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惰沉思了一會兒,站在原地,穿著一襲淺藍長衣,配上一臉安靜祥和的俊容,顯得格外吸引人注意。
“先生說的極是,我這就去辦。”
看著他轉身離去,虞瑾小聲道:“七哥,謝謝你。”
“你我兄妹一場,清明江湖,定不負當年八人縱殺全東江!”他笑得如春風讓冰雪消融,吹來了虞瑾今後就算曆經千磨萬險,受盡淩辱折磨,也不會放下的嘴角的一片微笑。
兩人相望,眼眸中的含笑溫情,早已代替了朱惰心中的兒女情長,也許剩下的,也隻是曾經並肩廝殺的相依為命。如落花濺流水四灑,虞瑾期望著,不久,他們定會重聚。
當秋日暖陽曬紅了屋簷邊上的最後一片葉綠,已是兩個月後。
聶鈺舛一身華服穿著,沉重地走出了宮門。慢慢停下腳步,無意間抬頭一看,便看見了一片孤伶的紅秋葉如弱蝶般搖曳落下。
抬手,輕輕將掌心送上去,輕柔地接下了那片落葉。再回至眼前,仔細用目光描摹著它的殘缺。
他這兩個月來一直不動的麵色,突然悵然,閉上眸仰臉沉浸在秋日暖洋不燥的光線裏,垂下手,再一次任落葉飄零落地。眼角似乎有光在閃,他將一雙好看的鳳眸睜開一條縫,晶瑩的液體在眼中流動。雖說高大身影,秋日暖洋,俊眉深眼讓人足矣看癡,但卻疏離地無法讓人靠近。
如君子蘭,幽香。
兩個月前他蘇醒之日,父王就已派人差來一封書信,信上道皇祖父有意讓他參政,速速入宮拜見皇祖父。
忙到七日後,他在自己書房小憩的時候,才猛然想起——自己到今日都未曾發現過虞瑾。
派人去尋,卻得來:虞姑娘早已失蹤。
“啪!”
正執筆低頭書寫的聶鈺舛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刹那,愕然抬起頭,手中的筆像沒了主的寵,一頭栽倒在了紙上,染開了圈圈墨色暈痕。
他嘶啞著嗓子,望著墨跡失神道:“她定是還生我氣,定是還生我氣!她定是躲起來了,快去找,把她找出來送過來。”
他不相信,不相信虞瑾就會就此離去。
肯定是生他氣了,才會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
一定要把她找出來!找出來!他的心才不會慌亂,坦言相待的那日,他已知虞瑾對他的心意,他一直期待著傷好後兩人再度重逢,他一直期待著她可以釵上他送她的楊花藍玉簪。
想到這,聶鈺舛從懷裏拿出一塊用絹帕小心包著的東西,層層揭開,裏麵是一支布滿裂痕但已用金絲固定好的楊花藍玉簪,樣式比以前的,更加華美,也更適合盛裝的她。
如今,在外尋找的人,天天都來報。
還未結果。
一日一日,書房層層紗簾後麵,聶鈺舛孤傲的背影都依舊站得筆挺,一頭墨發不作打理,任憑垂下,瘋狂。
夜晚,他飲酒,不停地從懷裏拿出那楊花藍玉簪來,用指腹輕輕在上麵摩挲著。
然後將簪子放置在自己冰涼薄唇上,低低吻著,猶如吻著那人的笑意。簪子的枝上自修複一直以來,就刻著兩個字,瑾鈺。
瑾鈺。
阿瑾,這簪子,我已經修好了。
你快過來看,合你的心意嗎?不好,我再改。他常常一人月下獨酌,常常大醉,常常一人倚著小窗沉睡。王爺府的老管家餘江來看的時候,就隻見自家王爺手裏小心握著一支簪子,身旁總是倒空的酒壇。
隻是這虞姑娘,再也沒有出現了。
現在看來,他好似從未留下過虞瑾何物,唯一存在的,隻有虞瑾上次重傷留在月星王府的書院院袍。聶鈺舛有時夜晚不眠,便看著掛在自己房間架上的院袍,眼中的柔軟,像在看著一個心愛之人。有時醉酒,他也會過來,緩緩坐在院袍邊上,俯下身撩起一角衣服放在手心,看著空寂的房間,掩不住眼角的淚。
“瑾,你回來吧。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