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2008年底,我已年滿60,我也當眾宣布:到站退休。隻因群團換屆,又拖兩年,直到2011年4月底才完成換屆,我一身輕鬆回家,離崗的最初一個星期,竟然收到296條短信或電話,有各界朋友,亦有黨政官員。欣慰之餘,5月4日,便迫不及待在窗桌前攤開了大稿本。坦誠地說,我至今不會電腦打字,僅學會處理照片。寫作仍是手工勞動,用一種八開本的大稿紙,翻過來在背麵中間寫字,兩邊修改,幾十年已成習慣,要改也難。我很注重寫作環境,當年在農村的小書屋曾讓陳忠實羨慕不已。現在條件好,我居漢中城南政府小區,窗外便為漢中飛機場,視野開闊,可遠眺漢水。可惜,今年也開始修建樓宇,幸虧不是高層,還不太影響視野。書桌置於陽台,一邊為書架一邊為魚缸花架,桌上則置奇石與全套茶具。寫蜀道時,書架全部為蜀道參考書籍;寫絲路時,則更換為與絲路相關參考書;《從長安到羅馬》交出版社之後,又全部更換為與藏地相關書籍,任乃強、柳陞祺、何宗英、索甲仁波切等藏學家的文集與著作看一眼便讓人心動;再是房間懸掛上唐卡、牛角、哈達……營造出濃鬱的藏地氣氛,形成足夠的氣場。一切皆為迎接一次新的挑戰。
五
首先是閱讀。其實,這項工作從2008年就斷斷續續進行。2009年5月又專程去拉薩補充資料,拍攝圖片,購回一箱藏學書籍,大致清楚明白了一些關鍵性問題,比如:青藏高原的形成,藏族的起源,與曆代中央政府的關係,達賴、班禪兩大活佛形成的淵源,轉世的由來,金瓶掣簽在曆史上起到的關鍵作用等等。至於整部作品的結構謀篇,由於有《從長安到羅馬》可資借鑒,省去了不少煩惱。甚至於已謀劃出若幹篇“旅途小憩”。順便說一下,一些朋友閱讀《從長安到羅馬》,對正文中插進的“旅途小憩”頗感興趣,三五百字加上相關圖片,輕鬆活潑,生動耐讀。問及怎麼想起這麼做的?其實不是我的發明。中國旅遊出版社出版《中國蜀道》時,責編王建華曾提議,可插一些小文章專門寫正文中沒有的小場景、小情趣。既是對正文的補充,亦是對讀者審美情趣的調整。但當時書稿已付印,來不及了,於是就在《從長安到羅馬》中實施。當然也會用在《從長安到拉薩》中。可以說這時《從長安到拉薩》已是胸有成竹,呼之欲出。
需要說說西安出版社,《從長安到拉薩》與他們緊密相關。在寫作《從長安到羅馬》的同時,我還選編了一部傳記文學集。這也是20多年的積累,最早的《台兒莊敢死隊隊長沉浮錄》寫於1987年,最晚的《破譯“天書”——記著名西夏學專家李範文》完成則為2009年,我從發表出版過的17部中篇人物傳記中選了與學人相關的10部,另外就篇幅和規模上說還不能稱為中篇傳記,多為萬字上下,所以歸為“人物寫真”。這20篇作品的傳主大多為學人或與文化藝術相關,旨在表現這批學人在不同曆史時期,不同工作崗位,為中國西部經濟與文化發展所做的貢獻。書名定為《中國的西北角——多位學人生涯的探尋與展示》,這批人物中有開發西部的先驅安漢,修築西漢公路保護石門石刻的工程師張佐周,章草大師王世鏜,國畫大家方濟眾,左翼戲劇先驅左明,茶葉專家蔡如桂,再是王汶石、路遙、陳忠實、查舜等學人大家,為這批大寫的人樹文字豐碑的社會意義是不言而喻的。宋代關學大師張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先賢倡導的責任與擔當,不敢標榜,但應努力。
這部50多萬字上下兩卷的作品能夠順利在西安出版社出版,要特別感謝西安出版社張軍孝先生,他畢業於陝西師範大學政教係,對曆史人物素感興趣,曾對陝西辛亥革命以來百位人物做過研究並出版專著。他以學人眼光對《中國的西北角》表示支持,安排資深編輯李宗保先生為責編,使作品順利出版,並組織在西安嘉彙漢唐書城隆重簽售。多家媒體曾予報道,這裏隻引用《文化藝術報》總編輯陳若星女士的一段評述:“燈下細讀《中國的西北角》,感涕連連,唏噓不已!你讀還是不讀,巨著就在那裏,然感動永恒,它源於事跡的永恒,創造者的永恒,發現者的永恒,書寫者的永恒,出版者的永恒,下期辟兩個專版隆重向讀者推介。”陳若星女士是恢複高考後首屆考入西北大學曆史係,又曾去美國留學4年,有學人素養,亦有實幹的經驗,她目下主持4種報刊,其《文化藝術報》發行35萬份。把旗下報刊都辦得生機勃勃,好評如潮。這裏特別要感謝的是《文化藝術報》曾全文連載拙著《中國蜀道》,目下又正連載《從長安到羅馬——漢唐絲綢之路全程探行紀實》。
出版優秀作品是出版社與作家的共同目標,也是合作的基礎。《中國的西北角——多位學人生涯的探尋與展示》的出版為《從長安到拉薩——唐蕃古道全程探行紀實》打好基礎,社長張軍孝先生誠懇表示:你隻需要全力寫好作品,其餘事情我們來做。
六
所以,我必須寫好這部作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寫作習慣,我注重“蓄勢”,實地踏訪,閱讀史料,訪問大家,拍攝圖片,甚至許多人物、場景已在心中呼之欲出時,才伏案工作,先列提綱,寫上大稿本,反複修改,再請人打印,許多年一成不變。但這次有所改變,因為有了充分的時間,這部書稿文字40萬字,圖片450幅,已經寫出的文稿約10萬字,還需補充30萬字,圖片雖係多年積累,但也需挑選與補充。計劃6個月完成。我視結構作品如同建築房屋,需4梁八柱支撐,重要篇章被我視為“梁柱”,往往拚足力氣,全力以赴,反複修改,直到意盡詞拙;在“梁柱”之間,則營構一些輕鬆篇章,宛如險山之野花,流水之落英,讓讀者在沉重之後獲得輕鬆。我也想把這次寫作搞得輕鬆,安排了個時間表。
每日清晨7時起床,不是寫作而是去鍛煉,南行不足一公裏便是飛機場。《漢中文史資料》說:這是抗戰後期修建的西部最大的飛機場,占地六千畝,美國重型轟炸機B—29曾由此起飛,轟炸當時敵占區武漢的軍事目標。解放後停用,四周被幾個村落占為耕地,僅存一條1800米跑道,支線飛機時開時停,機場沒有封閉,正好為群眾晨練提供了場地。我往返步行,再沿跑道走個來回,約五公裏,一個小時,風雨無阻,雨天最好。空無一人,獨自打傘,眼前筆直的跑道,四周空曠的視野,思緒清晰,正好把當天要寫的篇章過濾一遍。
返回早餐、喝茶,再伏案工作,上午四個小時,少則千字,順手時也曾達到3000字,一口氣三個月,檢閱成果,“四梁八柱”主要篇章皆已完成,惟差“川藏線風景”、“滇藏線風情”需完全新寫的兩卷,暫且放下。累了,需要休息。一方麵手寫的稿子需請人打印,一方麵正好用這個空檔探訪黃河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