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一座罕有的生土城(1 / 2)

很難想象會有這種奇異的建築形式,整個城池,幾乎全是從一片天然生成的黃土中挖掘成的。房屋,是挖出來的;街道,是挖出來的;城門,是挖出來的;佛寺,是挖出來的;屬於城池的一切設施,全是挖出來的!由一片生土挖掘而成一座城池,該是怎樣一種浩大的工程!它便是傍著高昌故城的另一座故城——交河故城。城池裏,最高的建築物竟有猿層樓高。真不知當年的人們是怎麼爬上去揮鎬的。

交河故城的建築年代甚至早到了秦、漢,距今已有2000年或1500年的曆史。它曾經是車師前國的治地,後來,又是安西都護府的駐節之地,再後來,戰亂中,屢屢受禍,生土一層層剝落殆盡。明朝永樂年間,這座世界上惟一的生土城被廢。

交城的南門,是一個天然的豁口。正對豁口的是一條寬敞大道,這大道是古代城池中運送糧草軍需,軍隊出征班師的主要通道,也是守城的險要關隘。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進入南門後,一條通衢是正午大道,寬及9米,直通城北。這是城池的中心主幹道。當年,這黃土大道兩旁,白楊肅穆而天然,正像漢樂府中的句子:“白楊何蕭蕭,鬆柏夾廣道。”那“窸窸窣窣”的葉子,在風中饒舌,不知泄露了幾多軍情。還有這頹牆,那碎瓦,都細細瑣瑣,不足為外人道。老磚在前麵亂堞中喊我。沒入三五成群的土垛中去了。黃土曆曆中,他競像個誘敵深入的向導,要我迷入這陣圖麼?你聽,黃土垛深處,分明已有金鼓殺伐之聲。

會不會曾經有一隻飛鳥,輕巧地落在城門中的華表柱上?此時,這條黃土大道風平浪靜,空無旅人。任我倆如何喧鬧,吵不醒時間裏麵的主人。小鳥展一展翅,飛走了。華表消失。

要不然,它也該有一扇釘著獅子銅環的朱紅大門。門環生鏽了,發出鐵器幹澀的聲音。這聲音驚啟一扇紗窗,一位婢女的金釵,一閃。東麵高高地矗立在猿眯的黃土崖岸上,那是放哨嘹望的角樓遺址,現在仍可以清晰地看到。隻是不知當年的崗哨是誰家男子?

城池之外,洪水頻頻,衝積出的河道,恰如其分是一道護城長河。這護城河,是為了防禦誰?保護誰?

這裏有關隘,關隘固若金湯,金湯是這座城池嚴肅的封麵,但這封鎖也沒能鎖住一聲對月的羌笛。

沿正午大道北去,路的盡頭,是一座龐大的生土建築交河佛教大寺院。這恐怕是世界上諸多寺院中惟一的生土成寺院。它也如廢城一般,廢置了。

隻有荒原風,來來去去。我把雙手捂成括號,喊幾嗓子,竟沉寂得連回音都沒有。好在,這裏沒有豎“不準喧嘩”的木牌。

生就的黃土,衰老地屹立,無力遮蓋,讓你看它的幹裂、鬆弛和疲憊,讓有悟性的人,於千古一寂中,聽見動人的歌吟。

我聳一聳肩上的旅包,這點實在的重量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可把握的親切。一切都在頑固地顯影昨天,而我想親切地把握今天。把手捂成括號喊老磚,老磚終於從迷宮般的廢墟中露出腦袋。等著他走過來,想對他說,廢墟,是所有生命的句號,聽聽他的意見。中原的第一道柵欄。漸漸地,近水樓台於闐,發展成佛都之國,並波及吐魯番諸地。這還隻是民間的流傳。民間的星星之火,何以頓成燎原之勢?還有個來自至尊者的奇特經曆:

東漢時期,那位飽食終日的漢明帝,在永平七年的某天晚上,做了一個怪夢,夢到一位金光燦燦的人物在皇宮內飛來飛去地遊戲,渾身發出耀眼的光芒,旁若無君。至尊大為驚訝,何人敢在王宮如此妄為?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上朝,先不論軍國大事,國計民生,漢明帝開口便讓大臣圓夢。大臣們竊竊私語一陣,亂拍馬屁一通,然而,龍顏不展。

這時,一位大臣道,聽說近來西方有一種人人都敬拜的佛,不知陛下所夢之物是否佛像?

漢明帝深覺有理,當即派遣20人,往西方求經拜佛。

猿年後,一行人從竺法蘭和迦南葉摩騰圓人處獲經卷數卷,用白馬馱還洛陽。明帝見之甚悅,命建一座經舍,供竺法蘭等在此將所攜經文譯成漢文。

這經舍,便是白馬寺;這經卷,便是傳入中國最早的一部小乘佛教經籍文獻《四十二章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