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我這便走了。”謝子弈負手抬頭,背影與當年那個頗為自詡不凡的少年恍然契合。

姚燕如垂眼看著那杯涼掉的茶,壓了壓眼底的黯然,繼而微微一笑,“生氣了?”

“沒。”

“還是老樣子,被我揶揄了幾句,就像從前那般甩胳膊走人。”

“小燕,”謝子弈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失落,他欠她一聲親口道歉,終歸是要還的,“其實五年前……”

“你是為那事抱愧而來的?”姚燕如驀地打斷,笑容僵了僵。

“算……是吧。”謝子弈猶豫道。

“如此,那你不必介懷。”姚燕如緩緩端起謝子弈沒喝的那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泡了太久,滿口苦澀。

“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姚燕如垂下眼,目光落在身前耷落的幾縷長發上,依稀可見有一根似是無意中打了結。她淡定自若的撿出那根打了結的頭發,輕輕一扯,青絲墜落,又一揚手,棄如敝履。

聞言,謝子弈的背影似是撤了箭的弓,適才的緊繃勁兒一下子煙消雲散。

謝子弈背對著姚燕如,嘴角盡是張牙舞爪的笑意

從小到大,姚燕如越是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就越是能讓她耿耿於懷。

謝子弈竟有一絲微妙的喜悅感:說到底,他謝子弈在姚燕如心裏也並非什麼都不是,至少也算根令她如鯁在喉的刺吧?

打消了摔門走人的想法後,謝子弈一轉眼,目光在屋中環視了一周,於是看到木架上被收起的棋具。

那是謝子弈曾送給姚燕如的一副圍棋,棋子全是上好打磨拋光的玉石,雖然談不上如何名貴,但製作也是十足十的精良。如今被姚燕如擱置於最順手可取的地方,顯然說明了姚燕如會時常拿出來,或許自娛自樂,或許……睹物思人?

思及此,謝子弈忽然心情大好。

“既然小燕早就原諒我了,不如便陪我對弈一局?”謝子弈走至木架前,心裏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對弈?”姚燕如搖頭道:“不了。太久不碰,早已棋藝生疏。”

“嘖,棋具這般擺法,分明是前日裏才拿出來過的嘛。”謝子弈詭笑著把玩著一粒棋子。

姚燕如不急不緩道:“這幾日天天會將棋子鋪在地上讓我娘踩來按腳,李家那個郎中說什麼足底穴位多,踩踩有好處。”

嘴硬!謝子弈眉角暗抽,忽地轉身,緊盯著姚燕如的雙眼,“我們來賭一把,一局定輸贏!”

“賭什麼?”姚燕如追問。

“若我輸了,那我謝子弈把自己的後半生都輸給你姚燕如。”

這話怎麼嚼都讓姚燕如覺得味道古怪,她琢磨了一陣後沒有什麼結果,便又問:“那若你贏了呢?”

“若我贏了,你隻需依我一件事。”謝子弈眯起眼。

“什麼事?”

“一件絕不為難你的事。”

姚燕如估摸著那件事大抵不過是求得她原諒,她努著嘴心下盤算,橫豎自己都不虧,便應了下來。

貪著光線,謝子弈將棋盤抱至前院,盞茶後便擺好了一盤殘局。姚燕如定睛一看,左右覺得極為眼熟。

“眼熟吧?”謝子弈抱手一笑,“這是你我最後一次對弈。”

頓了頓,謝子弈又不知好歹的補了一句:“那次你中了我的聲東擊西後,一時怕輸的難看,拍了桌子就走人。”

姚燕如勉強維持著臉上的淡笑。

“喏,這次我悔棋。”謝子弈撿了數顆棋子放回罐中,“陪我下完它吧,小燕。”

“為什麼一定要接著這盤下呢?”姚燕如狐疑的目光在謝子弈的臉上走了數個來回。

“我們之間不應該有殘局的。”謝子弈答得很快,也很認真。

姚燕如倒是被他那份認真給震住了。

“喂喂,等你落子呢。”謝子弈拈了枚黑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棋盤,發出“篤篤”的清響。

怕你?姚燕如廣袖一撩,將謝子弈適才撿出的棋子又重新擺上,接著“啪”的一聲落了枚白子,嘴角一挑:“我姚燕如何時接受過你的恩惠?”況且上次棄子走人後,姚燕如前思後想一番,發覺黑子的布局也並非無可破解,優劣逆轉的機會還是有的。

當然後麵這個理由姚燕如是死活也不能說出口的。

倔毛驢!謝子弈又好氣又好笑,邊落子邊道:“小燕你怎麼不去拉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