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吐峪溝石窟殘酷施暴的另一個重要人物,是日本人橘端超和野村榮三郎。1946年,他們受大穀光瑞的派遣,到了吐峪溝,在這裏進行發掘,得到了一些佛經;1947年,他們重來吐峪溝,出錢雇用了三十名民,分成6組,對十多個洞窟進行了相當“幹淨”的搜掠,竊走了古代文書、寫經、銅佛像、刻花磚等珍貴文物。南北朝時期的沮渠安周寫經,就這樣到了日本。
與搜掠新疆文物有密切關係的斯坦因,自然也不會放過吐峪溝。他先後兩次,在吐峪溝進行了繪圖、測量、盜掘,“找到了不少好看的壁畫和塑像殘片”,運到了印度……經過這麼多次反複的洗劫,吐峪溝石窟會是一種怎樣的麵目,人們是不難想象的。
今天的吐峪溝石窟,還是一種大劫以後,沒有恢複過來的悲涼景象。方形、長方形而中心有立柱、縱券頂形的一層層洞窟,不少窟體還是相當高敝、寬大的。有中心柱的佛窟,塔柱四麵有龕。窟、龕之中,本來應該是莊嚴的佛像和色彩紛呈的壁畫,而如今,卻大都是破敗零落,偶見佛像繪畫,也是殘腳斷臂,少眼缺鼻,難覓完整的形象了。
中心柱窟,用佛教的觀點,也可以稱之為“禮拜窟”。巨大的塔柱,實際上將洞窟一分為二,前後形若兩室。甬道可供僧侶、信徒回旋禮拜。縱卷頂式石窟,造型近似同吐魯番地區常見的居民屋宇,窟分前後室,所謂後室,隻是一處十分狹窄的小洞。這裏還可見到不少小型僧房。唐代文獻《西州圖經》,除說到這處丁穀窟有“寺一所”外,並說還有“禪院一所”。從這既可以看到禪宗的影響範圍,也能看到當年新疆和祖國內地相當緊密的思想文化聯係。
經過種種劫難,曾經盛行一時的吐峪溝石窟寺及“丁穀”窟禪院,留存至今的遺跡、壁畫確實不能算是很多的了。但劫餘的殘窟中破損的畫麵,以及漢文並其他文字的標題,還是可以給人們以不少啟示及聯想。在一孔殘窟內,有一處“開覺寺”的題銘殘存的壁畫中,可以看到一個人物圖像,自頂而下,一半為血肉之軀,生命在搏動;一半卻是森森白骨,讓人毛骨悚然。這種繪畫可能是一種佛典依據,直觀體會其藝術語言是:別看紅顏色彩,肌膚如玉,實際富貴如煙雲,人生易逝,誰也難免轉化為森森白骨的命運。
在吐峪溝西側山坡上,還保存著一區伊斯蘭教的“七賢祠”,當地維吾爾語稱“阿薩普爾”。據說是穆斯林先賢亦木乃哈等人,在很早以前來吐魯番地區宣傳伊斯蘭教時,逝於吐峪溝故埋藏在此。陵墓,是很典型的伊斯蘭特色。至今,這裏的麻紮仍受到虔誠的崇拜。據稱,對於虔誠的穆斯林,它頗有靈性,可以幫助他們解脫危難;而對於居心叵測的異教徒,則會施以懲罰。1976年,我國考古學家黃文弼到吐峪溝考察,聽當地維吾爾老鄉盛傳:勒柯克在吐峪溝時,曾想進入麻紮,剛剛邁步入門,即滿頭大汗,心慌腿軟,恐懼不止,趕忙退出門外。這究竟是一次偶合,還是民間的傳說,今天已不得而知;但盛傳的這個故事,總是表達了善良的吐峪溝人民,對勒柯克在這裏粗暴破壞佛窟壁畫,竅取文物的行徑,內心曾有過的憤怒、詛咒。
吐峪溝兩岸崖壁上那些破敗、零落的石窟廢墟,凝聚著古老的文明和曆史的風霜。它滿身的鑿痕,同樣有著豐富社會曆史內容的烙印。如今,它已在文物部門的關心、保護下,逐步複蘇著生命的光輝。
吐峪溝水,和千百年前一樣,仍然明淨得如一麵鏡子,映著星鬥,映著歲月,也映著兩岸的洞窟遺址,它目睹並經曆了吐峪溝曆史文化的繁榮和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