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暗中隱流(1 / 3)

不知何時,風大概停了——前路好黑,前路好漫長。

現也入秋不少,明日看起來應該不會像今日一樣晴朗,多少說是見不著日頭的。

少年舉著火把,聽著它火團裏的鬆脂在空氣中燃燒的“劈啪”聲,先生騎著她的翻墨良駒“噠噠”跟在身後,楊緹績聽著一路沉默,不知不覺低下了頭,看著腳邊路麵上匆匆被腳風帶起的落葉。這路,很少人走啊,路兩旁都堆起了一簇蔟落葉,在火光的照映下,帶著慘黃色,哀送著早秋的離開。

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下去的……

虞瑾此時內心已經複雜到一種難以言說的難扯中去了,她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拽著她的青色棕紋鬥篷的邊角。其實,若不仔細去看,很難發現,這邊鬥篷的裏側,有一個與裏麵黑色棉布相色的口袋。而剛才,在她從夜色裏出現的時候,那隻藏在鬥篷裏的手正往口袋裏塞著什麼東西。

見她沉目思慮,然後目光移上了那個黑色口袋。用手把鬥篷那一角拉倒馬背上,放在自己麵前,虞瑾把手伸到口袋裏翻找著了一會兒,接著像是找到了什麼,便掏出一把藏匿得很好的鋒利武器。那把危險物品在前麵少年察覺不到的情況下,順著火光在他背後閃出犀利光芒,就是剛才那隻差一刻就便將就了他性命的那把短匕,此時閃出的駭人的光。

但短匕主人這回沒有在想著用它殺人,而是握著鋒利武器,在馬背上的一塊破布表麵來回擦拭了一番。再舉到麵前,對著火光轉換了幾個角度,短匕上的灰塵被清理幹淨,那能懾人的光又再次透出來。

“啊嘁——”楊緹績走在前頭,身後不由得傳過一道冷意,鬧得他身子一哆嗦,由下至上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順帶做了個全身肌肉抖動鍛煉。

正巧這時,那正來回轉動,並不顯得怎麼安分的短匕受這“啊嘁”一聲影響,立馬抖了三抖,晃晃匕身;然後停頓了下來,識趣地回到原來的地方好生待著,預備著下一次的行動。而馬背上的人,嘴角若有若無的,似笑非笑的,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彎度,連那張嫩臉上如星辰的眼睛也待著好些笑意。

大概走了不少的路程,傳說中被期盼已久的小院終於,終於入了兩人一馬的法眼。

原來,竟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周圍可謂真是荒郊野嶺,熟悉了夜幕的虞瑾放眼長眺,遠山連著遠山,在有些深墨藍的夜中更是漆黑,仔細看去,發覺原是山天共色。若不計較偏遠程度,確實也是一副好美夜景。

彎了彎尾部帶勾起的,已長成有部分狹長模子的眼睛,虞瑾收回了視線,落向了近在咫尺的小院。

院子庭落裏,看去黑燈瞎火一片,著實給人留不下好印象。

走在前頭的楊緹績在院前停住了腳步,看著自己熟悉的家園,遲疑了片刻,還是轉過頭,笑著對虞瑾說道:“先生,我雖說院子裏一片狼藉,但還是進來看看吧。怎麼個亂法,還需先生自己過目後評定。”

虞瑾笑著點頭回應道:“也好,讓我來一探究竟。”

於是,少年在前麵開路,虞瑾翻身下馬,牽著翻墨身上係著得韁繩,隨那少年兒郎進了能夠給她來一處歇腳之地的小院子裏。走進去後,管他三七二十一,虞瑾率先把手中的韁繩係在了先入眼的一根又長又粗的木樁上,這是從小外出就養成的習慣。還記得以前剛起步養著翻墨,然後隨爹娘出門遠遊的那次經曆。

幼時,家中政事也不多,爹的身體也健康過人,娘長得也沒現在顯得老態。

虞瑾還記著,有一天,爹把一匹淡黑色小馬牽到她麵前,說是為送她當坐騎,以後一家人好出去遊玩而她不用坐不方便的馬車。那時她見到這匹黑馬便心生好感,嘰嘰喳喳地圍著小馬駒轉來轉去,心裏總想著取一個好聽點的,又不會難記的名來。

想來想去,還是在一次爹教她習字的時候,一滴墨不小心從飽滿的筆尖滴落,在紙上渲染出一層透淡的墨跡。那時那地,她腦中像是連起了什麼東西,眼裏看著紙上的墨跡就像一團湧雲,來去如風,翻滾自如,心裏想的,也隻剩下了“翻墨雲頭水意深,淋漓鏗鏘戰甲光”一句。

“爹!”她突然欣喜叫道。

“瑜兒何事?”瑜同虞,但有虞姓,所以起小名時,找了個相音字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