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王世強還能立地成佛哇。”黃青青譏消地說。
“黃青青你也莫諷刺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是個成得了佛的人?”王世強說。
邱鋼說:“王哥成不成得了佛我不知道,但王哥現在真的是盡做善事,就說我那個癱子老娘吧,就是王哥出錢送進了福利院,住單間還有專人護理,我那幫小兄弟現在全在王哥的酒店做事,有當鍋爐工的,有當水暖工的,叫我當保安派出所不批,叫我當門童我能不幹?王哥說他在南方也是這樣過來的,說隻要我過得了這一關就就讓我做他的副手,說邱鋼我既然能夠在壞呀們中間做頭頭,說明我身上還有一股子凝聚力,是塊當管理人員的材料。”
“行了行了,你再怎麼說我好,黃姐也不會相信,你知道我在她眼裏是個什麼人嗎?忘恩負義,窮凶極惡,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你還知道呀,我還以為你真的以為自己修成正果了呢。”黃青青說。
“邱鋼,你可以走了。黃青青你多少給我留點麵子嘛!?”王世強說。
“一個連自己都認為是死有餘辜的人還要什麼麵子?!”黃青青譏消說。
“話不能這樣說,人要臉樹要皮嘛。這樣說話不來勁,來點酒怎麼樣?咱們邊喝邊說。”王世強見兩位女士沒反對,便招來了侍’應小姐,“去,來兩瓶洋酒,威士忌和葡萄酒一樣來一瓶,黃女士,咱們就不搞什麼花招子雞尾酒了,喝點實在的。”
“行,都聽你的,反正又不要我埋單。”黃青青笑道。
田田開著一輛夏利出租車在濱江公園外的馬路邊緩緩停下,掏出香煙伸向後座的蔡漢民,“蔡老師,來一支?”
“我不抽煙,我也反對別人抽煙。”蔡漢民生硬地說,“我對自己經常被迫吸二手煙非常惱火,但又毫無辦法,我就不明白,全世界都在禁煙怎麼就禁不住呢?”
“我還非抽不可,困。”田田搖下車窗玻璃,點上了一支煙,“你就克服一下吧。”
“你這不是在暴露目標嗎?”蔡漢民指責說。
“誰會注意一個停車在馬路邊抽煙的出租車司機呢?”
“田支隊長,你說他們到底要幹什麼?”蔡漢民給噎了一下,又找了一個話題,“幾次約見麵,幾次又不見,是不是你們安排的埋伏被發現了?”
“有這個可能性。”
“你們這不是太不負責了嗎?”
“這應該是屬於技術方麵的問題,跟責任感沒有什麼關係。綁匪是很謹慎的,人在他手上,主動權就在他手上,我們急他不急,不到他有1絕對有把握的情況下,他們就沒必要急著交易。”田田說,“對於綁匪來說,這也是個技術問題。”
“我看你說這話有點輕描淡寫。”
“蔡老師,別動不動就指責我們,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你這一輩子遇到過什麼麻煩沒有?”
“我一個教書匠,誰會找我麻煩呢?”
“別回答得這麼快,想想。”
“不用想,沒有就是沒有。你怎麼懷疑起我來?想做我的文章?”
“做你的文章是很正常的。綁架案件一般都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必然的,一種是偶然的。所謂必然的,就是被綁架者一方與綁匪方麵有一定的因果關係,——你在紅星機械廠子弟學校當老師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麻煩,有人到廠保衛處告你偎裹女學生,有這件事吧?”
“汙蔑,純粹是汙蔑!真有那種事我現在還能站在講台上?”
“是不是汙蔑是一回事,但不能不說這件事是你曾經遇到過的麻煩。”田田將剩下的大半截香煙扔掉,搖上車窗,回過身來,“從法律意義上講,一件事情是否成立,得要有證據來證實,但也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客觀存在的事,不一定有證據證明。”
“你這樣說話很不負責任,我很反感。”
“我不管你的感覺,我現在要探討的是,盡管當年紅星廠保衛處否認了事情的存在,但當年當事人仍然懷恨在心的可能性是否存在?還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來報複你?”
蔡漢民默然,過了很長時間才小聲地說:“難道是王世珍在操縱這件事?”
“你還記得這個名字?”
蔡漢民沒有回答,爾後,不管田田說什麼他都沒有說話,他深深地陷在黑暗的沮喪中。
快到二十三點的時候,田田接到了一個讓他感到興奮的電話,“什麼,又出現了?已經派人去查了?好,好,你們一定要嚴密監控,有情況及時跟我通氣。”關上手機後,他回頭對蔡漢民說,“蔡老師,案件估計今天晚上會有個眉目的。”
“在沒有見到我女兒活著之前,任何消息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又過了一會兒,田田看看表,說:“你可以進公園去了,記住,地點是望江亭,一定要沉住氣,一切都按我們預定的方案去做,千萬別慌。”
“我知道。”蔡漢民拎著裝錢的黑色塑料袋下車了。
田田拿起對講機,“各小組注意,按第一套行動方案做好準備。”
後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打亂了田田的部署。當取錢人出現在望江亭的時候,蔡漢民不是按預定的計劃將錢交給對方,而是猛撲上去抱住對方,不顧一切地大聲叫喊“還我女兒,我跟你拚了!”對方掙脫了他,飛快地跳出了望江亭,蔡漢民又狂叫著追趕,“抓壞人呀!抓壞人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隱藏在暗處的刑警們不得不衝出來抓住了取錢人。
更為可怕的是,取錢人與綁架案似乎毫無關係。
在刑警強光電筒的光照下,取錢人顯出了原形,他雖然身材高大,可年齡實際年齡還不滿十六歲,他名叫華山,是一個癡迷於上網的高中一年級學生,他的網名叫超級俠客。
技偵部門打印下來的超級俠客與黯然銷魂的聊天記錄有厚厚的一大遝,從聊天的內容看,是黯然銷魂首先找上了超級大俠。
黯然銷魂:“能稱大俠的人世上已無多,閣下竟然敢自稱超級大俠,有何過人本領?”
超級大俠:“閣下是否學會了楊過大俠的黯然銷魂掌?想與我過招?”
黯然銷魂:“無掌,徒有黯然銷魂。”
超級大俠:“為何如此落魄?”
黯然銷魂:“世事險惡,世態炎涼,無力回天,唯有黯然銷魂而已。”
超級大俠:“有何不平事,說來本大俠聽聽,看我能否拔刀?”
黯然銷魂:“說也無益。”
超級大俠:“不妨試試?”
黯然銷魂:“有一個可憐的女子,豆藉年華即遭人站汙,告狀無門也無臉見人,隻得背井離鄉,放浪於江湖。父親急得腦溢血,不幸身亡,母親也因此得了瘋癲之症,溺水而亡,這位女子在外漂流數年,又身染重病,無錢醫治,隻得黯然返回故裏,躲在一個不能見人的地方等待上帝的召喚,而昔日的仇人依舊道貌岸然,春風得意。”
超級大俠:“這女子是你嗎?”
黯然銷魂:“可憐一個弱女子整日以淚洗麵,萬般無奈之下隻得挺而走險……”
超級大俠:“結果如何?”
黯然銷魂:“她打電話給昔日仇人,要他出資十萬為自己治病,否則她將往日醜事印成傳單一夜之間貼滿武少在市的大街小巷,沒想到這一招倒靈驗了,對方竟答應給錢了。”
超級大俠:“這是好事呀。”
黯然銷魂:“怎知不是陷阱?對方雖答應給錢,但約定的時間地點卻不能不讓人生疑。”
超級大俠:“何時何地?”
黯然銷魂:“你肯助她?”
超級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否則枉稱大俠。”
黯然銷魂:“今晚十一點半,濱江公園望江亭中……”
華山與黯然銷魂聊的時間很長,從內容看,黯然銷魂采取引誘和激將的辦法,一步步地將這個喜歡刺激的少年誘進了一個精心設置的陷阱,華山交代說,黯然銷魂讓他取錢後再到網上聯係,他本著試試看的心理去濱江公園的,沒想到一去就有人撲上來抓他……
昌盛酒店的酒吧內,王世強的大半瓶威士忌已經下肚了,話也正說在興頭上,黃青青和白玫淺斟慢飲,有一句無一句的插話,未約定的配合竟然默契。
“青青,不,黃女士,我又犯規了。”王世強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拍了一巴掌,表示懲罰,“叫順溜了,改。人是不能對自己所愛的人幹虧良心的事,幹了,一輩子都不得心安。白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與她分開有四年多了,隻要我稍微閑一點,她就在我腦子裏出現了,絕對的往事如煙,一絲絲一縷縷地往外冒。黃女士,這位白小姐你也沒拿她當外人,你的事也不瞞她吧?能不能告訴我,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隱,你是誰?你找誰?”他站起來,看著突然出現在白玫身後的田田。
“田哥,你怎麼來了?”白玫這才看到她身後的田田。
“這麼晚了,還在外麵瘋。”田田責備說。
“你是誰呀,怎麼一來就訓人?”王世強問。
白玫賭氣似的說:“我田哥,我的保護人,怎麼啦?我願意被他訓,關你什麼事?”
“我可以坐嗎?”田田問。
“當然可以,你是白小姐的朋友我敢趕嗎?”王世強上下打量了田田一番,有點不相信地說:“就這麼一個文給給的人,也能給人當保護人?”
田田矜持地笑了笑,看了看白玫,又看了看黃青青,“文絹絕的也好,赳赳武夫也好,女孩子身邊隻要有個信得過的男人站著,自然會多一份安全感,你說是吧王老板?”
“那倒也是,請問先生在哪兒高就?”王世強客氣地說。
田田說:“哪談得上什麼高就?做點小生意,混口飯吃而已。”
王世強又盯著田田看了一眼,“我看先生你不像個生意人,像個知識分子。”
“喲,王世強你現在不像個開酒店的,倒像個警察,”黃青青把話頭搶了過去,“一見麵就刨根問底的,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王世強說:“也就隨口問問吧,田先生也不會當真。”
“那——,還是接著咱們剛才的話說吧,白小姐,剛才我說哪兒了?對了,是王老板問我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對嗎?王世強,你真的想知道?”黃青青說。
王世強看了看田田,“這位先生跟你也是一撥兒的,隻要你不瞞他,我當然想聽聽。”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田先生不嫌哆嗦?”黃青青看了田田一眼,心裏已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但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
“你們說你們的,就當我沒長耳朵好了,要不,小白,咱們走?”
“我不,”白玫撒嬌地說,“聽他們說話很有意思。”
“田先生,你在這兒沒關係,我們說我們的。小白,你知道我跟這位王老板以前是什麼關係嗎?告訴你吧,我和他除了沒拿結婚證,什麼都有了,是吧王世強?”黃青青的整個狀態都變了,跟平時看到的那個淑雅的女人判若兩人,“當年我們在深圳的同一家酒店混飯吃,他做保安,我是坐台小姐——”
“黃青青你千嗎說這個?”
“我樂意,我不怕丟人。小白,你知道我是什麼文化嗎?大學,正兒八經的師範學院畢業,去南方的時候才二十一歲,小模樣也不錯,不知天高地厚,分配的工作不要,自己出去瞎闖,結果連一份像樣的工作也找不到,隻好去當坐台小姐,自己賤自己。”黃青青端起酒杯晃了晃,一口喝了,“有一回,一撥客人喝醉了酒,拉著我出台,我看那幫人不順眼,不肯,他們耍野蠻,我跑,他們追,追到酒店門口被他們抓住了,強拉著我往車上拖,我在叫喊中把武州口音露出來了,被他王世強聽到了,出麵幫我的J沱,他那一架打得八麵威風,人家那邊是四個人,全彪形大漢,全被他打趴下了。那時候他在我眼裏絕對是大俠一個。”
“那也就是老鄉幫老鄉。”王世強說。
“為了感謝他,當晚他下班後我請他吃夜宵,”黃青青沒理睬王世強的插話,繼續著自己的話,“我們一高興都喝多了,沒想到那幫人邀了幫手來殺回馬槍。就在我們準備上出租車的時候,他挨了背後打下來的悶棍,失去了抵抗能力,……他受傷不輕,身上好幾處骨折,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四個月,我也為他煎湯熬藥照顧了他四個月,白天我陪著他,夜晚我還得出去。”黃青青似乎沉浸在回憶中,好一陣子沒說話,“他傷好後,我拿出了我的全部積蓄,盤下了別人準備出手的一個餐館,讓他作老板,那時候我就一個心思,這一輩子就這個人了。餐館開了三年,經營情況不算好,勉強維持,他心氣很高,不甘心。一九九五年的六月份,他看上了一家規模比較大的酒樓,老板、老板娘雙雙吸毒欠了一屁股的債,想把酒樓盤出去,他想盤下來,可一算資金我們最少還差四十萬……”
“你別說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王世強打斷她的話。
“正好那時候有一個張有根的台灣老板看上了我,想包我,我那時候為了王世強什麼事情都肯做。”黃青青瞥了他一眼,繼續說,“我答應張有根讓他包三年,條件是他一次性付我五十萬。這五十萬我一分不少地交到他的手上,我搬進了張有根為我購置的公寓中,他王世強則成了楚人楚菜館的老板,隔三岔五的,我還瞞著張有根與他王世強秘密幽會。”
“那樣你不是活得很痛苦?”白玫不失時機地問。
“痛苦?一點都不。我說的是實話。你說的那是一種小資情調,這種情調那時候離我已經很遙遠了,小白,你不懂我們這些有過風月場經曆的女人。”黃青青坦白地說,“張有根開了一家玩具廠,離我們的餐館不遠,他經常來,開始隻是喜歡我們餐館的菜,後來則因為是喜歡上了我。他經常來,他以為我隻是餐館的領班兼收銀員,我決心跟他做交易的時候還真的隻是當成一場交易,我用我的三年時光做投資,用三年的時間換一生的幸福,如此而已。”
“我很難理解。”白玫說。
“是啊,現在讓我回過頭去理解當年的自己,我也很難理解,也不想再回過頭去理解了。”黃青青說,“那三年的時間過得很快,張有根對我很好,他也從來沒有發現我與王世強的事,到了一九九八年五月,離我們三年的合約隻剩一個月了,卻突然發生了一件事——張有根被人綁架了。綁匪把電話打到台灣他結發妻子那兒,索要贖金五百萬,張太太為這事專門趕到大陸,這時候我才知道張太太早就知道我和張有根的事,她並沒有怎麼與我過不去,反而是與我一起想辦法營救張有根。我們沒有報警,花錢把張有根贖出來了,但他人已經給嚇得精神失常了,張太太把他帶回了台灣,那套公寓也留給我了,還給我留了一點錢。我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我想我跟王世強下半輩子可以無憂無慮了,可我到楚人楚菜館去找他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把餐館盤給一個湖南人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王世強,你怎麼能這樣呢?”白玫衝著王世強責備。
王世強的臉移向別處,一言不發。
“那段時間我像瘋了一樣,為了找他,我幾乎跑遍了珠江三角洲的所有城鎮,也回武州找過,他就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黃青青看了看王世強,又繼續說,“我徹底失望了,隻好自己重新創業,我賣掉了公寓,加上張太太留給我的錢,在廣州盤下了一個門麵,開了網吧,好在網吧經營得不錯,我慢慢的又走出了低穀。”
“你真不容易。”白玫說。
“二00一年三月的一天,張有根的太太通過我的一個朋友到廣州找到我,她告訴我張有根已經去世了,死之前他的神智曾經恢複正常,告訴她在順德還開有一家玩具廠,廠雖不大,也有兩百來萬的投資,張太太想讓我跟她一起去順德收回那家廠子,我就跟她一塊兒去了順德,也找到了那地方,可是廠子已經成了一個家具廠。家具廠的老板說玩具廠一九九八年七月就盤給他了,再一看手續還挺齊全的,張太太就奇了怪了,張有根在一九九八年六月就已經是個精神病人了,不可能呀?家具廠的老板問我們是什麼人,又說當時的手續是張有根的太太辦的,我們這時候才知道張有根在順德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又是誰呢?”白玫問。
黃青青說:“是啊,當時我們也這樣問,我指著張太太說這才是張有根的太太。那人說不對吧,張太太比這位女士年輕,張老板一九九七來辦廠的時候就是跟他年輕的太太一起來的,這個廠子一直是他太太在管,我原來的廠子就在這隔壁,張太太是看我想擴大才把廠子盤給我,我也沒讓她吃虧。”
“這女人到底是誰,你就別賣關子了。”白玫又催問了一句。
“你別太急呀,”黃青青說,“我馬上就要跟你們揭謎底了。順德的事沒法弄了,張太太也就那樣回台灣了,我呢,還是回廣州做我的生意,去年的時候,我聽武州這邊的朋友們說王世強回來辦了這個酒店,心裏便想,這人膽子挺大的哈,銷聲匿跡了這麼多年,竟然敢回家鄉來充大老板,我為什麼就不可以回來?所以,我也就回來了。”
“既然你找了他這麼多年,知道了他的下落幹嗎不直接找他?”
“我就等他來找我,他做這酒店投資少不了,我就不信他舍得扔下不管,我就在他馬路對麵立著,我想看看他能怎麼著?王世強,我沒想到你這麼沉得住氣!”
王世強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默然不語。
“小白,你聽了剛才的故事,現在你知道王世強是個什麼人了口巴?”黃青青問。
“你還沒告訴我順德那女人是誰呢。”白玫說。
“不用問她了,我告訴你吧,那女人是我妹妹,”王世強總算是開口了,“就是你在文昌花園小區見過那個女人?”
“她?她那樣怎麼會有人包她作二奶?”白玫滿臉迷惑不解的表,清。
“她當年的模樣不比你現在差。”王世強的目光又移向黃青青,“你別拿眼睛瞪我,我問你,你到底想拿我怎麼樣?”
“你以為呢?”黃青青反問。
“這幾天好像老有警察在圍著我轉,原來文星路派出所的老胡所長還專門到我店裏來過,還有,從你那店開張後,警察幾次突然到我這兒清查,這些事兒都跟你有關吧?”
“是的,你又能怎麼樣?”
這時,一直坐在旁邊沒說話的田田身上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聽了幾句起身走到一邊去了,王世強看了看田田,笑了,又繼續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田田接完電話後又走過來坐在白玫的身邊,王世強這才說話,“黃青青,你已經把我剝得赤條條的,我呢,也用不著遮掩什麼了,我也跟你說實話吧,我回武州開這家酒店就沒怕讓你知道,說白了,其實是等你來找我。想知道我心裏是怎麼想的嗎?你不用猜,我告訴你,兩條,一條是你來見我,能原諒我,咱們能夠重歸於好,有了這個酒店,你,我,還有我妹妹,過好下半輩子的基業就有了,是吧?還有一條,就是你不原諒我,報複我,我認,什麼樣的下場我都接受,但有一點,你得讓我先把這個酒店弄好,弄好了,養百十號人不成問題吧?我就是想讓那些跟我過去一樣不走正道的人有一碗正經飯吃。你別看著我冷笑,我說的全是真話,我要說的是假話我是眾人養的兒子。你們大概想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想吧?我可以說,我半點都不想隱瞞,能夠讓我這樣想的人是我妹妹。白小姐,你已經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我妹妹以前,說她如花似玉不算誇張,一點都不誇張!”
“她怎麼成這樣兒了?”白玫問。
“艾滋病!得上了這病也就等於死了。這件事,對我刺激太大了,可以說從根本上改變了我的人生。黃青青,我承認,你當年把自己包給張有根是為了我,或者說是為了我們,可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並沒有跟我商量呀,我知道這件事還是你將五十萬元的支票交到我手上的時候,這時候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我隻得麵對現實,可是你知道我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嗎?不說也罷,當時我隻能恨自己,更恨張有根。我承認,我妹妹去勾引他、鼓動他到順德辦廠以至到最後變賣廠子攜款潛逃,全是我的主意,綁架張有根也是我策劃的,他不是有錢嗎,好,我就讓他付出更大的代價,實事上我也成功了,他付出的代價是他的半條狗命,還有接近一千萬的錢!有了這些錢,我可以充分的享受生活,那一段時間,我帶著我妹妹逛歐洲,遊東南亞,跑遍了中國差不多所有好玩兒的地方,還玩兒人,玩了中國的玩兒外國的。沒想到,因為過度的放縱,我們兄妹倆都得病了,所幸我得的隻是一般的性病,治治就好了,可我妹妹得的卻是不治之症……”王世強沉默了。
黃青青冷冷一笑:“聽口氣你好像對你妹妹感情挺深似的,真是那樣,你能拿自己的妹妹當騙錢的工具?”
“我妹的一生很可憐,打小父母就沒了,隻有我這個不是東西的哥,我從勞教農場出來的時候,她已去了南方,我好不容易在一個小發廊裏找到她,想幫她卻又沒那能力,後來,我們開餐館有了點基礎,我想拿點錢幫她開個美容店你還不同意。”王世強看看黃青青。
“她看我就不順眼,好像我糟蹋了你這個哥哥似的,我為什麼要幫她?”黃青青憤憤的。
“也對,我能理解,你們有過一樣的經曆,你們在骨子裏頭都有一種自卑,我妹妹他希望自己的哥哥找個好女人,不希望我找你,換位思考一下也沒錯,我沒能幫她,她也沒怪過我。可是當我決定報複張有根的時候,我的本意是想讓她幫我找個人去勾姓張的,沒想到她會自己舍身而出。”說到這裏,王世強自嘲地一笑,“別人說是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我王世強是拿自己最心愛的兩個女人去……現在想想是真可笑。麵對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的妹妹,我才發現自己以前所做的所追求的有多麼荒唐,為了治妹妹的病,我帶著她到處求醫,最後,在北京的一家專治艾滋病的醫院住了幾個月,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我看到不斷有一些與他們無親無故的人到醫院去看望他們,關J環他們,其中還有幾個平時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歌星、影星,他們一去,把病人們一個個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時候我才發現做好事也挺好的,自己跟人家一比就不是人。所以,等我妹妹病情稍微穩定了一些,我也就帶她回到家鄉來了……到現在我隻有一個願望,讓我陪著妹妹她度過生命最後的一段日子,等她走了,誰怎麼著我都可以,看來,就連這個願望也達不到了。說真話,回來的這段時間我所做一切全是好人好事,沒有做過半點壞事,剩下的話,我想我不用多說了。”
“沒想到你們的故事這麼複雜。”白玫說。
“白小姐,你就別冒充無知了,我眼尖得很。”王世強苦苦一笑,說,“你這位姓田的朋友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他是幹什麼的,田先生,我剛才所說的話算不算自首?”
田田點頭說:“如果查證屬實,可以算。”
“你看我會判什麼刑?”
“你的案件得移交給發案地的司法機關,不過,我們會給你出證明材料的。”
王世強的苦笑在臉上凝固了,他對黃青青說:“你為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黃青青說:“我隻是要討個公道,為張有根和張太太,還有我自己。”
田田掏出手機拔了個號碼,“老胡,全行,你們可以進來了。”
胡亞洲與全行身著整齊的警服走進酒店,“舒南的態度怎麼樣?”田田問。
“他承認幾次往蔡漢民家打電話的人都是他,家裏還在繼續審。”胡亞洲說。
“你們抓了舒南?”黃青青詫異地問,“為什麼?”
田田說:“這個問題好像需要你來說明?”
白玫問:“舒南是誰?”
田田說:“就是黃女士時裝店的那個男的,他就是黯然銷魂。”
“我承認,所謂的綁架案是我策劃的。”黃青青說。
“你先回答我,蔡蘋現在什麼地方?”田田打斷了她的話,“目前我最關心的是這個小姑娘的生命安全。”
“這你就放心吧,她現在在廣州,就在我的美容院裏。”黃青青說,“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8679 * * * *,前麵加上廣州區號,她馬上就可以接你的電話。”
“小白,你去打吧,我在這裏與二位繼續聊聊。”田田將手機遞給白玫,白玫起身走到一旁,王世強不解地說:“什麼綁架案?蔡蘋又是誰?”
田田說:“你馬上就知道了。黃青青,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所謂的綁架案根本就不存在,是嗎?蔡蘋是在你的網吧中失蹤的,又是你提供線索說她是在這昌盛酒店消失的,然後你又在網上把我們的偵查員調到文昌花園小區,實際上是告訴我們王世強在那兒有一套房子,房子裏住了一個艾滋病人,對吧?”
“你說得不錯。”黃青青承認,“我做這一切隻是要讓你們、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家兄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了解王家兄妹的過去,你知道我們的注意力隻要集中到他們身上,就很快會找出他們與蔡家的恩怨,他們所謂的作案動機也有了,對吧?”
“你隻說對了一半。蔡蘋那小姑娘很幼稚,我跟她一交上朋友,她什麼話都肯對我說。”黃青青說,“她跟她父親的隔閡很深,她向往外麵的世界,可她父親還一直當她是個聽話的乖乖女,所以,當我知道她就是蔡漢民的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該怎麼做文章了,一整套方案也就形成了。本來我沒想到要自己出麵揭露一切,我想隻要你們注意到他王世強,就會徹底的調查他。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不相信他真的立地成佛了,他回來肯定還要搞黑社會,你們當綁架案搞就不會像搞治安清查那樣大張旗鼓,會秘密偵查,一偵查他的尾巴不就露出來了?沒想到你們查來查去查不出名堂,我隻好自己出麵了,我早看出白小姐是警察。”
“這麼說你的動機是高尚的?”
“我知道製造假案也違法。”
“假案?打電話到蔡家索要贖金也是假的?”
“都是從電視上學的,每次打電話要贖金、約時間、約地點交易,但從來都沒去過。”
“可今天晚上派人去了呀,去的人我們已經現場抓獲了。”
“你說的是真的?”黃青青大吃一驚,“舒南竟敢瞞著我幹這種事?我看他是昏頭了,他怎麼能假戲真做呢?這小子怎麼會——”
“舒南跟你是什麼關係?”田田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
“他?晦!”黃青青頹喪地垂下頭,“男人怎麼沒有一個好東西!”
“先別忙著發感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舒南是個大學生,畢業兩年了,在南方像隻無頭蒼蠅似的找工作到處碰壁,眼高手低,小事不願做,大事沒人讓他做,碰上我了……這種關係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男人有錢可以養小的我就不能?王世強這件事,除了你剛才說今天晚上派人接頭之外,前麵的一切都是我導演的。舒南他怎麼可以背著我……”
“你以為你可以掌控一切?”田田又一次打斷她的話,“細細想一想自己經曆過的事兒吧,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所發生的錯誤包括罪惡是不是與你過分的自以為是有關?”
“全怨我?”黃青青愣了。
“沒人這樣說,你可以這樣想,多想想,沒壞處。”田田說。
打完電話的白玫走過來,“田支隊,我已經跟蔡蘋通上電話了。”
“通知蔡漢民去廣州接女兒吧,另外,你還可以把這個案件的真相告訴他,看他還有什麼感慨要發。”田田說,“胡大隊,全行,帶人。”
“是。”全行上前給王世強扣上手銬。
“現在你滿意了?”王世強看著黃青青說。
黃青青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