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庭州多雪火州炎(1 / 3)

去火焰山顯然沒有去葡萄溝那麼愜意,高溫呈一種壓榨狀態,無處不在。壓榨出你體內的所有水分,並轉眼把它揮發掉。兩位同行的外賓開始抱怨車內沒有空調。司機解釋說,有空調的車壞了。

老磚輕輕嘀咕一句:“這也是國情。”

兩個老外很不明白,“空調的車壞了,空調的費呢?

“這叫不曉國情。”老磚悄悄補充道。

走得多了,難免遇得多,遇得多了,便沒興趣去爭執。就像剛才和兩個外賓交費時,小黑板上明碼標價,內外賓有別。收到我們跟前,一視同仁。

我特意指指自己的鼻子,再指指老磚,指指證件,重申:“中國人。”

人家的聲音千千脆脆:“我們這裏不分內外賓。”

我指著小黑板問:“那上麵不是寫著?”人家連眼皮都不抬了。

這倒還算人民內部矛盾。等到收了空調費,又派出一輛沒有空調的車。吐魯番的高溫讓兩位國際友人一路抱怨,自己的臉開始發燒。

車內高溫,到底高到多少度,說不清。這裏是中國最熱的地方。《魏書·高昌傳》裏有一段寫到這裏的熱:

“地無雨雪而極熱,每盛暑,居人穿地為穴以居。案其地多火山,北郊近城諸山皆黃赤色,無寸草。三四月內炎熱甚於閩粵,當暑,必入地室,名日地窖,商旅皆卜以夜。然城北天山則盛夏積雪不消……一樣地形天氣異,庭州多雪火州炎。”

這“庭州多雪火州炎”實乃寫真,就在那寒光閃閃的冰山雪峰腳下,吐魯番盆地卻如火如荼。

小車跑得非常輕便,司機人挺和善,一路為我們兼做導遊,大概是見於他的態度之好,兩老外停止了抱怨。大家一起望著窗外,期待著火焰山。

火焰山不是在期待視野中橫空出世,而是早早就尾隨在我們的右側,漸漸地開始起伏,形若一條火龍,隻是,還沒有到達主體部分。

已是正午,吐魯番的正午是可怕的,一條柏油路整個曬化了,順著路基流淌黑油,人是沒法在上麵走,一腳下去就結結實實粘住了鞋底,半天拔不起來。也就是車行的速度快,一路隻聽到“吱吱”的粘連聲。這種溫度預示著,真正的火焰山快到了。

有關火焰山的溫度,有記載說,地表溫度最高達苑益,戈壁地表溫度達願益。史書形容“日光如火,風吹如炮烙。

明代的陳誠,這位出使西域的使者兼旅行家,走到火焰山時,吟詩道:

一片青煙一片紅,炎炎氣焰欲燒空。

春光未半渾如夏,誰道西方有祝融。

他來的時候還是“春光未半”,遠古神話中的司火之神便早早跑來上崗,何況我等已是盛夏期來此?那祝融更是恪盡職守。每年的遠苑願三個月裏,吐魯番的平均氣溫達40度以上,是全國高溫持續時間最長的地方。

不過有一點,這地方再熱,也比南方的猿益高溫好過。它雖然是熱,但熱而不悶,再熱,也有涼快的地方。樹下、葡萄架下、室內、地穴內,都挺涼快,不像南方,熱起來悶人,一身黏乎乎的,沒處躲沒處藏。

目前,除了這條黑油路,就是尾隨著的火龍。這個世界由這兩種顏色搭配而成,而且延伸成流線形。

正在無聊時路邊閃過一個路碑,定睛一看,上書“火焰山”三個大字,是三團跳躍的火。

司機一腳刹車,我忘不了帶傘,老磚忘不了帶相機,朝路對麵的火焰山山體走去。

仔細一看,我知道它為什麼叫“火焰山”了,並為自己的獨家發現欣喜起來。

它整個山體通紅如鐵,這大家都能看到。我細細地指給老磚說,那山上的一撮撮小土堆,一處處小褶皺,其形狀和顏色,就像是一朵朵的火苗,感覺還邊燒邊往上躥呢,那種動感,那種繼續燒著、舔著的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