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練武廳,司馬上雲不由籲了一口氣,他走到廊沿欄杆上坐下,朝範廷元和喬瑛二人
看來。
喬瑛不自主的垂下頭來。
範廷元也給望得渾身不自在,感觸地道:“你在懷疑我們是凶手?”
司馬上雲不作掩飾地道:“你們的嫌疑本來就不輕。”
範廷元分辯道:“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殺過人!”
司馬上雲道:“曲直是非,終會有個水落石出,你們既然沒有殺過人,就不必擔心了。”
範廷元道:“駱騏捕頭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他能有名捕之禰,當然不是一般庸吏可比,
問題是他到底是人,不是神。人總會有失錯的地方。”
司馬上雲聽出了弦外之音,隨即道:“你擔心他判斷錯誤,冤枉了你們?”
範廷元臉色凝重,道:“我不要緊,隻是擔心委屈了大嫂。”
司馬上雲瞧喬瑛一眼,道:“駱騏平素為人我很清楚,有些事盡管他不得不依法辦理,
可是在未能完全證實前,他絕不會難為你們,同時,他也不會就此罷休的。”
範廷元道:“司馬大俠是怎麼樣一個人,我也早有耳聞。”
司馬上雲接口道:“是麼?”
範廷元愁眉稍展,道:“這件事有你司馬大俠和駱總捕頭的伸手,我們應該放心才是。”
微微一頓,又道:“可是,我總覺得,其中似乎隱伏著一個可怕的陰謀,事情的發展會
對我們極不利。”
司馬上雲道:“我認為隻要你們真是問心無愧,就不必過分憂慮。”
他突然問道:“有一個叫刁森的人,你們可認識?”
範廷元怔了一下,才道:“那刁森過去是龍虎鏢局的鏢師,在鏢局結束的半年前已離開
了。”
司馬上雲輕“哦”了一聲,道:“其人如何?”
範廷元道:“刁森長了一張狼麵,其人如其麵。”
司馬上雲不由注意起來,試探問:“你是說,刁森為人,就如一頭狼。”
範廷元道:“有時比狼更凶悍,私生活也下太檢點。”
司馬上雲又問:“他是自已離開鏢局的?”
範廷元搖搖頭,道:“不是!”
喬瑛道:“是我將他辭掉的。”
司馬上雲聽起來很意外:“是什麼原因?”
喬瑛一皺眉,道:“我家裏隻有父親和一個妹妹喬玲,年前家父去世後,我把妹妹喬玲
接來。那刁森對我妹妹終日糾纏不清,我也不能寸步不離妹妹身邊,沒有其他辦法,隻好請
刁森走路。”
司馬上雲道:“這件事是否就此了結?”
喬瑛搖搖頭,道:“刁森離開鏢局後,還是沒有死心,老是在門外徘徊,一有機會就溜
進來找我妹妹的麻煩,相信這樣早晚會出事,我隻好把喬玲悄悄送回家去,刁森就不知道我
妹妹去了什麼地方。”
司馬上雲似乎很注意到這些環節上,道:“刁森有沒有再進來羅嗦?”
喬瑛道:“他不敢!論武功,他不如我,同時不敢開罪呂伯玄。”
範廷元道:“很奇怪,刁森雖然那麼凶悍,在呂伯玄麵前,連說話也不敢大聲。”
司馬上雲一笑,道:“這也許刁森隻是一隻狼,呂伯玄卻是一隻虎。”
喬瑛詫異問:“司馬大俠,你何以突然提起刁森?”
司馬上雲沒有回答,卻聽到腳步聲傳來,他的視線就投向腳步聲傳來那邊。
範廷元、喬瑛也循聲看去。
喬瑛看到走在前麵,手提燈籠的老仆人,道:“那是呂忠。”
走在呂忠後麵,也是一個老人,個子魁梧挺直,目光如電,肩上掛著三枚寒光閃閃的鐵
環。
司馬上雲問:“呂忠後麵老人是誰?”
範廷元眉皺著,道:“他叫狄弘,呂伯玄的師叔,十年前已退出江湖。”
司馬上雲心念瞬轉,突然問:“他住的地方,離這裏遠不遠?”
範廷元道:“不遠,來日不用一天的時間。”
司馬上雲道:“呂忠大清早離開鏢局,相信就是去他那裏請他來的。”
範廷元道:“可能是呂伯玄請他來的。”
司馬上雲沉吟道:“呂伯玄請他來為什麼?”
範廷元道:“這要問他才清楚了。”
他們說著時,呂忠和狄弘已走進來了。
狄弘目光一掃,越過呂忠,一麵走一麵道:“整個莊院,隻是這裏有燈光,果然人也就
在這裏。”
他視線落在範廷元和喬瑛臉上,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兩人都沒有回答,事實上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是望著狄弘。
狄弘似乎不喜歡有人對他這副神情,立即臉色沉了下來,道:“原來你們連老夫也不放
在眼裏。”
範廷元道:“豈敢”
狄弘冷笑道:“如此你們何以不回答老夫的問話?”
範廷元道:“由於不知如何回答。”
狄弘冷笑聲中踏上兩級石階,突然鼻子一揪道:“血腥味!”
他這話出口,眼睛幾乎大了一倍,瞪直眼道:“出了什麼事?我師侄在哪裏?”
範廷元隻回答了他下麵那句話:“在練武廳內。”
狄弘如奔馬似的衝進練武廳,一聲吼叫,從練武廳傳來,那是充滿了驚怒的聲音。
狄弘倒退出廳,霍地轉身,瞪著範廷元、喬瑛道:“練武廳裏一具屍體!”
範廷元十份平靜地答道:“那屍體就是呂伯玄。”
狄弘喝聲問:“是誰下的毒手?”
範廷元道:“他養的那隻黑狼。”
狄弘冷笑道:“你這話是把我看作三歲娃兒,以他的武功,豈會遭那黑狼的撲擊?”
範廷元裝作一些感觸,道:“其中可能另有蹊蹺,可是目前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狄弘冷笑道:“你們找不到,還有誰能找到?”
範廷元和喬瑛,兩人臉色一震。
狄弘接著道:“你們計劃雖然周密,還是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盡管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
鬼主意,卻看出你們已動殺機,他立即寫了封信,派呂忠送來給我。”
範廷元聽到這裏,不由脫口道:“是一封怎麼樣的信?”
狄弘臉色凝重,道:“信上寫著奸夫淫婦陰謀殺害之,見信,請速來鏢局,遲恐性命不
保。”
範廷元、喬瑛,又震住了。
狄弘似乎並沒有把司馬上雲看在眼裏,隻是瞪著範廷元、喬瑛又道:“我看過那一封信,
立即趕來,還是趕不及。”
範廷元輕輕歎了聲,道:“趕得及就好了。”
狄弘臉色一寒,道:“現在還不算太晚,如果我來到,你們已離去,那就真的遲了。”
他左肩旋即一沉,“嗆啷!”金鐵交鳴聲中,肩上掛著的三枚鐵環已落在手中。
範廷元臉色驟變,道:“老前輩,你要怎樣?”
狄弘陰笑道:“殺人償命,還要明知故問。”
範廷元分辯道:“呂伯玄的死,事實與我們並無關係。”
狄弘叱聲道:“信中所指奸夫淫婦是誰,已不須老夫指姓道名,償命來吧!”
他左手一甩,三枚鐵環,一枚已飛入右手,高聲暴喝道:“奸夫淫婦,納下命來!”
喬瑛聽到這話,一臉悲慘之色,渾身起了一陣震顫。
範廷元抑下心頭的激蕩,道:“到目前為止,這件事還是個謎,老前輩口齒最好放幹淨
些,象你這等胡言亂語,英怪範某不客氣了。”
狄弘一瞪眼,道:“不客氣又如何?”
範廷元臉色鐵青,拉劍冷笑道:“我要領教一下飛環門中武功。”
狄弘嘿嘿冷笑,身形彈起,飛落練武廳前院子,一轉身道:“老夫就等你說出這話,奸
夫淫婦都給我下來!”
範廷元自已咽不下這口氣,縱身躍去。
喬瑛粉掌緊握,似乎也想動手,還未移動腳步。
狄弘看在眼裏,嘿嘿冷笑道:“畢竟是撿野食吃的狗男女,一旦有事,就各管各的了!”
喬瑛一聲嬌叱,從石階躍下。
狄弘左右手三枚鐵環,嗆啷一撞,道:“一齊上來受死吧!”
範廷元和喬瑛二人,腰間長劍同時出鞘。
狄弘看到他們長劍出鞘,一聲暴叱:“打!”左手雙環砸向範廷元,右手單環橫切喬芾
咽喉。
範廷元側身閃過一邊,喬瑛亦一劍架開,她這一劍是硬擋,不由後退一步。
狄弘這一招隻使出六分功力,又嘿嘿冷笑道:“如此本領,也敢在老夫麵前放肆!”
話聲未落,範廷元長虹匹練似的一劍,已刺向他肩膀。
狄弘回手一環架住,嗆啷聲中,範廷元硬接一招,斜退半步。
範廷元臉色落漠,掣劍回身殺來,喬瑛亦展開攻勢。兩人聯手進擊,勢道淩厲,不是一
般人所能應付的。
眼前的狄弘卻是武功高強,他叱喝連聲,三環飛舞,就在幾個照麵之下,擊散了兩人的
攻勢。
狄弘三環往前胸一靠,一張臉突然紅了起來,垂胸長發同時無風自動,身上的衣衫亦波
浪似的不住起伏,誰也看得出,他是在運轉全身功力。
喬瑛臉色艇重,已運用全身之力,準備迎接狄弘的致命一擊。
範廷元臉色刹那數變,忽地叫道:“老狗迫人太甚!”
狄弘嘿嘿冷笑,道:“迫你又如何?”
話落,渾身骨骼已如鞭炮似的全響了起來。
範廷元知道狄弘已在運全身功力,要將自已和喬瑛,一擊致於死地,他似乎跟自已說:
“生死存亡,舍命一戰,我也隻得運用那種武功了。”
範廷元放下手中長劍,身形木立而站,一動不動,猶如一座石像,甚至連身上衣衫,也
似乎已硬化。
他的臉龐已漸漸冷青,現出玉石似的顏色。
狄弘心裏暗暗詫異,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武功?”
範廷元簡單地回答一句:“不要命的武功!”
狄弘輕“哦”一聲,道:“不要命?成!老夫這就成全你。”
“你”字出口,身形閃退一丈,左手衣袖“嗦嗦”出聲,手中兩枚鐵環,已嗚嗚飛入半
空,嗆啷聲中,兩枚飛環淩空猛一撞,左右飛開,左擊範廷元,右落喬瑛。
這兩枚飛環去勢淩厲,嗚嗚破風聲中並不直飛,左一抖,右一偏,回旋飛舞,令人難以
判別飛環從哪一角度襲來。
狄弘左手雙環出手,右手飛環亦蓄勢特發,就在對方迎擊飛環之際,右手飛環伺機出手。
喬瑛凝視飛向自已而來的鐵環,額上已有汗水淌下。
範廷元卻是無動於衷,麵色更青更白,驀地雙掌高舉過頂,燈光下那一雙肘臂,亦變成
青白色。
他掌化為爪,右掌曲指如鉤,突然自上往下移,顯然已蓄勢特發。
眼前,三人所有的動作,變化在刹那之間。
也就在這刹那之間突然響起一股霹靂似的暴叱:“且慢!”
這響霹靂聲與閃電似的出手,同時到達,閃電似的劍光淩空飛至。
劍光閃處,落向喬瑛的那枚鐵環,激蕩振飛。
再閃,飛向範廷元的那枚鐵環觸上劍光,又給震飛半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三人中間卻多了一個人一一司馬上雲。
除了司馬上雲外,當今武林中有這等身法、劍法的人,已不多了。
狄弘閃身接回兩枚激震飛起的鐵環。
象司馬上雲這等高手,他乃是第一次遇上,不禁一怔。
狄弘手握三環,瞪視司馬上雲,心裏一陣猜疑,這人又是誰?
司馬上雲轉身目望範廷元問:“範廷逾是你什麼人?”
範廷元意外地一怔,頓了頓才答道:“範廷瑜是我家姊。”
司馬上雲豁然所悟,道:“難怪你懂得‘玉真功’這門內家絕技。”
那邊的狄弘聽到範廷瑜這個名字,神態顯得有些異樣,再聽到“玉真功”這三個字,臉
色驟變。
範廷瑜這名字在狄弘聽來並不陌生,乃是武林中一位巾幗女傑。
範廷瑜在十年前,已是江湖上著名的女殺手,她殺人雖多,聲名並不壞,原因是死在她
手裏的,都是死有餘辜之徒。
範廷元知道司馬上雲閱曆廣博,才看出自已這套‘玉真功’,卻又困惑地問:“你認識
家姊?”
司馬上雲搖頭道:“隻是聞名。”
他話題移轉,又道:“你‘玉真功’雖然練得不錯,隻是內家功力尚差一段距離,如果
與對方相搏,會落個玉石俱焚的收場。”
範廷元憤然道:“士可殺,不可辱,我絕不能受那老狗的一再侮辱,一死而已。”
司馬上雲淡然一笑,道:“有我在這裏,無論如何不會讓你們弄出人命案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