬱結直湧心房,他用力嗅了嗅馥鬱桂花香,終於冷靜下來。
也許,於楊睿而言,蘇小涼是毒藥,也是唯一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