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澤——”
“王佳?我現在有事,有什麼事兒咱以後談。”
嘈雜的背景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過來,承澤明明是在看電視卻說是有事兒,根本沒容她開口就掛了電話,現在想跟他說個話怎麼就那麼難?
收了手機,王佳往樓上走。
房子不算好,可省社科院的住房緊張,對她已經算是照顧了,這兒住的大多是夫妻,隻有她,一個人霸著一套房。
上到自己住的那層,住她隔壁的兩個女研究員正站在走廊上聊天,王佳簡單點了個頭走過去,聽見她們語氣誇張地在背後繼續談論:
——“就咱隔壁的市二院,昨兒晚上,有人跳樓!”
——“知道。二院亂收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指定是又坑了人,人不答應,這下事情鬧大了吧。”
她聽不得這些事兒,從不想說外國月亮比較圓這樣的話,可國內有些事兒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進到屋裏鎖了門,王佳照例先把電視摁開,她沒有串門子聊天的習慣,可一個人住著屋裏總沒聲兒又顯得難受,電視開著多少熱鬧點兒。
頻道定在省一台,紀實類的節目,畫麵抖動,現場記者一臉亢奮:“各位觀眾,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這次出事的病人之前所在的病區——”
王佳放包的動作停下來,屏幕裏有她熟悉的麵孔。
她早就知道這丫頭嫁給了承澤,也知道她醫校畢業之後在二院工作,沒打過照麵,對這丫頭唯一的直觀感受,來自於承澤學院聚餐那次:
林院長交待承澤好好給她解釋上課的事務,承澤卻明顯心不在焉。臨了他要走,她喊人沒喊住,喬敏攔住他沒講兩句話也被支開了,看著昔日對她有求必應的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心下感慨。
——“他老婆也在這兒跟同學聚,他急著去接她回家。”喬敏當時也是垂頭喪氣地,回來見她還盯著門口,隨口這麼說了一句。
抬頭再看看電視屏幕裏吳永心略顯疲憊的臉,王佳覺得有點對不上號,自己印象當中,吳永心還是中學生的模樣,跟現在電視裏這個麵對記者的咄咄追問還冷靜自若的女醫生可謂天差地別。
不過比起剛知道承澤娶了這丫頭那會兒的驚訝,現在她的感觸要平和得多了。
承澤幾乎算是看著這丫頭長大的,到頭來娶了做老婆,那感受,她無法想象。
本科那會兒她和承澤在一塊兒,班上也有不少人在背後議論,無非就是說他倆不搭配,她是那種事事較真的脾氣,而承澤對誰都是個笑臉。可實際上,承澤比她有原則,私底下都是她耍脾氣耍無賴比較多,性格中跳躍的那一麵在他麵前總是展現得淋漓盡致;好在承澤頗能包容:
——“無所謂,兩個人當中總要有人鬧一點,不然也悶得慌。”
王佳又瞅瞅電視,這吳永心看著可不像是性格活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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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王佳的電話,施承澤合上手機,眼睛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電視屏幕。
已經一天一夜了,昨天半夜裏永心被醫院叫去以後一直沒個消息。
為著要孩子的事兒,他心裏不自在,夜裏從醫院回到家之後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索性到書房去看資料,一心想等永心回來好好談一談。
可左等右等等不到,打她手機也沒人接,就這麼折騰了一宿,直到今天一大早接到群山的電話
——“喂,聽說二院那邊兒出大事兒了,你家有什麼內部消息沒有?”
他被問得一愣:
——“什麼事兒?”
——“你不知道?!”群山挺驚訝:“電視裏播呢,有人跳了樓!”
他真不知道,不過聯想到永心之前著急忙慌的樣子,心呼一下揪上來。打她手機,響了幾聲之後還是那句“您撥打的電話現在暫時無法接通”;掛了再打,終於被他打成“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知道沒辦法了——永心的充電器放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