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律師事務所出來,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往學校,不巧的是,老師參加一個教育局舉辦的表彰大會去了,他們撲了一個空。本想在那兒等候他的返回,可是,到處都是學生,他們的心情一歡暢,竟跑了過去,同他們一塊高興地做起體育運動來。這樣瘋狂地鬧了一會兒,他們有點吃不消,心懷遺憾地取道回家。
剛進巷子口的時候,意外地碰上了那位記者,隻見他老遠就揮舞著手裏握著的報紙,直朝他們喊。幾個人一陣興奮,飛速地跑了過去,顧不上聽他說些什麼,從他手中搶過那卷報紙,一人一份,抖開便尋找他們的文章。很快,他們發現了它的蹤跡!它占用的篇幅可真不少,整整兩版!而且還加上了編者按。
記者沒容他們繼續看下去了,煞有介事地問道:“怎麼樣?夠快的吧?幾天的工夫,它就出來了。”
“是呀,是呀,真的要感謝你呢。”四個少年一同笑道。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記者連連擺手,說道:“知道嗎?你們的文章已經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呢,從上午一直到現在,電話鈴聲就沒有斷過呀。真的,編輯部裏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熱鬧過。聽說,省教育廳也坐不住了,正醞釀派員專門調查這些五花八門的輔導班呢。”
記者依舊沉浸在洋洋得意的氣氛中,自鳴得意地滔滔不絕地把各種溢美之辭往外掏,可是,被殷晨曦當頭一捧打得眼冒金星,差一點昏厥。
“怎麼回事?好像不是我們原先的文稿。”殷晨曦驚訝地叫道。
其餘三個人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趕緊把目光移向各自手中的報紙,隻瀏覽了一下每一個段落的小標題,就一齊愕然地叫了起來:“是呀,這不是我們寫的原稿嘛!”
記者鎮定自若地笑了一笑,用教誨的語氣說:“的確與你們的原稿有一定的出入,但是它為著更好地反映社會問題,而且,編輯也有權對自己認為必需加工的部分進行整理和修改。要不是我作了這些改動,它會如此紅火嗎?”
殷晨曦耳邊回響起了老師的聲音,心中憋了一肚子氣,也說不出話來,搜腸刮肚了好一會兒,終於蹦出一句:“可那不是我們想要的東西,隻能代表你自己的思想呀。”
記者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句話,心頭很不高興,可畢竟是自己沒經同意便肆意篡改了人家的內容,自知理虧,訕訕地笑道:“不管怎麼說,這個東西是你們的,我可不敢掠人之美。”
幾個少年同記者又爭論了幾句,畢竟木已成舟,無可挽回,隻得很不樂意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們歡快的心情與一絲的遺憾和懊悔始終交織在一起,情緒也就不再高昂,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在城中心的街道上遊蕩著。他們本是打算趁離別這片土地之前全麵地呼吸它的氣息,感受它的暖意的,卻被一場爭議搞得心緒低落,興致也沒有了。不知走了多久,忽見前麵隱隱約約地湧出一群人來,從他們的跳動與熟悉的身影,判定正是賈維一夥人。他們之中有好幾個人手中提了滿滿的什物,興高采烈的樣子感染得幾位清華學子也高興起來,步子輕快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笑意。
那群入了幫的人依舊眼尖嘴利,老遠看見了殷晨曦和他的幾個助手,就一邊大笑,一邊大叫地跑了過來,手中揮了東西,喜氣洋洋的。
“喂,班頭,你們可真的是稀客呀,龜縮了好長一段時間,現在出山,是不是練出絕世武功,要一統天下了?”賈維還沒到他們麵前,話就在他們耳邊嗡嗡作響。
“這可不敢。”殷晨曦瞥了他一眼,回敬道:“我們一不看武俠,二不玩遊戲,當然練不出什麼武藝,倒是你們,真的頗具傲視群雄、舍我其誰的風采呢。”
“哪裏,哪裏。”賈維笑嘻嘻地擺手,說道:“離絕頂高手,我們還差老一段距離呢。不過,你們另外開辟出來的一個比武場,練就出來的武功威力夠大、殺傷力夠巨,已經把這裏掀起了衝天巨浪,就是張無忌也要自歎弗如、如來神佛也得甘拜下風呢。”
“喂,小怪物,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小穎很感動,臉上也掛了笑,責備的口吻就有點柔情的成份在裏麵。
“我胡說八道了嗎?”賈維無可奈何地推開雙手,問他的幫眾道。
“也許,人家的武功練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而不自知呢。”盧霖自以為話說得俏皮,兀自先笑了起來。
“那麼,胡說八道的人就是他們了。”其餘的幫眾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又一齊哈哈大笑起來,樣子極度開心,有種一雪前恥的快意。
“喂,怪物們,說的什麼呀?”王曉雪皺了一下眉,抑製住笑,問道。
“欣賞你們呀!”賈維笑道:“看看吧,你們就是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怪物,隻是在做討人厭惹人煩的事;而你們,出手不凡啊,隨隨便便寫出一篇文章,就能讓所有的人頂禮膜拜,真的叫人好生敬佩呀。你們能有這樣的能耐,教教我們又如何啊?讓我們也好搖身一變,成為人們仰幕的對象呀。”
“但是,我們聽出來了,你這話說得帶刺,蜇人呢。”任春旺皺眉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可是萬分真誠的呢。”盧霖笑嘻嘻地說:“你瞧,我們已經棄惡從善,再也不去網吧了,特地想向你們學習,好練成一枝生花妙筆,給臉上添彩。”
“哦,原來如此。”任春旺笑道:“其實,你們根本用不著練,你們不是一個個都有萬貫家私嗎?什麼樣的筆買不來呢?就是張良那支,也不在話下。”
任春旺一下子說到得意處,再也煞不住車,正想滔滔不絕地挖苦下去,卻被殷晨曦拉了一把手臂,就將剩下的話全部收了回去,再也續不上尾。
殷晨曦臉上也含了笑意,在逍遙幫眾身上掃視了幾圈,說道:“難得你們有這樣的誌氣,那真的可喜可賀。至於我們寫出的一篇文章嘛,信手塗鴉,原也算不上一回事,讓你們見笑了,敬請提些意見。”
“哎喲,我們怎麼敢在你們麵前提什麼意見呀?那不是誠心要給自己難堪嗎?”賈維笑道:“我們可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嘴巴上的毛都沒有長全,說話的口氣可大了,好像整個世界上就數他能揮斥方遒一般。”說到這裏,似乎意識到自己用上了一個非常具有震憾力的詞,得意洋洋地笑了。
“喂,說話可得有事實根據,別一味地上嘴唇挨天、下嘴唇著地地胡咧咧。”王曉雪被他的話氣得七竅生煙,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壓抑著那團怒火,說話的口吻裏充滿了可以觸摸得到的火藥味。
“算了吧,跟他們多費口舌,真的會活活氣死人。”小穎也十分不滿,暗中拉了王曉雪一把,勸說道。
“以為隻有你們會說話嗎?”盧霖挺身而出,走向兩個女生:“一唱一和,想給我們老大一個下馬威怎麼的?實話告訴你們吧,據我們知道的消息呀,沒有一個學校不咒罵你們的,沒有一個教育部門不嫌你們多管閑事的。你們得意了,是嗎?小心啊,小心人家成千上萬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會把你淹死。”
“見鬼了!”任春旺差一點冒了火,吼道:“我們隻想反映一些社會現象,值得你們大驚小怪嗎?”
賈維笑嘻嘻地把盧霖撥到一邊去了,說道:“這個嘛,我們真的沒有大驚小怪,反而十分佩服你們的聰明才智,真的。隻不過人家就不是這樣想的了。你們說說,惹出那麼大的風頭幹嗎?真的要與我逍遙幫一較高低嗎?犯不著呀!犯不著一下子把全部的精英統一得罪光呀!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如果你們一直為這事喋喋不休,我恐怕就不奉陪了。”殷晨曦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說完之後,他果真邁開步子就要朝前麵走去。賈維一看,急眼了,連忙阻攔,一麵笑嘻嘻地道著歉,暫時穩住了他們的心,把他們滯留在這裏之後,又是一通冷嘲熱諷,贏得了他的幫眾齊聲喝彩。
前麵的道路上橫亙著那群混世魔王,殷晨曦向他的三個同夥使了一個眼色,大家一同向後退去。
這一下,那些幫眾又是潮水一般地湧了過來,說說笑笑地把他們圍在當中,再也不提那件事了,終於與他們找到了一個共同點,能夠心平氣和地說些話了。
“算了,班頭、主席、幾位清華高材生,你們不想聽的話,我們再也不說了,行嗎?”賈維真誠之中仍帶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模樣十分滑稽:“再過幾天,我們就會分開了,很長時間都不能見麵了,總得還有一些同學之情、說說臨別之前的知心話吧?”
這話一出口,說得所有的人心中都酸酸的,鼻孔也在發癢。
“有什麼話,你說吧。”王曉雪見大家都沉默著,又捉摸不透賈維的話是真是假,嚴肅地說道。
盧霖對她的語氣不滿意了,張口就要指責,卻被賈維製止了。他笑了一笑,說道:“是呀,誰叫我們平常一直沒一個正形呢,叫你們懷疑,也的確是我們自己造成的。人嘛,一旦形成了習慣,總會把一些本來可以說得很正經的話當作了玩笑說出來。但是,這一次,你們看,不僅僅我們要同你們分開了,就是我們幫內,也要勞燕分飛呢。瞧瞧他們手裏拿的是什麼吧,他們已經聯係好了外國的幾所學校,明天就要走了。我們本來是特地出來為他們餞行的,沒想到碰見了你們,要是你們不嫌棄,大家一塊聚一下,怎麼樣?”
“你呢?其他幾個人呢?”王曉雪撥開旁枝,趕緊追問。
賈維高興地笑了:“我嘛,與你們相比,當然差了許多,隻不過是上了本市的部屬大學。不值一提。”
殷晨曦和與他站在一個戰壕裏的三個少年麵麵相覷,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樣子。忽而,他們的目光在相互交換中磨得銳利異常,猶如匕首一般閃爍著寒光,一齊擲向他的臉龐,仿佛要刺穿隱藏在那兒的一個很深的秘密。
“哎呀,我真的怕你們這個樣子!”賈維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呢?任何學校,小學也好,中學也好,大學也罷,在招收學生的時候,都是把學生分為兩種類型的。一種是為學校增加知名度,創品牌的;一種是為學校帶來經濟效益,讓每一個老師的荷包都鼓鼓的。前一種不要太多嗬,能擴大名氣就成;後一種多多益善,畢竟,撈錢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呀,有錢的學生才是老師和學校最喜愛的。”
“竟會這樣嗎?”殷晨曦猶自不信,喃喃地問。
賈維笑得更加開心:“這有什麼奇怪的。如果你至今連這一點都沒體會過來,恕我直言不諱,你的思維就隻能仍處於小學生的水平,也枉自在社會上曆練了一圈。”
任春旺生氣地吼道:“你才隻停留在小學生水平上呢。你會什麼呀?都是小孩的把戲,還敢大言不慚。你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收集有用的信息,也不去了解國家發展的形勢,坐井觀天,能看到多大的天空?國家對教育的政策,開始完善起來了,你們不會永遠這樣的。”
賈維朝他的幫眾掃視了一圈,與他們一塊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終於接連擺了幾下手,說道:“好,好,好,你有種,很會說話,我很佩服。不過,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傳之秘吧:我們中國的政治人物對本國老百姓說的話呀,無論多麼好聽,都同人家美國的政治人物對外國人說的話一樣。這就是中國特色!”
“什麼意思?”幾個清華學子被他的話扔進雲霧,一頭霧水,一齊問。
“不可相信呀!”賈維叫了一聲,立即爆發出一陣狂笑,聲音直刺天空,嚇得龍王趕緊興雲布霧,捂得大地一片漆黑。
殷晨曦憤怒地吼道:“你……”,卻一個字剛出來,剩餘的話接不上籠,一甩手,扭頭就走。他的三個夥伴立馬緊跟著,逃也似的要離開這群口出狂言的家夥。不過,沒動幾步,就被逍遙幫終追上,再一次把他們圍了起來。
隻聽賈維說道:“算啦,你們不願意聽的話,我再也不說了。老同學以後見麵不易,還是趁此機會一塊聚一餐為好。”
殷晨曦見自己走不脫、他的話又說得很真摯,而且一些幫眾點頭附和,眼中噙了不舍的淚水,心思一動,也就聽任他們的安排,帶著自己的幾個人同他們一塊去了一家豪華的酒店。
這兒環境優雅,來來往往的客人頗有地位,沒有預約,一般很難得到包間。他們一進入那個裝璜得分外豪華的空間,便佩服起賈維的能量來。
坐定之後,服務小姐輕輕地在他耳邊咬了幾句,隻見他微微一點頭,馬上魚貫而入幾位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各端了盤子,裏麵盛了菜呀酒呀飲料呀的,動作敏捷,幾乎刹那間就將桌子上的杯子斟得滿滿的。
殷晨曦曾經被他們灌醉過,如今記憶猶新,推辭著決不肯飲酒了,寧願被嘲笑,也要歸於女生一夥,端起了飲料。賈維不幹了,連扯帶勸,弄得酒在杯中蕩來蕩去,滿滿的一杯酒隻剩了底部一點點,還是沒人接。盧霖看不過眼,一聲冷笑,打開一瓶白酒,在眾人的凝視下,極為豪放地仰起脖子往嘴裏一倒,一飲而盡,再把酒瓶往桌上一放,高傲地挺著胸,一副凜然不可輕侮的樣子。
殷晨曦驚呆了,手情不自禁地在桌上一陣摸索,就要把那半瓶酒擎在手上了。小穎見不得人家的氣勢蓋過了己方,迅疾地伸手,壓住了殷晨曦的手,學了盧霖的樣子,也瀟灑之極地把整瓶白酒倒下了肚皮,不過,隻頭一暈,就栽倒在桌上。盧霖發瘋似地一陣大笑,手指著小穎,卻一句話沒說出來,也是撲通一聲,倒在桌上,趁勢嘩嘩啦啦地一陣亂吐。
立即,包房裏彌漫了刺鼻的氣息,每一個清醒著的人都下意識地在鼻前揮舞著手掌,想把那氣息趕走。王曉雪生怕小穎也傳染上盧霖的毛病,輕輕地托起她的頭。門外守候著的服務小姐聽見了動靜,燕子一樣飛了進來,不由分說,招呼大家把兩個放倒的女生平放在沙發上,喚人拿來工具,訓練有素地把桌子上和地上的髒物清理幹淨,噴了香水,再給兩位女生喂了一些什麼藥水,頭上敷了冷手帕,這才讓眾人心驚稍定地重新坐回餐桌。
“我說班頭,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不能總是讓女生來代替吧?你總是躲在女生身後,也有點太那個了。”賈維搶先說道,仿製在為接下來的活動定下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