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鄭浩,鄭浩對潘敘蘭沒感情,你不是。”
邊說這樣的話邊吻她,他對她就這麼十拿九穩?吳永心頭向後仰。
施承澤伸出一隻手繞到她腦後,摁住了,嘴唇壓著她的,兩人的眼睛逼到最近,他在她眼裏看不出情緒。
吳永心的雙手直覺性地一撐撐在他胸前。用“性”來解決問題,對於那種彼此有感情拿吵架當調劑的夫妻也許行得通,至於他們這種情況——他一張臉直衝到她麵前,眼睛裏沒有欲,有的隻是怒火——如果這樣還能睡到一起去,在婚內□□這個詞之外,就得再加一個,婚內順奸。
眼看著施承澤頭還在向她這邊靠,吳永心手上加力頂住他低喊了一聲:“施承澤!”
施承澤被她這一喊喊停了動作,放在她腦後的手鬆了,目光狠盯住她,毫不偏移,半晌才慢慢直起身來。
吳永心喊那一嗓子也不過是為了阻止他,這下有了效果也就收了手。其實她一點兒想吵架的意思也沒有,要是能吵得起來他們早就吵了,不會留到今天,她現在隻覺得白天跟著興致極高的師兄和小劉那一對又玩又鬧了一整天,身上沒有一點兒多餘的力氣,就想歇著。
況且,他著什麼急呢,人都來了。這麼想著,吳永心語氣和緩地開了口:“明後天你不會走對嗎,我很累,先睡覺可以吧?”
施承澤還是看著她不動。這次她讓他睡在這裏了?也是,王和不也住在這邊嗎,她再像上次那樣趕他去住賓館就說不過去了。
吳永心根本就沒轉那麼些心思,指指身後小劉的床:“我室友今天晚上不回來,睡得下。”再指指大門左手邊:“那裏麵的熱水器是老式的,溫度燒不上來,不夠兩個人洗,你洗快點兒。”見他還沒動靜,她手一撐桌子站起來,到自己的衣櫃裏拿了睡衣,徑自去了浴室。
施承澤聽見那邊的門“喀”一聲鎖上,心裏苦笑一下,在桌邊坐下來。夫妻之間,一個屋簷下,老婆洗澡要鎖門防著老公,她以為他一趟趟來找她是要幹什麼?
吳永心在浴室裏拆散了頭發開大了水使勁衝。
她上小學的時候,爸媽還在W市沒有外調,但是周休的時間怪,別的小朋友父母都是休禮拜天,隻有他們那個單位休周六。那時候四姨家和她家住得近,所以每個禮拜天一大早爸爸都用二八的大自行車載著她過去。當時她身體不好,吃飯吃不多,媽媽總是對四姨囑咐了再囑咐,可每次晚上去接她的時候都發現她肚子吃得鼓鼓的。問四姨,四姨總是指指鄭浩再指指她,就那兩句話:
——“難怪媽說你結婚比我早要孩子比我晚不是個事兒,這都不懂?小孩子都這樣,飯要搶著吃才香!”
其實不光飯,什麼東西都是有人搶著才稀罕。
結婚這麼些年,承澤對她發火的次數屈指可數,幾乎次次都是因為師兄。雖然變成那碗飯的機會不多,但這僅有的幾次,她不是沒有竊喜過。
是後來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傻得厲害。即使是小孩子,也隻有在餓的時候才會去爭搶那一碗飯幾口菜,等真正吃到嘴裏,滿足了口腹之欲,誰還會再惦記它呢?更不要說那碗飯還像回轉壽司一樣每次都是自動自發地顛顛兒奔到他麵前,吃完了不怕,餓了這裏還有,管夠!
她從來就沒有讓他真正擔心過,他的那些反應也隻不過是生物學上的應激反應,所有的動物都有護食的本能,我的就是我的,我需要它,你別想搶——至於是我的“什麼”,那不重要,關鍵那是“我的”——一切安全了以後就萬事大吉,一回身他該幹嘛還幹嘛。
洗完了澡出來,吳永心看見施承澤還坐在書桌前盯著台燈不知在想什麼,她也不問,到小劉的床邊鋪好了被子鑽進去。
施承澤在她背後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有悉悉索索翻行李的聲音,最後大概是東西拿齊了,她聽見他往浴室走,關上了門。
看著牆上自己大得扭曲的影子,吳永心挪不開眼。
需要不是愛。
可惜她不是一碗食物、不是一件家具,不是打上了他的烙印放在那裏供他餓了吃悶了玩的物件。她不要人搶,和承澤的問題就是和承澤的問題,師兄的詢問也隻是詢問,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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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溫度確實燒得不好,永心在裏麵已經用掉了一大半,他站到花灑下不到五分鍾,身上就起了雞皮疙瘩。施承澤隨便衝了衝,從塑料袋裏抽出毛巾投了投擰幹,胡亂擦幹淨了身上換上睡衣。
走出浴室,台燈還亮著,吳永心閉著眼睛仰麵躺著,他走到她對麵的床邊她也沒動一下。
在床上躺好,施承澤側身看著對麵的人,半晌才開口:“永心。”
吳永心不吭聲不動。
“我和鄭浩——”
才聽他說了四個字,吳永心翻了個身,剩下脊梁骨衝著他。
他不是要說鄭浩和潘敘蘭的事兒,剛才是被她和王和在樓下的依依不舍給激著了他才會那麼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