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奉上的是:腦子花兒、甘草花兒、朱砂圓子、木香丁香、水龍腦、史君子、縮砂花兒、官桂花兒、白術人參和橄欖花兒。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香味。

滄雪說:“這叫‘縷金香藥’,是十盒香料,給宴會增添芳香的。”

第四輪奉上的是:雕花梅球兒、紅消兒、雕花筍、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雕花金桔、青梅荷葉兒、雕花薑、蜜筍花兒、雕花橙子和木瓜方花兒。

滄雪說:“這叫‘雕花蜜煎’,是十二味雕了花的蜜餞,又好吃又好看,諸位慢慢享用吧。”

第五輪奉上的是:香藥木瓜、椒梅、香藥藤花、砌香櫻桃、紫蘇柰香、砌香萱花拂兒、砌香葡萄、甘草花兒、薑絲梅、梅肉餅兒、水紅薑和雜絲梅餅兒。

明月說:“這叫‘砌香鹹酸’。大家有沒有覺得有點像廣東人愛吃的酸蘿卜、酸蕎頭、酸黃瓜呢?做法跟這個是差不多的。剛才那些是以甜味為主,如今換了酸鹹味說,調劑一下。”

有位女客說:“我祖籍就是廣東潮州的。哎呀,真好吃,鹹中帶酸,酸中有甜,又香,我好像嚐說了家鄉的味說啦。”

另一位客人笑說:“今晚我們算是長見識了。兩位香小姐都是博學多才,我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其他客人紛紛笑著附和。

第六輪“臘脯一行”也端上來了,分別是線肉條子、皂角鋌子、雲夢豝兒肉臘、蝦臘、奶房旋鮓、金山鹹豉、酒醋肉和肉瓜齏。

每端上一碟,滄雪和明月就介紹一樣,她們根本不用看講稿,全靠記憶力把它背誦出來,卻又能不讓人感覺是在背書。

隻聽明月說:“這叫‘線肉條子’,就是我們如今常吃的臘肉,切成條狀。這叫‘皂角鋌子’,現在不常見,是用宋代人發明的‘皂角醃臘術’醃製的熏臘肉,既好吃又健康。這一樣是‘雲夢豝兒肉臘’,‘雲夢’是古地名。自古以來,雲夢的臘肉就出名,這是因為這裏的臘肉是用深山茂林中兩歲的土豬醃製,特別甘香肥美。我們的食材也是特意從那邊運來的,大家嚐一下,是不是不一樣?這幾樣是‘蝦臘’、‘奶房旋鮓’、‘金山鹹豉’,簡單來說就是臘蝦幹、拌奶酪片、金山特產鹹豆豉。這是用花雕酒和黑糯米甜醋醃製的‘酒醋肉’,這是‘肉瓜齏’,據《吳氏中饋錄》烹飪方法記載的做法是:‘醬瓜、生薑、蔥白、淡筍幹或茭白、蝦米、雞胸肉各等分,切作長條絲兒,香油炒過,供之。’我們這個齏就是按照這個古法做的,用了茭白。”

她旁征博引,侃侃而談,眾人邊聽邊吃,津津有味。

第七輪“垂手八盤子”也呈上來了,卻是八樣小巧新鮮的水果:揀蜂兒、番葡萄、香蓮事件念珠、巴欖子、大金桔、新椰子象牙板、小橄欖和榆柑子。

滄雪介紹說:“宋朝人管剝好的蓮子叫“揀蜂兒”,“揀”是宋元白話,有加工處理的意思——”

海夫人覺得香家姐妹剛才搶了她的風頭,心裏很不是滋味。滄雪為人比較圓滑,八麵玲瓏,雖說是雲嵩的未婚妻,對她倒一向是恭恭敬敬的。這明月嘛——跟雲嵩一樣,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不想香家兩姐妹繼續講解了,就站起來,笑說:“聽了這麼多,大家也有點煩膩了。咱們也別讓她們兩姐妹老站著沒得吃,還是讓她們休息吧。來來,坐下,別說了,喝杯茶吧。接下來,欣賞‘麻姑獻壽’。眾所周知,‘麻姑獻壽’是京劇名段,今天為我們表演的是我們昆劇名旦宋澄先生。雖然宋老板以昆劇表演聞名天下,但其實他三年前拜京劇名旦梅慧秋先生為師,用心鑽研過京劇表演。他的表演得到梅先生的肯定。我們看過不少宋老板的昆劇表演,可他的京劇表演可從來沒有在公眾麵前表演,今天是第一回。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他。”

掌聲、歡呼聲四起。兩位侍女將水晶簾卷起,原來後邊已搭起一個小而氣派的戲台。伴隨著伴奏聲,一身正旦行頭的“麻姑”驚豔亮相。“她”翹著優美的蘭花指,開腔唱說:“瑤池領了聖母訓,回身取過酒一樽——”

“她”扮相極佳,身段柔美,行動如回風擺柳,臨花照水,秋水流波,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美不勝收。嗓音甜美圓潤,勝過出穀黃鶯,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她的唱腔婉轉嫵媚,又別具清香雅麗、情意蘊蓄之風韻。

唱說“願年年如此日不老長生”這句的“年”字時,“麻姑”慢慢地轉過身去,當“她”的身體轉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碟新鮮的蟠桃。這是將戲劇與戲法雜耍熔為一爐了。眾人又驚又喜,齊聲喝彩。

“麻姑”神色不變,邊唱完“長生”二字邊沿著木階款款而下,走說海夫人麵前,微彎著瑤,雙手把蟠桃舉至齊眉處,這是敬獻蟠桃。海夫人笑逐顏開,接過蟠桃。“麻姑”甩了甩水袖,用抑揚頓挫的韻白念說:“祝願海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