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3 / 3)

殷晨曦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就好。”忽而,話鋒一轉,問道:“你們離開麵試室的時候,他們怎麼說的來著?”

“他們應該很滿意,一個一個地都點著頭,笑著讓我們回家等通知。”任春旺臉上浮現一抹燦爛的笑意,眼簾寫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殷晨曦笑著點了點頭,雙手往兩位同伴肩上一拍,語氣裏充滿了自信:“這就對了!他們也是這樣跟我說的。看起來,我們的第一份工作很快就要到手了,我真的盼望著通知早一點到來,也好讓心中早一點有所歸宿呢。”

“誰說不是呢?我巴不得明天就有班上。”徐孟暉也熱烈地說。

於是,三個人歡天喜地地離開了公司,一路上蹦蹦跳跳,盡說些如何在公司裏認真工作以博取老板好感的話來,一點也不覺得肚皮饑餓,更感覺不到周圍環境的炎熱。心中有了夢想有了歸宿,精神就格外旺盛,思維也十分活躍,話兒像擰開的水龍頭源源不絕地朝外冒出。走著走著,太陽便下了山,城市裏燈火斕珊,到處呈現出多彩多姿的色彩,較之白天看到的景象多了一份風采。三個人不由陶醉其間,登上一座人行天橋,朝著下麵川流不息的人流與車輛縱情地大聲喊叫不止,充滿了可以觸摸得到的興奮與驚奇。

來來往往的行人被他們的異舉嚇得驚惶失措,也不敢發問,一個一個遠遠地躲開,煞有介事地從眼中泛射出憐憫的光彩。

三個小家夥雖說住在這個大都市裏,可是,住處偏僻,從未想象得到城市的夜景竟然如此迷人,一時之間,難以控製奔放的情感,大呼小叫了好半晌,氣喘如牛,肚子咕咕亂叫,眼前也是昏黃一片,這才想起要回家來。然而,他們又不認得路徑,索性跌跌撞撞,無頭蒼蠅一樣地亂轉。

翻找了全身每一隻口袋,僅掏出幾塊錢來,想轉幾趟車回家是不可能的了,他們又不知道坐哪一路車才能直接回到住處,連問幾個人都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便下定決心,先安慰一下一天不曾吃飯的胃再說。

很快,誤打誤撞,他們碰上了一處夜市。那兒人群熙熙攘攘,各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嘹亮之極。他們首先聞到的卻是飄散在空中的食物的芳香,一個二個貪婪地吸了一口氣,眼睛泛射出饑餓的狼一樣的綠光。

突然,他們一塊快迅地奔跑過去,離一個熱幹麵攤還有十米之遙的間距,便一塊張開喉嚨,大聲吼叫道:“給我們一人來一碗熱幹麵!”

嗓音之大,恍如驚雷,把整個夜市裏閑逛的遊人嚇得呆若木雞,動彈不得。

正準備把煮在鍋裏的麵條打撈上岸的小攤老板也是一驚,手中的竹器一下子掉進鍋裏,濺起一些開水,把周圍幾個正等著的食客燙得嗷嗷叫喚,一個勁地埋怨老板不懂事來。

老板賠了笑臉,忍住自己的燙傷,向食客們說著好話,卻一見殷晨曦和他的二個夥伴跑到跟前,氣不打一塊出,罵道:“斑馬日的,你哧我,剛從牢裏放出來的呀?幾輩子沒吃過熱幹麵,是嗎?”

猶如一陣嚴霜摧殘了昂首怒放的花朵,三個小家夥的情緒立馬被壓抑了,自尊心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不由不約而同地咕噥道:“有這樣說話的嗎?人家隻不過想吃點東西,聲音喊大了一點,真的值得你這麼咒罵嗎?太惡毒了吧?”

“小子們!誰惡毒了?是你們惡毒,還是我惡毒?你們那一嗓子害得我們多少人受了燙傷,小子,知道嗎?”老板一聽,火氣更熾,攥緊拳頭,凶狠地咆哮。

殷晨曦一見這個架式,心中一團怒火也騰地竄上腦門,馬上就要爆發出來了,可是,一見周圍幾個受了燙傷的人正勸慰老板,又生出一種懊惱的情愫,一連串地說著對不起。徐孟暉和任春旺也不由得內心一陣膽寒,學了班長的樣子,一個勁地道歉。於是,一場戰火澆熄了。

三個少年忍著饑餓,跟在最末一個人身後排著隊,眼見老板一手揮舞起竹器,一隻手飛快地從筲箕裏抓過一把麵,往竹器裏一扔,就勢將它伸進歡滾的大鋁鍋裏,連續抖動幾次,便撈將出來,往一隻一次性碗裏一扔,澆了芝蔴醬,放些佐料,霎時香氣四溢,便喉頭發緊,涎水不爭氣地順著嘴唇流了出來,肚子也是一陣翻江倒海,鬧騰出很大的聲響。

他們不得不按住各自的腹部,把目光移向別處,生怕涎蟲會由眼中爬出。然而,靈敏的嗅覺與味覺器官還是讓他們難以忍受,終於等到殷晨曦手中拿起了那隻盛裝不太滿的麵條的紙碗時,連攪動幾下,筷子往起一挑,嘴一張,咕嘟幾下,就全部下了肚。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吃食和走動,把一雙雙眼睛全部盯在這位俊朗少年身上。

殷晨曦回過味來,來不及表示一下尷尬的神情,就見眾人的目光轉了向。他順了大家的視線,朝側麵一望,隻見徐孟暉像是吞噬獵物的鱷魚,一下子便把一碗麵全部送下了肚。他開始為他難堪起來,不禁羞紅了臉。然而,饑餓難耐的情況下,麵子就不太值錢了,他的胃中仿佛仍然什麼都沒有。可是,他十分清楚,三個人剩餘的錢僅夠再買一碗麵,管它呢,肚皮裏多塞進一點食物,身子就會多一份力氣,也會有多一點的能量找到回家的路。他打定主意,便向老板輕聲地提出了讓他再下一碗,不過要用三隻碗盛的請求,滿心以為老板會輕鬆地答應他,誰知道那人一聽,竟然一下子冷笑起來。

“小子!你越說越不像話了!一份麵要用三隻碗盛?知道我每一隻碗值多少錢嗎?我連一隻碗的成本都收不回來了!別開玩笑了。”老板的聲音越吼越大:“哪裏涼快到哪裏呆著去吧!”

轟的一響,周圍的人一聽這話,不由得全都笑了起來,一個一個前俯後仰的,把手上的、嘴裏的食物扔得到處都是。有幾個時髦的小姑娘臉上沾滿了從正對麵幾個男子嘴裏噴出的肮髒之物,一麵用手清理,一麵驚訝地大叫起來。

殷晨曦和他的兩個夥伴宛如受了辱,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辦法回擊那些人的嘲笑,索性開溜。他們的腳剛要提起,卻被從斜對麵跑過的一群少年圍了起來。

他們並不針對殷晨曦,一個一個手指那些抑製不住狂笑的食客,大聲吼道:“笑什麼?笑什麼?混賬王八蛋!一個一個隻會到這種地方來混點吃食,還要笑話人家嗎?睜開你們的狗眼看一看,這三個人,從他們的身上拔下一根汗毛,就足以抵得上你們全部的重量!快點!婊子養的,識相的,快點向他們道歉!”

人群全部懵了,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做聲。有幾個彪形大漢想出口擊回,卻一見那一群男女手中提有各式各樣的武器,頓時泄了氣,低頭不語。

殷晨曦抬眼一看,認出來的一群人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學,頓時又感到一陣羞愧,暗中向徐孟暉和任春旺使一個眼色,便想趁著混亂的時刻逃走,可是,一見那幫男女同學賾指氣使,手拿了各種東西耀武揚威地高聲叫罵,把偌大一個夜市嚇得沒人敢出大氣,就又顧不得自己的臉麵,一把拉住打頭的一名手持利劍的高大男生,小聲說道:“算了吧,不要這等囂張。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做的事讓人家覺得可笑嘛。”

“可笑嗎?我怎麼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呢?”那名男生回過首來望著殷晨曦,說道:“我隻覺得,這些狗娘養的都犯賤,非得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是呀!班頭,你還是聽我們老大的話,讓我們教訓教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吧。要不然,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呢?”一大群男女少年附和了一通,不由分說,把手上的家夥盡情地朝離他們最近的幾個食客身上打將過去,一時間,把一個個三五大粗的漢子打得苦苦哀求,討饒不休。

“夠了,夠了,放手吧。” 殷晨曦連忙製止。

“夠冇!” 那名男生回了他一句,擺頭衝著自己的同伴吼:“打!打狠些!隻要不打死,怎麼打都行!”

“賈維!盧霖!”殷晨曦不想把事情鬧大,招呼任春旺和徐孟暉一起勸阻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效,大吼道:“我的事不要你們管!你們走遠些。”

雷霆般的大聲喊叫一下子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

那名叫賈維的手持利劍的高大男生略一愣,抖了抖手中的劍,笑道:“我說,班頭,眼下的事並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呢,那可是同我們全班同學顏麵攸關的大事,我不管能行嗎?你要是見不得動武,隻要他們道歉,我們逍遙幫的兄弟姐妹決不會再為難他們。你就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向你們道歉吧。要是他們不願意,可再也怪不得我們了。”

殷晨曦還想說什麼,卻見所有的人都可憐兮兮地道起歉來,不由扭轉頭來,便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恰在這時,不知是誰趁大家鬧嚷嚷的當口打去了報警電話,一群警察氣勢洶洶地殺將過來,老遠就大呼小叫:“不要放跑了一個疑犯。”

可是,他們一跑到跟前,看見那一群手拿凶器的少男少女,不僅沒有半點要捉拿人犯的意思,反而一個個麵向賈維露出了諂媚的笑意。那報警之人一見架勢不對,悄悄地躲進人海裏,再也不敢出一絲大氣。

為首的一名警察在聽完了賈維添油加醋的一通胡說八道之後,麵孔一端,對著眾人訓斥開來:“幾個學生娃,到這裏吃點東西,你們身為大人,不僅不能體恤,反而誣陷人家滋事胡鬧,這像話嗎?你們一個一個聽好了,人民警察有警必接,有警必出;但是,也由不得你們任意胡鬧!這一次就放過你們了,下一次再出現類似情況,我就先抓了你們。”

“可是,他們手中分明真的拿著凶器,難道你們的眼睛長錯了地方,硬是看不見嗎?”人群中忽地冒出一個聲音,雖說音量不太大,卻很刺耳。

“是誰?是誰說他們手中拿了凶器?誰的眼睛長錯了地方?那是凶器嗎?那全部是木製的道具!”警察指著那個發音方向叫喊道:“真的有一群人手裏拿了這麼多凶器,他們還敢露頭嗎?凶器都是受管製的,可並沒有說仿真道具不讓人家玩的吧?你們這些膽小鬼。”

果然沒有一個人再敢做一句聲,一個一個長噓一口氣,有警察在麵前虎視眈眈,紛紛走的走,開溜的開溜,霎時間,擁擠的空間敞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