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心。”
“永心!”後麵兩個人同時喊了一聲,王和倒還好,不緊不慢地跟著,反正姓施的在這兒,他闖的禍他收拾;施承澤是真著急,朝王和點個頭,腳不點地地也追著吳永心走了。
楊老師肯定是被推去做檢查了,剛才被那兩個人推攔她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吳永心腦門一熱也忘了王和才說過的話,隻想著要想追上導師隻能抄近道,一頭紮進門診大樓裏。
裏麵人聲鼎沸,病情輕微的病號、陪伴的家屬、甚至導醫的小護士,裏三層外三層地正圍著看熱鬧。吳永心迎頭碰見這些,有些明白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也是因為她著急追上楊老師,一不留神撞到了人,雖然馬上說了抱歉,但被撞的那人是個家長,手裏抱著個半大孩子,孩子昏昏欲睡地打著點滴,這媽媽單手舉著吊瓶還擠在人堆裏看熱鬧,被吳永心這麼一撞,手上的吊瓶猛搖了兩下,搖得她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怎麼走路的?長沒長眼?!”嗓子脆利尖亮,吵醒了孩子的同時也引來了部分圍觀醫療糾紛的目光。
包括正在人群中指揮錄像的徐記者。本來隻是煩心有人打擾她工作的不經意一眼,可一看清被罵的人居然是自己被勒令不得再騷擾的對象,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快感。
不過這回她當然不會跟上次似的傻得那麼沒策略。
“吳大夫。”女記者笑盈盈地喊了一聲,見吳永心看了過來,幾步緩緩走到她身邊,心裏深深得意越來越多的目光集中到她這邊,指了指人群中央哀哀哭泣的老人:“那就是你們那個18床的媽媽,你看看她,不覺得可憐嗎?”
吳永心聽得出她聲音裏的不懷好意,但還是忍不住看向她指的方向。是可憐,哪一位送走黑發人的白發老人不可憐?老人臉上溝壑深重膚色黝黑,多年的辛勞根本不用言表,18床的情況她是知道的,跟承澤一樣,鄉下家裏也就他一個男孩,現在這種狀況,這位老人的晚景淒涼已經可以預見。
“永心?”身後有人叫她,吳永心回頭,是趕上來的施承澤,顯然他已經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也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女記者再次正麵衝突,伸手就來牽她:“你不是要去看楊老師嗎?咱們走吧。”
她心下難受,頭一低便要退出人群,女記者卻搶上一步:“施教授,等一下!”
吳永心感覺握著她的手一緊,承澤並沒有理會這聲招呼,帶著她還往外走。
“施教授,”女記者不依不饒:“您也是農家出身家中獨子,如果現在坐在那兒的是您的母親,你——”
她這是什麼假設?!吳永心想都沒想就回身:“你說什麼!害人害得還不夠?事情要鬧多大你才甘心?這樣中傷雙方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女記者冷笑,聲線並未抬高:“吳大夫,就算您從小城市生城市長,農村供一個獨子出人頭地有多難你也應該了解吧?我不覺得我這個假設過分。”
“我——”
“永心。”施承澤阻止她再開口,轉頭對一再發難的人說:“徐記者,我們家裏有老人病了,現在不方便跟你——”
女記者卻是聽得眼睛一亮,回答吳永心就回答得越發得意:“吳大夫,城市裏的老人是老人,農村的難道就不是?剛才你還——我那假設,說的可不是外人,您婆婆也是農村的老人!”
吳永心這下算是明白這記者心裏早就看死她是個冷麵冷血的人,那她也不必要再跟這人爭執,承澤也不用再幫她降火,所謂秀才遇到兵。
“徐記者,你不了解的事就不要信口開河!”沒想到這回換成了施承澤自己不再控製怒氣:“我妻子對農村的婆家怎麼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對老人是怎樣的一片心,也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說三道四!事已至此,我們跟你也沒什麼可多說的,您願怎麼鬧隨您!”
說完拖著吳永心快步離開。
女記者這次倒沒急著追,隻回頭問自己私下找來的小攝像:“怎麼樣,都拍了嗎?”
“拍什麼,”大戲已經接近散場,王和知道這才是自己出麵的時機,直問到扛著攝像機的小毛孩臉上:“醫院這種地方,是你們說拍就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