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比起燕徵愛畫,她更愛琴,可琴藝自覺也隻是一般,不過是個消遣。

現在也沒外人,她興致一來也就起了心思,哪裏管毓秀一張臉已經發白?

“主子,您在這裏彈琴要是傷了手……”他戰戰兢兢地勸,周圍原本還想往這邊湊湊的奴才全小心翼翼地往外挪步子。

這種時候打擾了主子的興致可是大忌,可是不顧主子的身體那就是不忠,所以原本還羨慕毓秀的小太監們這個時候全想躲得遠遠的。

燕雪漫把裏的紫金手爐放在一旁,摘了皮手套然後感覺了下溫度說:“孤隻彈一會兒,別饒了孤的興致。”

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毓秀瞬間閉上了嘴巴,他們家主子從來都是一個喜歡自己拿主意的,他勸了是本分,但是主人的命令不聽也是失了本分,於是隻能親自去取琴。

燕雪漫看著他故意放得極慢的步子也隻是笑了下,懂他一片忠心,想走得慢些回的慢些,也好敗壞點她的興致。

可從亭子到有院子也就隻有那麼長的距離,毓秀等抱著燕雪漫的那把琴回來也過了不到一刻鍾,看著燕雪漫似笑非笑的眼神,毓秀隻能乖乖跪下,“奴才該死。”

“孤今天的興致好,你等下不許來煩。”燕雪漫看著已經幫她點上的香爐點了點頭,這香也是她自己去年做的熏香,雖然不夠陳,但卻是清香冷冽,在這個時候點上最是應景。

又讓人伺候著淨了手,擦了放了香料的馬油,等雙手潤了又閉上眸眼靜了靜心才開始撫琴。

《梅花落》原是笛曲,但是她曾經就愛它的清雅悠揚,親自改成了琴曲,此時徐徐彈之,目之所及盡是花海,每一個呼吸,都能聞到隨風入鼻的花香,燕雪漫輕輕闔眸,隻覺這是重生以來最恣意的一日。

她興致頗高可在亭外等著伺候的毓秀的心情就越發緊張,雙眼一直盯著她的手,就怕那雙手會凍出個好歹來。

燕雪漫彈奏的琴曲他不怎麼會欣賞,隻擔心主子的身體,且又不想敗壞了她的興致,心裏暗暗著急的時候,卻看到有人給他打了個眼色,他瞧了一眼那個小太監,然後見他往某個方向看去,他順著一瞧,瞬間大喜。

原本他是最擔心看到太子,因為怕太子饒了他家主子的睡眠,可現在看到那個興匆匆的跑來的圓潤的毛團卻是喜不自勝,可正當他想躬身告知燕雪漫太子來了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個團子居然不動了!

他瞬間瞪眼,太子不是一見到他們家主子就跟那什麼見了骨頭一樣巴巴地湊過來嗎?呃,這麼大不敬的他也隻敢放在心裏了。

可還沒等他腹誹完,他就瞧見小太子真的沒有再動的意思,反而打發了個人跑遠了。

他頓時無奈,隻能繼續巴巴地等著。

可過了一小會兒他總算是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剛剛是做了什麼了——他喊來了陛下。

他差點倒吸一口涼氣,然後開始糾結著要不要告訴他們殿下,畢竟看到皇上而不迎是大不敬,可皇上和太子遠遠地站著也不過來,看上去也像是不想打擾他們主子的興致啊!

他那張俊秀清雅的臉一下子像是吃了黃連一樣皺巴在了一起。

燕臻靜靜地聽著遠處飄來的琴音。

琴音淡淡,像是他們再遠一步就聽不真切——古琴乃君子之器,琴音獨幽,古琴曲重在直透人心,認定好琴的標準,往往依其音韻,重其表現力,可琴音卻比一般樂器要小,最適合與一知己對麵而奏。

如今隔了諾遠的距離,琴音雖然寡淡飄遠,但燕臻仍然能聽出燕雪漫的琴音高雅,圓潤細膩之餘又與其性格相似,韻長而不絕,清遠而幽靜。

可在他眼中,比起琴音更美的卻是這景。

簌簌落雪中火紅背影獨奏,長發飄然而未冠,遠處寒梅群放,好似仙境。

他突然覺得他這皇弟的確像傳言說的那般——雖是人,卻似仙。

所謂謫仙現實也應該不過如此吧?

他那雙黑而晦澀的眼眸長久的凝視著那個背影,幾乎出神。

燕徵握著他父皇的手心帶著點****,他想走得近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不敢走的更近,哪怕他的父皇就在他的身側,就握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