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拿著手機,若有所思,這樣小的一件事情,即能在洛城引發不小轟動,究竟是事件本身帶來的惡性後果呢?還是沈秦川一直以來的受人矚目成了狗仔盲目跟拍惡意報道的源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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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報道此事的報紙即刻發表申明,承認為不實報道,責任推在急於在傳媒界出名的筆者身上,義正言辭說明該筆者的舉動為不妥之舉,已免去相關職務,即刻公開道歉。
沈秦川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漸漸消散的人群,冬日慵懶的陽光斜斜照了進來,眼前的窗簾倏地自動合上。
轉過身,見到長者,恭敬行一禮。
“長安這個孩子,你沒看錯。”老爺子頷首一笑,隨手端起桌上烹好的白茶,吹散水麵的茶葉,淺酌了一口;“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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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進口,口感不錯;可是中國人喝慣了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山泉水,進口的礦泉水,更利於研磨咖啡和調製洋酒。秦川你可懂?”
沈秦川點點頭,老爺子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也未作多停留,便離開了。
羅淮宬進來,握著一摞A4紙,遞到他的眼前:“BOSS,證明了是華小姐在背後將此事平息。”
沈秦川接過,不語,隨即拿上外套往外走。
長安坐在窗邊,桌上的茶水已經沒了熱氣,她擺弄著袖口脫線的毛衣,長長的一條鵝黃色細線,歪歪扭扭依附在袖口,她用手指順帶性一扯,線未斷,卻是拉出了本來完好的毛衣裏層更多織線。
惡性事件就像這一縷沒有線頭的織線,被人發現,再渲染披露,越來越多的不良後果隨之而來,輕易扯不斷,也無法複原了;扯斷了,總有一段損壞,修補了,總有一道鮮明的補痕。
她忽然就沒有了與他相處的勇氣,他是洛城無人不知的商界精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連走一段路都會被媒體奉為重磅新聞,更別提將來她的生活,要如何水深火熱。
眼光轉向窗外,恍惚依稀看見一個相似的背影,隆冬裏穿著駝色的大衣,走於積雪深處,長安著急,向著門外跑去,卻沒有看見稍後而來的沈秦川。
沈秦川隻覺眼前一陣素白的麗影拂過,夾雜著紫檀木的香味,若隱若現,抬頭望去,她已跑遠。
長安追尋著前麵少年的背影,全然不顧冬日的霜風如何呼嘯,等她越過他,再望向他,陌生的麵龐讓她猝然紅了眼眶。
不是陸晨安,不是陸晨安,她呢喃著,像個走丟了的小孩一樣,蹲在人群深處嗚咽。
生活的氣息磨滅了她長久囤積的情感,盡管她愛的人沒有出現,盡管幻覺裏的溫暖並沒有如期而至,可是隻要他在,她就會滿足。
隻是如今,一切已是天翻地覆。
少年望著蹲在斑馬線痛哭的女子,無奈地蹲下與她交談。
“你能不能讓讓讓車主們都過去?”
長安忽然聽見一陣好聽的嗓音自頭頂響起,緩緩抬頭,卻對上沈秦川耐人尋味的眉眼。
他走上前,將她扶起,連帶著拖拽的意味。
長安看著少年一臉疑惑,率先開口:“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
然後走遠。
沈秦川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此刻他已是懊惱萬分,怎就在她麵前慌亂了呢?人前他可從未有過失態,自從她出現,便每每打破他的陳規。
長安坐上車,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駕駛座的車門被打開,進來一具帶著burberry周末男士香水的氣息,她以為他會說很多質問性的話語,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徑直發動車子往回走。
沈秦川將她送回蜀居,也未下車,便調頭離開。
長安沒有回頭,佝僂著脊背往內堂走去,沈秦川剛好透過後視鏡看見她的背影,她竟沒有詢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裏,她竟沒有問他,你不是在工作嗎?
她果真如此緘默。
長安打開門,管家遞上水杯,熱氣騰騰的玻璃杯,雕刻著無法辨認的花紋,澄澈的水冒著熱氣滾燙送入嘴裏;有些決定,做一次,能後悔,可是做一輩子,就不得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