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晨曦心中本來就為小穎擋了自己一下卻喝得酩酊大醉而不安,此時一經他激,英雄之氣一上來,再也顧不上許多,扯開喉嚨,嘟嘟地就倒進了一杯,看得賈維和他的幫眾手舞足蹈,連聲叫好。任春旺卻不幹了,非得逼著賈維也飲下一杯,才肯罷手。這一下,點燃了一場混戰。逍遙幫的男男女女吆五喝六,怪叫的,勸導的,一個個機靈得很,見縫插針,隻要殷晨曦和他的同伴歇下來,便輪流敬酒。
王曉雪一下子識破了他們的陰謀,笑道:“你們不就是仗了人多勢眾,想把我們幾個全部放倒在這裏嗎?行了,隻要你們願意,想怎麼辦,我們都應下了。車輪戰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來吧。”
賈維被她說中心思,訕訕一笑,揮手讓幫眾坐回原位,大咧咧地說:“你說的話,我們不愛聽,好像我們欺負了你們似的。罷罷罷,我們就一起舉杯,誰倒下就倒下了,沒倒下的人繼續喝!”
說完,揚起脖子,一杯倒進喉嚨,杯底一翻,做了一個無言的敬酒。他的幫眾們一齊鼓躁,齊刷刷地端起酒杯,也是一飲而盡。殷晨曦和他的兩個同夥相視一眼,硬著頭皮,也把杯子裏的酒倒進了一口裏。
“好!有氣魄!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這樣豪爽!”賈維一拍桌子,叫了起來。
這時,從沙發上傳來盧霖低微的呼叫:“幹杯!幹杯!不幹完不算男人!”
一屋子人聽了,麵麵相覷,過了好一會兒,驀地爆發出一陣快意的哄笑。趁這勢頭,賈維又連續地給殷晨曦倒了幾杯,看著他喝下了肚,舌頭也有點不利索了,期期艾艾地說道:“其實呀,說起來真他媽的沒意思!好不容易在一塊呆出感情了吧,非得分開不可,這叫什麼事呀?”
殷晨曦也有點暈暈的,接過他的話問道:“你們不是都很有辦法嗎?應該可以呆在一起的呀,怎麼會分離呢?”
“本來應該是這樣,但是,說起來啊,還是教育體製惹的禍。”賈維打了一個嗝,繼續說:“他媽的,幹嗎非得來上那麼多破規矩,要分數線呀投檔線呀的,真的莫名其妙!分數差得太多,需要打點的環節就越多,花的價錢就越大,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買進好一點的學校的。當初,甄雲霞回來了,她向大家傳遞了一個信息,說去國外讀書甚至比國內還好還便宜。那時候,誰信她呀?沒想到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我那幾個兄弟去國外,他媽的,花的錢真他媽的比我的還少。”
殷晨曦思維沒拐過彎來,一聽大價錢也買不來好大學上,可高興了,笑道:“這就對了,事情就應該這樣做。要不然,錢多可以代替分數,還用考幹什麼?好有公平這回事嗎?”
賈維笑得比他的聲音更大,連連搖晃著手臂,說道:“錯了,錯了,這是他媽的今年要網上錄取惹的禍。往年呀,隻要稍稍花它十萬二十萬,再好的學校本來可以任由我們這幫哥們進的!知道是為什麼嗎?又給人家學校找到了一個獅子大開口的機會呀!這一口呀,就確實咬得太大,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殷晨曦一驚,剛想吐,卻吞回肚皮,差一點噎死。
“又胡說了吧?”任春旺和王曉雪指著他的鼻子,一齊說道。
賈維有點惱火,一揮手,叫道:“跟你們說瞎話了?你們隻知道讀書,何曾見過真正的世麵?啊,不對!你們現在應該見著世麵,好家夥,一針紮下去,真的很深呀,叫很多為此而討生活的人都生疼。他們不恨死你們才怪。”
“喂,我說,你說話太顛三倒四了吧?盡是半截話,讓人雲裏霧裏的。”王曉雪好不容易從他口中聽出一點頭緒,卻被他扯開,不由生氣地叫道。
“誰半截話了?”賈維迷蒙了雙眼,疑惑地問。
王曉雪無可奈何地搖晃了一下腦袋,嘴角邊牽出一絲苦笑,不再做聲。殷晨曦腦袋迷糊,總覺得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掛在那兒,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要問什麼事,隻得幹瞪眼。任春旺把目光轉向他,說道:“你呀!”
“我怎麼啦?我怎麼說的是半截話啦?即使真的每一句都說了一半,把它們連接起來,怎麼也不隻一截完整的話。”賈維胡裏胡塗,話兒越發夾纏不清了:“欺負我醉了,故意地戲弄我,是吧?”
他的一群幫眾已經倒了一大片,隻碩果僅存的兩三位男女勉強支撐著腦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不時地展露出笑容,為賈維鼓掌叫好。賈維情緒高漲,舌頭仿佛添上滑潤劑一般,光滑了許多,越說越得勁,後來,索性長籲短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開了。他的幾個幫眾一時動了感情,也是號淘大哭。殷晨曦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喉管抽風般地響個不停。王曉雪生怕他也會跟著流出淚水,連忙勸慰,一麵指點著任春旺扶起沙發上的小穎,一麵攙扶起殷晨曦,跌跌撞撞地出了包房,扔下賈維和他的幫眾恍若無人的繼續流淌分別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