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漫覺得有人在戳她的臉頰。
她頓時蹙起眉頭,卻懶得睜開銳眸,隻道一聲放肆。本以為那大膽碰觸到她的奴才一定會趕緊領罪,可誰想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人卻是一驚。
出現在她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將將年滿三歲的大燕最金貴的孩子,太子殿下。
許是因為天寒的關係,太子被銀狐雪裘裹得隻露出來一張精致的小臉,活似一隻雪**嫩的團子。隻是也不知是等了她多久都未見她醒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潤中帶著委屈,可又有些欣喜,搖著她尚在被褥中的胳膊說:“皇叔皇叔,你終於醒了!”
這極為熟悉的一幕讓她那尚存的睡意瞬間給驚醒,然後心中頓時一冷,這個小祖宗來了居然沒人喊醒她?幸好她睡姿尚可,若是泄露了……她這次饒不了雲深!
見她看他,團子殿下還興奮不減絲毫地繼續拉扯著她的胳膊說:“皇叔你好懶,太陽曬屁股還在睡覺,小心皇爺爺打你屁股。”
燕雪漫瞬間苦笑,你皇爺爺才不會打本王的屁股,他隻會懶得見本王。
畢竟麼,男人自願給自己戴個綠帽子可以是一種偉大的情操——太愛那個女人。但是對那個女人和前夫生的孩子麼,能待自己如此已經是極好了。
人若是太貪心可是隻有死路一條,尤其是對她這般執掌過天下也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樣做個沒人管問,隻負責逍遙的閑王更來的恣意?
可若是想要乖乖地當好這閑王,偶爾也不得不屈膝彎腰,畢竟眼下這勇闖她容王府戳她臉把她吵醒的小團子的爹不是別人,正是燕國之主,她名義上的皇兄,更手掌她的生殺大權。
是的,她死了又活了,再睜開眼她依然在九州大陸,依然在燕國,依然是女兒身卻被封了王,依然有一位心狠手辣的皇兄。而這些沒變,可有些的確變了。
她這次並非大燕皇室血脈,而是身為女兒身卻被太上皇封了王的前朝遺孤。
根據燕雪漫的揣摩,這事兒估計是那位上皇故意的——畢竟他當初可是跟砍瓜一樣毫不手軟地把前朝其他皇子以及其他親近血脈全部給砍了,留下了她這麼一個“獨苗”既給了那些前朝舊臣一些念想,還能取悅自己的“真愛”,又不會給自己留下風險,畢竟她是個皇女而非皇子,若真遇到某些人想要擁她複辟隻需要放出來一個風聲就能讓那些人絕了念想。
可就是這麼心思莫測的上皇都被當今聖上給逼宮退位,順帶也毫不手軟地殺了自己三個弟弟,就留下了她這麼一個毫無血緣的。
可也正因為毫無血緣所以她這日子才過的是從所未有的恣意,而且對於自己的女兒身的身份就算曝光,她也並沒有特別擔心。畢竟她沒有那奪位之心,而她現在那位皇兄也是春秋鼎盛之年。
變化如此之大,所以哪怕眼前這冒失的團子殿下生的和她前世的皇侄一個模樣,看她眼神撒嬌語氣也沒有不同,但她還是明白一切的不同。
團子雖小,可他爹仍在。於是她也不得不客氣三分,坐起身道:“殿下駕臨臣未曾迎接,還請殿下恕罪。另外……殿下是不是可以出去一下,讓臣先穿上衣服?“
剛一睜開眼就見到這麼一個惹不起躲在家都能被找上門的小祖宗,其實她心情略糟糕。
團子殿下卻是毫不留情地搖搖頭,鄭重其事地說:“皇叔才沒有錯,是徵兒的錯,徵兒故意沒讓人吵醒皇叔,不過皇叔好能睡……”說話聲音配合著臉上表情漸顯委屈,到最後那雙看著燕雪漫地濕漉漉的眸眼還眨也不眨地停留在她臉上,隱有霧氣。
燕雪漫見狀小心肝頓時一抽,是給無奈的。
她重活一次都能從燕家血脈變成了前朝遺脈,可她那皇兄陛下如今膝下“依然”隻有這麼一個子息,“依然”是已逝的慈仁皇後所出,“依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太子,也“依然”被那位皇兄看的千嬌百寵,堪稱心肝肉。要是讓那位皇兄陛下知道這小祖宗在她這兒哭起來……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麻煩。
於是很沒骨氣的擠出來一個笑臉,俯身將那眼中氤氳霧氣隨時都會落下來的小太子趕緊抱在懷裏,語氣輕柔地哄:“既然殿下不怪,臣萬分感激,不過殿下何錯之有?臣睡到午時未起,全是臣的懶惰所致,還請殿下切莫如此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