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續兩天不回家,你家人沒意見嗎?”
麵對明英這問題,他嘴角一抿,胸有成竹地說:“一個男人,成功的意義並不僅僅是生意上的,更重要的還有家庭的經營成功。”
“你老婆知道你跟我一起,沒意見?”
“好的夫妻,講究的是信任和包容!”
“你老婆容忍得了你對她的背叛?”
“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太片麵了!聽著有道理,其實沒道理!”
“一對夫妻鬧到離婚,你說是誰的責任?”
“當然在男方!”
“你老婆知道你背著她泡女嗎?”
“知道!”
“莫非她支持你泡女?”
“不支持,但理解!”
“我不相信!”明英坐在大興的大腿上,又說,“你老婆看見這一幕,容忍得了?”
大興沒正麵回答,卻道:“我老婆跟我一樣的年紀,50多了,不會再鹹濕的了,可我還有精力。她理解我到外麵包個女人,還囑咐要包就包個正經些的,千萬別染上性病。”
“你老婆太偉大了!”
“不是偉大,是夫妻間的信任。”
“你對你老婆又信任什麼?”
“家裏全聽她的,財權她掌握,我花在你身上的錢也是跟她要的!”
“她容忍得了你對她的背叛?”
“沒呀!生意上逢場作戲,摸摸胸是難免。背不背叛要看夫妻間的信任和胸襟了。毫無顧忌地讓她知道,那當然不好,要講究點方式方法!”
男女間最後這層紙一經捅破,說話就源源不絕。
“你這樣為我花錢,不會是愛上我吧?”
“是愛上了!”
“又在騙人!”
“聽我說完嗎,是愛上你的肉體!”
“打算愛多久?”
“說不準。事先聲明,到你讓我愛膩了那天,就不跟你再有聯係的呀!到時候千萬別怨這怨那!”
“我現在就離開你!”明英掙脫大興雙手,臉現慍色。
“這不行!我已買了你這三天的鍾。給錢了你老板,怎能說走就走!”
氣氛稍顯尷尬。好一陣,大興說道:“女人嘛,還是喜歡聽謊話!”說完也都起床,走進衛生間,擰開花灑衝涼。他又喊道:“明英,你也進來吧,一起衝涼。”
明英也真走了進去。到了這個時候,明英感受到大興的喜歡是真實的,而眼前這麼浪漫恣意的男女私事,她在和學榮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中不曾有過。這時候的明英對做愛已不再感到害臊了,還有躍躍欲試的悸動。中午這時候,天空像個火爐。樹梢動也不動,定睛望去,海麵上被曬得眨閃著陽光。站在馬路,明顯感覺到熱氣從腳下直往上躥。而在這房間,厚厚的深咖色窗簾擋住了外麵的世界。這裏20攝氏度的恒溫,桌麵上一束康乃馨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天然馨香。掛鍾“嘀嗒”作響,衛生間傳出時而低沉時而動聽的嚶聲絮語。一間房間就是一個世界。磚牆和混凝土把地球分隔成無數個世界,人類在這各自不同的世界裏演繹著各自精彩的故事。然而,人的心思卻是分隔不了的。此刻的明英在衛生間裏正演繹著醉生夢死的生命過程,但百裏之外她的父母,她的女兒,此刻,正在家裏坐著。老的憂心如焚,小的噘起小嘴生氣,怪母親不關心她。
“再給電話她!”福嬸催促道。
“昨日整天關機,晚上才開機,今天又是關機,晚上給她吧!”輝叔答道。
女兒去了深圳才一個星期,但在輝叔夫婦心中這幾天卻是度日如年。明知女兒不會發生大的變故,可心裏就是放心不下。隻有通上電話聽見女兒的聲音了,心頭那塊大石才放下來。半天過後心頭又起憂慮。
“我要和媽媽說話!”嘉欣嚷個不停。
“快了,你媽下班了就有電話回來,啊!不要嚷!”
臨近5點時,明英洗完浴,記起該打電話給父母。
“嘉欣,來,你媽找你!”輝叔在叫。
嘉欣興衝衝接過電話,但媽字還沒叫完就哭了。電話那邊的明英好言哄著,過了一會兒,嘉欣把電話給了輝叔。
“爸!跟你說了我在商場工作,很好!不用掛念我。”
“商場工作也好。盡力做好自己本職工作,本職外的事千萬別去理會!”
“爸!這我知道。不用常來電話,幹擾我工作,你們見我關機又憂心。反正有空我會給電話你!”
打電話找不著女兒便諸多憂慮,電話通了卻又沒什麼話好說。也是的,說來說去也不就那幾句話,早說了不知多少遍了。“爸!”明英在叫,“嗯!”輝叔答著,“媽的膝蓋還疼不?”“現在大熱天時,沒什麼,秋風一到,就又疼的了!”“你呢,心髒還沉嗎?”“我們這些老毛病,都是時好時壞!”“那也要多注意。”“明英,你回來吧!最讓我們記掛的還是你。你在家裏,我們的病就好了大半!”
輝叔這話說前並無料想,是隨著心裏的感覺脫口說出的。明英沉默了很久,才答道:“爸!我早已大個女的呀!怎能還在你們的庇護下生活?”
“問題是你在深圳。你說,一個女仔,沒有親戚沒有朋友,能有什麼作為!都是打份工,何必跑那麼遠?”
“在深圳打工跟在橫沙打工,天和地的區別!爸!這事我心裏有譜,不用說了。叫媽聽電話吧!”
明英此時對著父母,對著女兒,都在先哄著。終於收線了。鴛鴦浴後,大興餘興未消,明英口頭雖叮囑父母無須記掛,但她的心裏,也是記掛著他們的。對女兒更甚,剛上學便不在父母身邊……母親掛念女兒,臉上難掩傷感。大興見狀便道:“到異鄉工作,誰不是鄉愁滿腹。但是,俗話說‘離家不理家!’過上一段時間,習慣了,心裏就好受多了!”
從金沙灣回深圳的路上,正是入夜時分。大道兩旁的高樓大廈無數的窗口燈光明亮。明英望著低樓層在窗口射出的燈光映照下,晾在陽台上的衣服依稀可辨,仿佛在向明英炫耀著它們主人的幸福和美滿。她心裏觸景生情陷入沉思。剛才大興又給了她5萬元,按大興的意思,這頭三天,每天給5萬。若她願意跟他一起,就辭退美容中心的工作,搬到他為她準備好的君蘭酒店的一間套房住。包她吃住,包她花錢,每月還有5萬元的收入。
從工作報酬上看,這待遇極優厚了,但從工作性質上看,卻是份遭人唾棄的工作。大興一說到這事情,她便條件反射般想起橫沙鎮、榕樹村、父母親朋。心裏便湧上一股濃稠的抵觸情緒,但當想到連日找工作的奔波,自己一無所長的生存技能,那股抵觸情緒雖是濃稠,卻又沒法硬朗得起來。數字上,一年裏存折增加60萬毫無懸念,可實情是,難料哪一天大興對自己厭膩了,便撇如掃帚,這是份極不穩定的工作。想到穩定,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學榮。被法律肯定,讓親戚朋友見證了的婚姻,該夠穩定了吧?可一樣是說沒就沒了!
她思緒萬千,不無感慨:想那麼多是沒意思的,抓住眼前就是抓住機會。大興對自己的興趣雖然難料,但既是難料,也就存在厭膩和不舍的兩種可能。管他是哪一種可能,作為自己,重要的是演好自己的角色,爭取不舍那種可能,這才是自己該做的正事。明英這樣地想著,頭便向大興懷裏靠,大興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脖子,手指撫摸著她的臉。
有人愛,有錢花又有閑的日子過得很快。明英到深圳眨眼過了半年多,距離上次回榕樹村有三個月了。上次回家隻待了一個晚上,匆匆忙忙又趕回深圳。這次回來,明英早跟大興聲明,回家住一星期。雖然,女兒依舊,榕樹村依舊,橫沙鎮依舊,住一天跟住一星期沒有區別,但對女兒欣欣來說,意義大不相同。明英也因為和女兒久別重逢而深深地感受到親情的難得和可貴。一天天太快過去了,直到電話提醒,她才知今天已是第七天了,也該回深圳了。
這七天,明英沒出過榕樹村,整天陪著女兒和父母。要走這天,明英戴著墨鏡特意從子民和水雲那排店鋪走過的時候,卻發現了些變化。這些變化並不明顯,隻是感覺上覺得水雲那些店鋪員工比以前懶散了少許。她想走進去,又怕被人認出,但又希望讓人認出。她在這排商店前麵走了兩個來回,忽又覺得這是自以為是而已,其實是沒有人在乎自己。再說,難道我進去買東西不成嗎?於是她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莎莎”休閑服裝連鎖店。
明英穿件絲綢質地底色粉紅配以大小玫瑰花相間的衩邊長裙,左手戴玉躅,右手戴金手環。因為穿著高跟鞋,走路時很自然地款款而行。當然,明英回家穿的不是這身裝扮,是極普通的工薪衣著。她特地去了旅店換成這身打扮,是覺得自己再不是以前的明英了,要恰如其分地在橫沙鎮這繁華大街上表露自己;還暗自想著若碰上水雲定要昂首挺胸,威給她看。店裏的員工看見這位富婆走進,不敢怠慢,不約而同地說:“靚姐好!”
“啊,你們好!”明英點頭回禮,接著裝模作樣地這件看看,那件摸摸。好一陣,又問,“我不來這店很久了,好像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靚姐真好眼力!店裏的東西跟以前一樣,隻是換了老板!”
“是嗎!我記得以前是個女老板!”
“是呀!現在是位男的!”
“是誰?”
“新老板姓洪,矮矮肥肥的,名字就不知道了!”
“啊!”明英一下子明白,定是子民無疑。臨走時,她揀了件500多元的連衣裙買下,作為對這些營業員的答謝。
明英百思不解。一個電話過去,子民知道是明英,也很高興,立即駕車前來接她。他認不出站在他停車地點不遠的明英,倒是明英認得他的車,走近敲打車窗玻璃,直到下了窗玻璃,明英摘下眼鏡,他才認出。
“你……哈哈哈,”子民愕然大笑,待明英坐了進來,笑聲還沒停。
“我很好笑嗎?”
“哎呀!你變化實在太大了,像足個富婆!”
“穿上新衣服就是富婆,你的眼光太一般了嘛!怎樣招待我?”
“回‘水仙房!’那裏有吃有玩,五星級也比不上!”
“不去那了!找個地方吃餐飯敘敘舊,就行了!”
“龍床不如狗窩,還是‘水仙’舒服。”還未說完,子民把車啟動了。
明英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裏,羨慕這裏奢華的裝修和擺設,而這次她一點反應也沒有。比起她在深圳君蘭酒店的套房,這“水仙房”差遠了。子民注意到她這一變化,說:“你真的變了!”
“‘與時俱進’嘛!你難道沒變?”
“是的,大家都在變。水雲和學榮的變化更大!”
“他倆應該是住一起了!”
“水雲把她在橫沙所有的店鋪轉讓給我,現在不知去了哪。學榮到了番禺,重開磚廠!”
“我還以為他倆早住一起了,沒料到。這一次與我無關了吧!”
“不會,怎會呢!”
“你跟她那麼好,她連行蹤也不告訴你。如果你沒撒謊,那就是她這行為有點反常了!
“我也曾這麼想。還有一點學榮也不像以前那樣緊著她,關心她。他倆這行為同時出現,猜不透原因!”
“猜什麼,懶得猜。還有,上次你女兒離家,現在有消息了嗎?’”
“早回來了!”
“這就好,我走了!今晚回深圳還要上夜班!”明英打電話給子民,無非想知道水雲賣店鋪的內情。現在知道了,再也沒心情留在這裏。很快告辭了。
“這麼快走?”
“以後機會多的是,要趕回深圳上班!”
看明英說話的語氣和要走的神情,子民知道她在說謊。既然如此,他也不便挽留。
一個半鍾頭後,明英便到了羅湖車站,下車後又坐上已等候多時的大興的小車。大興很用勁地審視著明英,才問:“你回家沒跟你老公睡嗎?”
“我早離婚了,哪有老公!”
“這樣。認識你這麼長時間你都不說?”
“你也沒問,我怎麼講!”
“你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離婚又不在認識你之後,這很複雜嗎?這算複雜的,你找個白癡還合意!”
“說這些沒意思,去吃飯。一個星期沒跟你吃飯,有點難受!”
明英不吭聲,街上人氣旺,車子緩慢地走著。“你不是這麼小氣嘛!”大興又說。“你小心眼才是!”明英無好氣地答。“喂!停車!”大興刹住車,忙問:“什麼事?”隻見明英貼緊窗玻璃,自言自語道:“奇怪,就是他倆呀!”
“你看見誰?”
“我老鄉!中午碰見他還聊了幾句,可在這裏又看見他!”原來,明英看見子民和德榮並排朝“華京大酒店”走去。
“在哪兒?”
“前麵那一高一矮,高的穿深藍長袖襯衫,矮的穿短袖橫紋襯衫那兩個。喂!你替我跟上他,看他倆幹什麼,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