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追憶逝去的時代
我在其他評論中看到,《像天一樣高》在雜誌上發表時,有一個副標題“謹以此篇獻給80年代”,但在我看到的這本書裏卻看不到了。我覺得這個題記很重要,是解釋這部作品的最好的注腳。
《像天一樣高》是姚鄂梅的長篇處女作,當姚鄂梅帶著這部手稿,走過十個春秋,穿越三個城市,在十年後的某一天偶爾打開這部手稿,如她所感覺到的一種久違的氣息撲麵而來。
可以理解姚鄂梅的這種感覺,她出生於上個世紀60年代中後期,80年代她正處於青春年華。
十年足以讓一個年輕人進入中年,姚鄂梅寫過一篇小說《忽然中年》,從這個題旨就可以看出,人的心態的一種轉變,中年猝不及防地到來,讓人感到青春難再。《像天一樣高》初稿寫完後放了十年,才又找出來進行修改,滿紙讀出來的都是青春的記憶。對自己如此,對一個過去了的時代也是如此。80年代是激情洋溢的歲月,思想解放,萬物更新,這是一個屬於詩歌“崛起”的時代,詩人群星璀璨,詩派紛呈,“朦朧詩”、“非非主義”、“莽漢主義”、“都市體驗派”等等,詩歌理論也熱鬧非凡,這是一個令詩人懷念的時代,也是讓今天的人們覺得像天一樣高,再難以夠得著的時代。從詩人開始文學之旅的姚鄂梅應該是喜愛和向往這樣一個時代的,那是一代人的青春和夢想,在小西和康賽身上,若隱若現是可以看到姚鄂梅的影子的。姚鄂梅曾經熱衷於去遠方遊曆,最後的一次遊曆,就是在一個冰天雪地的季節來到新疆,所以她在《像天一樣高》中寫的小西對冰天雪地的新疆烏魯木齊的感覺,很真實,讀來如臨其境。也正是在這次的新疆之行中,她接到了哥哥的電報,在單位除名的警告中不得不“改邪歸正”,結束了遊曆,乖乖地回家,回到了現實,這其實和小說中的康賽的故事很相似。小西、康賽、阿原和晏子在現實中都能找到他們的影子。尤其是小西和康賽可以說是詩人的兩種類型,一是像康賽這樣回到務實的現實,被生活一點點磨去棱角,二是像小西一樣堅持自己對文學的理想和追求,前者看似過上了平靜而舒服的生活,但心卻是痛苦的,麻木的,他們深陷現實,文學隻能成為他們心底的記憶,像康賽決定今後有了兒子要取名為“康陶樂”作為紀念一樣。而小西雖然追求文學理想的過程可能很不平坦,卻在遠遊中不斷成長起來,她的心始終是敞亮而堅強的。
所以,《像天一樣高》既是姚鄂梅向過去的告別,也是一個開始,如同小西一樣,在現實的碰撞中,生命中有過了一些經曆,對人生和生命有了自己的思考,在文學的修行中日漸透徹,日漸大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