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怕(1 / 1)

明陽夫人眼神黑沉的看著眼前的周倉,手裏捏著他遞上的信,臉色氣得發青,好嘛,果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己總歸隻是喬思丫頭的姨祖母,管不得她的事,護不得她周全了,她越想越氣,在她人生中曾發生過無數次的意外、驚險、困難,甚至於生死攸關,猶如一場又一場難捱的噩夢,卻被她一一克服下來,老了老了想享一場天倫,卻阻了別人的路,她心中一橫,揮手,“讓莊仁錦來與我說。”

可周倉是被莊老太爺下了死命的,若是事辦不成,即便他回了奉姑,也一樣沒有好果子吃,他在莊家風光了幾十年,現如今事到眼前,他寧願把臉丟在外頭,“請姨老太太恕罪,老太爺他身體不適,恐來不得常州,隻交代老奴把事辦好,不讓姨老太太煩心。”

明陽夫人氣極反笑,她冷哼一聲,“狗膽挺大,是在奉姑窩太久了,坐井觀天以為這世道都是你莊家的了。”

她一掌拍在案幾上,站起身來,“我就不讓他如願,若是他有那屍臭的老臉來見我,我倒高看他幾分,現在……”

“來人”,食指一指麵前彎著腰的周倉,“綁了,敲斷他的腿,不敢回奉姑,我送他一程。”

門外進來兩個彪形大漢,進了門直接按了周倉,硬木一揮,就在明陽夫人眼前哢嚓兩聲,伴隨周倉告饒慘叫聲中,兩條腿的膝蓋骨被敲碎,人直接被痛暈了過去,明陽夫人點頭,“送他回奉姑,若是莊家有人要來,等他便是。”

兩位凶神惡煞的護院抱拳領命下去了,臨行前拖著周倉如死狗一般。

若人進了臧家她無力回天受他人製肘,也就罷了,如今喬思好生生的坐在她麵前,哪裏還能如旁人的惡意。

“思丫頭過來。”明陽夫人朝喬思伸手,兩雙手緊握在一起,一雙布滿歲月的褶皺,一雙水靈如玉脂一般,“怕不怕?”

喬思揚著頭,“祖母,我不怕。”

進臧家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那就是死路一條,可明陽夫人一個局外人憑她之力尚不知道有幾線希望,卻毫不猶豫就站在她身邊,她為何要怕?

明陽夫人拍拍她的手,“可惜,他們卻不及你明白。”

晚夕與陸嬤嬤閑話,隻留韋娘子一旁伺候。

兩人都保持了還在宮裏時的習慣,加上年紀大了夜裏越發顯得漫長,點了爐子架上盛了泉水的紫砂壺,此時兩人各坐一方,壺口冒出來嫋嫋水霧,陸嬤嬤眯著眼就著燭火看一本茶經,一邊看一邊示意韋娘子照她指示煮茶。

明陽夫人撚了一點放在手心,淩州府出的白毫,府裏存著這些雖比不上宮裏,但也屬上乘,極少人知道,此白毫非彼白毫,此茶本名白毛茶,屬清茶,明目、提神,茶香持久不散,上年紀的人多飲醇厚茶品為佳,但明陽夫人與陸嬤嬤愛好有別與旁人,這就是宮人與外頭的人保養的區別,清茶利胃解脂,有修身功效,待韋娘子分茶入杯,三口品後,明陽夫人點頭,又搖頭,“好茶,孬水,可惜。”

陸嬤嬤笑著與她說話,“過了秋分再去淩州府備些山泉水來,如今暫且講究吧。”

說著就提到白日奉姑來信的事,明陽夫人倒不瞞她,把莊老太爺來信告說她讓喬思入臧府的事說與她聽,果然陸嬤嬤也氣得不清,“莊老太爺是不是老糊塗了,那辰夫人是什麼人,若是不明不白的進府,豈不被她作賤死。”

明陽夫人點頭,“可不是”,念頭轉過,有些愁思浮上眉梢,“所以說這樁婚事實在不合理,我原以為莊茂出了本家之後,再無家人對他一家子伸手,可現在看來,恐怕事實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思丫頭已經被自己留下,按理,若莊家對她可還存一分憐惜愛護就不該再提與臧家的事,即便要提也是在自己覺得條件成熟需要她本家人出麵時,可不該在這個時候,他們還使用強製手段,這與逼迫有什麼區別?

“莊大老爺既然已經離了本家,莊老太爺就不該再管一個孫女的事,任由兒子做出這樣荒唐的賭局賣女之事還不夠,且還有督促此事落成,這可真是非一般歹毒心腸,哪裏還有一絲長輩的樣子。”

陸嬤嬤越說越生氣,“可憐思丫頭,若不是她聰慧,先來了咱們身邊,此刻已不知怎番模樣。”

“莊茂賣女屬無心還罷了,若是遭人算計……以此看他們尚不及思兒半分,可想過唇亡齒寒的道理,若莊家先可犧牲女兒,何不可犧牲兒子,再未不能犧牲家族。”

明陽夫人一想之下寒氣遍布全身,陸嬤嬤驚覺一身戰栗,“您是說……”

恍然坐直身子,暗自呐呐,“不會吧!”

明陽夫人似安撫她,亦像是安慰自己,“希望我們想差了。”

兩人對視一眼,“改天找個機會與思丫頭好好說一說才行。”

韋娘子分茶的手抖了一下,明陽夫人幽幽的似問似詢,“茶敬七分,你不懂?”

韋娘子撲通跪在她跟前,“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