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意展示
交際者為了增強表達的效果,有時也會有意展示出自己的輔助手段,向接受者傳遞更為明確的信息。如一位因違規而被扣發了獎金的工人心裏不服,氣衝衝地來到車間主任的辦公室。主任知道他是無理取鬧,便頭也不抬,板著臉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自顧翻弄著桌上的什物。工人說:“我要上告!”主任抬起頭來,笑嘻嘻地盯著他:“你告去吧,我巴不得哩。”說罷輕輕地端起茶來喝,並很響亮地咂著嘴。這些輔助手段顯然都是車間主任有意展示給那工人看的,無疑是讓那工人更加清楚地獲得自己所要傳遞的信息。
方紀的《揮手之間》,記載了1945年8月28日毛澤東主席赴重慶與國民黨談判時,在延安機場登上飛機後的一個令人難忘的動作:
主席站在飛機艙口,取下頭上的帽子,注視著送行的人們……人們拚命地一齊揮手……主席也舉起手來,舉起那頂深灰色的盔式帽;但是舉得很慢很慢,像是在舉起一件十分沉重的東西。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的,舉起來,舉起來;等到舉過了頭頂,忽然用力一揮,便停止在空中,一動不動了。
方紀認為,毛澤東的這個動作表明了一個思索的過程,然後作出了斷然的決定。當時,毛澤東完全明白送行的人們那種掛念不舍的心情,因而有意運用了這麼一個動作來表達自己無比堅毅的決心。
二、輔助手段的作用
(一)補充作用
言語交際中的信息傳遞當然主要是靠有聲的言辭,但有聲的言辭不一定能夠很好地表達發送者的意圖和態度,而輔助手段的運用正好補充了有聲言辭表達的不足。接受者可以通過發送者的身姿、手勢、眼神、語調、音重等更為準確、清晰地獲得自己所接受信息的分量、力度。
如一個人在拒絕別人的要求時,他在以有聲言辭發送出“不行”的信息後,又將手有力地一揮,這就比單純的有聲言辭表現得堅決。一個人要澄清別人對他的誣蔑,他找到誣蔑者後,以拇指指著自己的麵孔,瞪著大眼高聲說:“你好好看清楚,昨天騎單車撞倒人的,究竟是不是我?”在講到“究竟”兩字時,特別放慢了語速、加重了語氣。這就讓誣蔑者感到了一種強硬的壓力,不得不仔細加以辨認。
1999年3月15日,朱鎔基總理在九屆人大二次會議的記者招待會上談到:他不久前訪問俄羅斯,與普裏馬科夫總理進行第四次中俄總理會晤。葉利欽總統在與他會見時,將他的手拉過去貼在自己胸口說:“我們是您最可信賴的朋友。”會談結束,葉利欽走過來和朱鎔基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兩人的輔助手段,都對他們所發送的“友好、信賴”的信息作了很好的補充。
(二)代替作用
人們在交際中,有時不用發送言辭聲音,也可以形成彼此的溝通交流。發送者運用輔助手段來代替聲音的發送,同樣能夠明確地向接受者傳遞信息。如兩位騎自行車的熟人在狹窄的街道上迎麵而過,彼此不必說話,隻朝對方點點頭或揚揚手,就達到了傳遞問候信息的目的。一個小夥子正式向一個姑娘求愛,他要姑娘表態究竟願不願意。靦腆的姑娘心裏願意,但又不好意思以有聲的言辭表達自己的態度,隻含情脈脈地朝小夥子嬌羞地一笑,隨即羞紅了臉,將頭偏向一旁。小夥子就全明白了。姑娘的輔助手段代替了有聲言辭的發送。
茅盾在《故鄉雜記》中談到:
1932年他回故鄉,坐在內河小火輪上聽見人們在議論時局。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長老鄉說,鬆江以下一連有四道戰壕已經掘好,東洋兵打不過來。說罷眼睛盯著茅盾,要茅盾證實他的軍事發現。茅盾“隻是微笑”。因為那兒戲般的戰壕,茅盾是親眼見過的,本就“懷疑於那樣短短而簡陋的壕溝能有多大防禦能力”。茅盾以微笑代替自己所要表達的看法,同樣明確地傳遞了信息。果然,茅盾說:“坐在我旁邊的第三位老鄉,五十多歲的小商人,覺得我的微笑裏有骨頭,就很注意地望了我一眼,同時他摸著下巴很苦悶地自言自語著。”茅盾的“隻是微笑”清晰地讓人感到了國民黨軍隊根本無心抵抗日寇的侵略,胡亂掏一點壕溝來障人眼目的行徑。因而不能不“很苦悶”了。
(三)暗示作用
人們在交際中,有時自己的看法、態度不便以有聲言辭直接向對方或旁人表露出來,可以借輔助手段作出某種含蓄的示意舉動,讓對方或旁人從中領會自己的意圖。如一位不速之客到自己家中胡侃瞎吹、久坐不去,自己又有事要辦,不願同其再扯下去,可又不能下逐客令,於是便伸出手腕看表,或者伸懶腰、打哈欠。至此,客人就不能不起身告辭了。如果客人是來借錢,且該客人素有借錢不還的習慣,當客人提出借錢的要求,你在回答了他“我不管錢,不知太太手頭有沒有”後,側臉向太太眨眨眼睛,或歪歪嘴,太太便明白了你的意圖,隨便找個借口即可拒絕其要求。
東漢的樂羊子在外求學,其家貧,妻子含辛茹苦,既要辛勤勞動又要侍奉婆婆,把身體拖垮了。一天,不知是誰家的雞跑進她家院子,至夜不去。婆婆心疼兒媳,便悄悄將雞殺了,燉好讓兒媳滋補一下。心裏暖融融的兒媳一邊拿起筷子夾給婆婆吃,一邊隨口問起雞的來曆。當婆婆告訴她後,她立即放下筷子,掩麵失聲痛哭起來。婆婆覺得奇怪,忙問何故。她哭得更加傷心。聯係兒媳一貫的優良品德,婆婆似乎明白了,愧赧地說:“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做。”於是將雞倒掉。兒媳這才止住哭泣,內疚地對婆婆說:“我是為我無能,不能給婆婆弄點好吃的才傷心啊!”在那個社會,作為兒媳,當然不便直接批評婆婆的行為,況且婆婆還是為自己好。於是借傷心哭泣的暗示作用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四)示態作用
在言語交際中,向對方或他人展示出自己的某種形態,也能表達自己所要傳遞的信息,實現交際的目的。如雙方談判,一方衣冠齊整、舉止端莊、神色嚴峻,就會使對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不能小視自己的對手。反之,如果一方衣冠不整、舉止輕佻、神色浮躁,對方就可能不把你當回事。一個堅毅的革命者,被敵人逮捕而受審訊時,他或者昂首挺胸,以不屈的目光逼視敵人,或者對敵人發出爽朗的嘲笑,或者緊閉牙關,或者掉過頭去,不予理睬。其展示的形態,無疑都向審訊者明確地傳遞出不屈不撓、視死如歸的信息。
齊懷的《刑場上的婚禮》中,1927年廣州起義行動委員會負責人周文雍與中共兩廣區委婦女委員陳鐵軍,為了革命,顧不上談情說愛。後被叛徒出賣,他倆同時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受盡酷刑。當他倆被押上刑場後,他們當眾宣布舉行婚禮。這時,他倆展示的形態是:
他們手挽手、肩並肩地站立著。紅花崗,是他們的刑場,是他們的戰場,也是他們舉行那莊嚴而高尚的婚禮的禮堂。他們昂起頭,蔑視敵人的死刑,帶著希望的微笑,把那撲不滅的火種留給後來的人們。
這一示態,給人們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比那慷慨激昂的有聲的言辭發送,毫不遜色。
(五)傳情作用
交際中,一方的某種情感通過輔助手段傳遞給他方,形成彼此間的溝通交流。這就是輔助手段的傳情作用。成語中的眉目傳情、頤指氣使、搔首弄姿、溫情脈脈、暗送秋波等,都是這種作用的表現。它們都沒有發送者的有聲言辭的發送,但接受者完全可以從這些手段中感受得到發送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