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自己都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當他帶著眾人在昆侖山一帶搜索數日,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師父說起的那個教主專用的秘道,磕磕絆絆、七曲八折地終於爬到了終點,正準備出來時,凝神一看,不由得暗暗驚奇。原來置身所在竟是一張堂皇富麗、香氣撲鼻的牙床,床邊一張梳妝台,花團錦簇,看擺設竟是女子的香閨……莫非竟是魔教教主夫人的房間麼?
他突然感到一陣卑鄙的興奮,想不到他這樣的三教九流、卑賤之人,有朝一日竟能從教主夫人的芙蓉帳裏鑽出來……不對,陽頂天兩口子已經死了多年了,明教教主的位置虛懸日久,哪來的教主夫人?可就算不是教主夫人吧,至少也該是明教內部哪個大人物的老婆。
這時他聽到房裏有動靜,急忙伏下身子,打算原路返回,忽然又頓住了,似動彈不得--不遠處,有一個人在沐浴--嬌軟雪白的胴體背對著他,長發瀑散,遮住了頸子,分披在兩肩上——是個女人……
時辰是在夜裏,可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鑲在梁上,映照在晃動的水麵上,像一麵雪亮的鏡子把她那纖穠適中的軀體照得輪廓分明,而且整個染上一層溫暖的、柔和的、波動的、朦朧的光。
陳友諒看得屏息斂氣,毫無準備地驅向一股無比巨大的誘惑。
女子秀美的雙臂不時伸展開,用布巾擦洗著身體,她用布巾包住了長發。
她,她還轉過身來了……
陳友諒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心髒都要激蕩而出。
並不是他想象中的貴婦,隻是個梳著未嫁女子發式的圓臉少女,一雙眼睛黑如點漆,十分靈秀,年紀約摸隻有十五六歲。
陳友諒這一驚非同小可,尋思:“我要是再看下去,還算是人麼?”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滿心愧疚地體悟著自己半無意半故意所做的這一切--偷看沒出閣的姑娘家沐浴……這是損人名節,下流可恥,禽獸之舉……他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從來沒幹過這等下作之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合上了洞口,縮回黑黝黝的秘道,可是呆守不動,四肢像觸了電似的全都麻痹了。一切卑劣齷齪的念頭伴隨著消弭於無形,他仿佛覺得天上的群星突然墜落,在他眼前閃爍不息,全部心神消融在一股奇妙的、時而耀眼生輝時而神智迷離的感覺之中……
少女的耳邊響過一絲動靜,悚然一驚,立刻縮身水中,僅露頭和肩——她轉動著頭茫然四望,可是什麼也沒發現。
自從那個右眼大左眼小、腳跛背駝的死丫頭來了之後,什麼古裏古怪的事情都出來了。
“小昭!小昭!”她輕聲叫了起來,但隨即想到,小昭已經被父親關起來了。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小昭當然不是真的右眼大左眼小、腳跛背駝,可是她卻真的被楊不悔的父親--光明左使楊逍給關起來了,已經關了七天七夜,餓了七天七夜。
一入西域,九死一生。
母親幫她易容成這副醜模樣,弄來兩具屍首,冒充她的父母。當楊逍父女經過時,她謊稱爹娘在中原得罪了官府,一家三口被充軍來到西域,爹娘因不堪蒙古官兵的欺淩,帶她逃了出來,終於傷發力竭,雙雙斃命。楊家父女倒也不壞,替她葬了‘父母’,收留了她,帶她來到光明頂。
白天她需要服侍楊不悔,但到夜靜人定之後,便徑往各間房舍,找尋母親所說的秘道,終於在幾日前被楊逍發現……
“小昭,來,先喝點水,”楊逍耐著性子說,“你年紀還小,不懂世事,我不會責怪於你。隻要你說出是誰派你來的,究竟來幹什麼,那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