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吐魯番,時常拿這裏的特產葡萄、哈密瓜忽悠外地客人,極力誇耀葡萄多麼脆甜、哈密瓜多麼香甜。每當客人問起哈密瓜的來曆時,我竟會一時語塞。尷尬過後,我決心把它們的曆史弄個明白,於是找來檔案資料,方知哈密瓜原先叫甜瓜。現在“哈密瓜”一名的由來,源自一段有趣的傳聞。
清康熙年間,鄯善曾隸屬於哈密管轄,鄯善王每年都要把產於東湖一帶的甜瓜進貢給哈密王,哈密王又把鄯善王進貢的甜瓜運到康熙皇帝的宮廷內。康熙皇帝品嚐之後,直誇其風味獨特,香甜如蜜,就問身邊的人此瓜叫何名。內侍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一個膽子稍大的內侍脫口而出是哈密王所獻,康熙皇帝隨口便說,那就叫“哈密瓜吧”。從此,哈密瓜之名不脛而走、名揚天下。
今天,我們無需去辨別傳說的真偽,然鄯善出產的甜瓜叫哈密瓜這事兒,肯定與清朝皇帝有關。清初張寅之在其所著《西征紀略》中曾繪聲繪色地記述了給皇帝運送哈密瓜的情景:“路逢驛騎,進哈密瓜,百千為群。人執小兜,上罩黃袱,每人攜一瓜,瞥目而過,疾如飛鳥。”如此規模陣勢,足以與唐朝從南方給唐玄宗、楊貴妃萬裏飛馬貢荔枝的盛況相媲美了。
甭管康熙皇帝命名哈密瓜的故事多麼傳奇,吐魯番種植甜瓜的曆史那是相當悠久的。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群發掘的晉墓中,就出土過半個幹縮的甜瓜,在另一座唐墓中也發現了兩塊甜瓜皮,由此推算,吐魯番生產甜瓜已有一千多年的曆史了。
古籍中有過不少關於甜瓜的記述和讚美。元初《長春真人西遊記》稱:“甘瓜如枕許,其香味蓋中國未有也。”清乾隆年間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中稱:“西域之果,蒲桃莫盛於土魯番,瓜莫盛於哈密”,“瓜則充貢品者,真出哈密。”清蕭雄有詩詠甜瓜雲:“更有甘芳黃玉軟,橐駝筐篚貢天家。”這些詩文都說明甜瓜久負盛名,且被列為貢奉皇帝的珍品。
為了弄清楚鄯善縣東湖的哈密瓜為什麼有名,盛夏六月的一個下午,我專程來到離鄯善縣城10公裏的東湖。當地人告訴我,古時候,這裏曾有兩個小鹽湖,後來相繼幹涸了。東湖的名字就源於此。環繞東湖自然形成兩個村莊,分別叫大東湖村和小東湖村。
東湖甜瓜源於一個美麗的民間傳說故事:很久以前,東湖村的一位老人無意間救了一隻負傷的小鳥。小鳥傷情痊愈後,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東湖村。為了報答東湖老人的救助之恩,小鳥曆經千辛萬苦,從遠方銜來了兩粒甜瓜種子,從此東湖便有了甜瓜。
無獨有偶,六十年代初,吐魯番著名的哈密瓜專家、現在是中國工程院院士的吳明珠在東湖發現了兩種野生甜瓜,由此證明,東湖就是新疆厚皮甜瓜最重要的發源地。
東湖土壤屬下潮地,地下水位高,地麵上有一層薄薄的鹽堿,地下卻為淡水。適合甜瓜生長的環境是個矛盾,它既怕鹽堿又喜歡鹽堿,而東湖的土壤、采光、天氣等自然條件正是甜瓜生長的天然溫床。這裏太陽照射時間每天多達10個小時以上,加上東湖緊靠庫木塔格沙漠,自然獲得天然的氣候調節,晝夜溫差都在10攝氏度以上,白天高溫,夜間低溫,十分有利於糖分的積澱。
在種植甜瓜的實踐過程中,聰明的東湖人發現了當地一種叫苦豆子的草本植物,將它和農家肥一同用作甜瓜基肥,這就是東湖瓜為什麼比其它地方甜的奧妙所在。
東湖的甜瓜,皮薄肉厚,香味濃鬱,清脆可口,含糖量一般都在20%以上,是新疆最著名的甜瓜出口基地。
聽罷老鄉上述介紹,我心裏對哈密瓜的來曆有了底,大腦似乎輕鬆了許多,思維開始了活躍。我沿著大東湖村鄉道,從一家家村民門前經過,發現不少家庭的大門上都繪有不同色彩的圖案,走近細看,表現的大都是食物、花草、瓜果藤蔓之類的圖案。
彩門在吐魯番鄉村是一大特色,從火焰山周圍到魯克沁、吐峪溝,乃至托克遜的鄉村,大都建在村道兩旁,門前有長流不斷的小溪,渠道兩邊栽有白楊樹和桑樹,掩映在翠綠叢中的農家院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兩扇氣派的彩門。在其它地方,彩門上繪的多的各種各樣的花草、龕盒裏的巴旦木、掛垂的葡萄、木盤裏的饢等。而東湖村的彩門多為哈密瓜藤蔓,映襯著杏花、桃花等花草,色彩絢麗,變化無窮,極具動感和表現力,彌漫著泥土和田野的氣息。
我沿著鄉道走進村莊邊的瓜園,守在用樹枝搭建起來的茅草屋前的看瓜老漢熱情的接待了我。環視周圍,我才真正懂得什麼叫做一望無際。一道道溝壑兩邊,陳設著一色的瓜蔓,已經熟透的甜瓜競相展示著自己的身姿,圓形的、橢圓狀的、金黃的、翠綠的甜瓜,應有盡有。甜瓜身上布滿漂亮的網紋,個個都像是一件精美的雕刻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