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上當了。”以佛家之見,一切諸相都不過是自己的影像。
“幻空那麼眉清目秀,我們市長有老婆基本不睡,說不定是跟老公學樣來打野食的呢。”
陳時雨顯然是覺得幻空為了接待市長老婆怠慢了他們。
“莫瞎扯,”梁平終於忍不住:
“積點嘴德吧。”
三
梁平在省城製作的那張巨大的噴繪高掛在主席台後麵。那是蓮燈寺接引殿及周邊環境的彩色設計效果圖。
即將開工興建的接引殿的選址很絕:立在寺院附近的一個小山頭上,坐西朝東,背後是一片青蒼的綿延山嶺,當夕陽剛剛落到起伏的山脊線上的時候,從那個小山腳下的頭道山門仰望,接引殿正好貼在夕陽的渾圓中間,正是一種進入大光明大自在的境界。
奠基儀式很是轟動。四麵八方潮湧似的來了許多人,寺廟附近的場子和馬路停滿了車,遠處走路來的鄉下人昨天半夜就動了身。台子搭在接引殿址下麵的斜坡上,坡上坡下以及附近的小丘人頭攢動。市裏的有關單位和縣裏的頭頭腦腦都來了,擠擠巴巴地在台上坐了好幾排。
“……物換星移,滄海桑田。蓮燈寺的興衰,悉與國家政運的窮通唇齒相關。曆任大德方丈及眾衲子多年來披荊斬棘,使本道場蔚具規模。啟建接引殿是最大願望之一。而今,惕勵朝夕,已先後圓成報批、設計等一應前期工作。
“在改革開放、政通人和的今天,啟建接引大殿,意義至為深遠。我佛法門,圓收圓超一切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全收。時代與根器愈劣,念佛法門愈為當機。此中時教相應的情狀,充分表詮著阿彌陀佛的大慈大悲,大願大力。吾輩孤露窮子,舍彌陀慈父,將何以堪?!……”
幻空端肅莊嚴,雖是大會講話,依舊輕言細語,在一片西服男人和時裝女人中間顯得很惹眼又有些滑稽。上台前他陪著市、縣幾位主賓在夾道的人群中從容走來,神態莊重,目不斜視,舉手投足,一派漢官威儀。梁平和陳時雨站在台口的階梯邊上,幻空走過的時候居然視而不見。
陳時雨忍不住嘀咕:怪不得誰都想當官,被人崇拜是一種特別的享受,比吃喝嫖賭還帶勁。梁平沒有接腔,心裏頗有同感:修行也真是艱難,一個人真要修成教義所指的“正果”談何容易。僧人以禁欲為戒律,卻依舊不能克服心理的虛榮,即便謹慎虔誠如幻空也不能免俗。如此的虛張聲勢也的確讓人覺得可笑。幻空的講話除了佛家用語,除了他本來的文弱,文風和語氣跟世俗官員充滿了大話套話空話的報告其實沒有多少區別。握有某種權力的人常常把人們對權力的崇拜當成對權力擁有者的崇拜。西方的教士和東方的和尚,為上帝和佛代言,就把自己當成了上帝和佛,與世俗社會殊途同歸。
市長老婆也來了。這次她的身份不止是香客,雖然沒有明說,別人還是把她當作了市長的代表,在主席台前排就座。上次匆匆一瞥,梁平並沒有看清楚她的麵相,這次才發現她並非陳時雨說的那麼可憎,倒是清清爽爽,文質彬彬,是人們常見的那種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幹部的樣子。不管誰跟她說話,她的反應都像是人家的下級。縣裏的頭頭再三禮請她“給大家講幾句”,她堅辭謝絕,很低調。
蓮燈寺的重建,除了當地的努力,市裏頭頭中支持最有力的是市長。其中當然有無數可以用官方媒體語言表達的大道理,也有難言的隱情。這是梁平的揣測。他的根據是一份幻空跟市長老婆交談的記錄。因為幻空說請他為《蓮燈》費心,龐居士就很謙恭地把一大堆擬在《蓮燈》刊發的稿子都交把了他,其中就有那份記錄:
市長老婆以“弟子”自稱,與幻空一問一答:
問:弟子公務之餘攝心念佛,是否自私?若幾年後放下世緣,一心念佛,又是否可行?
答:一切視具體環境而定,不要勉強,勉強就生煩惱。修為既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到社會家庭。若這些因緣處理不好,就會使人妄議,以致造口業。我們學佛,在各行各業都應當給社會大眾做一個好榜樣,方才正確。
問:弟子日常思考是否屬於起心動念?
答:是。不過念頭有淨、有染,有善、有不善,其中差別很大。與性德相應的是善念,善念是健康的;與性德相違背的念頭,則是不健康的。學佛的人,要常常想著佛的教誨,並且落實到日常生活當中。之後,就會有所覺悟而智慧現前,對佛的教誨有更深的理解。解能助行,行能助解,解行相應,相輔相成,從初發心到如來地都是如此。
問:如果有人恨弟子,應如何化解?大概需時多久?自己能否感覺到惡緣是否化解?
答:實在講,多數人一生的造作,惡業總是多過善業;惡念總是多過善念;利己心總是多過利他心,於是冤孽債主就多了。雖然佛有冤家宜解不宜結的教誨,但多數人還是在有意無意、不知不覺中跟眾生結下了許多的冤仇。現在你起心動念想到化解,這是覺悟。
用什麼方法來化解?用慈悲心、真誠心、清淨心、平等心。別人毀謗我、侮辱我、陷害我,我們沒有絲毫怨恨,還要更敬愛他。佛已經告訴了我們“因果通三世”的真相。別人毀謗我、侮辱我、陷害我,必有原因。即便今世沒有,過去生中你也一定毀謗過他、侮辱過他、陷害過他。這是報應。懂得是報應,我們就應當歡喜接受,而千萬不能冤冤相報。如果對方有慧根,必定覺悟,而不再仇恨。所以我們自己不必限定時間,隻是永遠的一心一意愛護、關懷、幫助怨恨我們的人。冤結也就自然化解了。我們幫他消了業障,也成就了自己的性德,這也是最好的修行。
問:有一則公案說,悟達國師的冤鬼跟了他十世才解除了這一因緣,十世那麼長的時間,難道這些冤魂不必去受報嗎?
答:這事情是很複雜的。這個冤鬼為了等待機會報仇,能夠跟到十世,說明冤仇結得很深,報複心特別強烈。如果報複心沒有這麼強烈,等待一段時期後還沒有機會報複,他就走了,這種情形也很多。
問:如果一個人已往生多年,而弟子經常夢見,於是供奉他的照片,每天念佛回向給他,是否如法?
答:如法。《地藏經》上開示:凡是常夢到生前所認識的人,都與你有緣分,你應當幫助他。沒學佛的人,大多都依民間習俗給亡者燒紙錢,這是鬼道。如果是學佛的,就應當將念佛誦經的功德回向給亡者,使他獲得更殊勝的利益。
問:弟子有位親友,已過半百,罹患癌症,現在求舍身往生淨土的意念非常強烈。請法師告知,他應如何才能盡速舍報往生?
答:萬緣放下,一心念佛。如果他世緣未盡,念佛就會病愈。小刹龐居士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對這份記錄,龐居士的初審意見評價很高,認為是一篇學佛的上好教材。這個談話就是他做的記錄,內裏又舉了他為實證,自然就有了莫大的熱情。幻空很明確地同意刊發,隻是小心地把市長老婆的名字連同有可能讓人聯想到她身份的內容盡數劃去。其用心的良苦也可以看出他對這記錄的滿意。他們都取的是僧人的立場,梁平則取了世俗的角度。這些時從陳時雨那兒聽來的關於市長的種種,讓他從市長老婆的問話裏聽到的更多的是弦外之音。
那年市委書記調走,市長臨時主持全麵工作。過年,天不亮就驅車從市裏下到基層看望困難群眾。他走後,留下了許多親民的佳話,也留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說他到縣裏的第一站是去落成不久的蓮燈寺大雄寶殿燒頭炷香。這傳聞是那個時任主持後來因為跋扈被趕走的老和尚證實的。縣裏陪同的幹部們當時都諱莫如深,因為市長升任市委書記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果上麵卻另派了市委書記,市長一念成空。
場麵上的說法是因為年齡偏大,私下裏都議論是有人多年來一直在堅持不懈地舉報他。近來又有了關於市長經常去大城市體檢的消息。
所有這些,不都可以看成市長老婆那些問題的注腳?
台上的市長老婆平靜莊重,一個女人滿肚子苦衷,臉上卻絲風不透。梁平想,官宦人家到底不一樣,真的是有股子靜氣。哪像自己吃了一輩子粉筆灰的老爸老媽,樹葉掉到頭上都要大驚小怪。
市裏來的女性中,跟市長老婆形成對照的是範勤勤,馬靴,短夾克,紅絲巾,拉鏈被胸脯撐開,走到哪兒就在哪兒留下一股香水氣味。從在場麵上一出現她幾乎就沒有一刻消停過,拿著個微型攝像機跑上跑下,活蹦亂跳。因為她,奠基儀式原定的時間被大大抻長。所有接受她現場采訪的人都最大限度地配合,侃侃而談,神采飛揚。隻有幻空和市長老婆例外。
幻空是因為不得空閑,市長老婆根本就不正眼看她。
“怎麼樣?”
陳時雨碰碰梁平。
“什麼怎麼樣?”
梁平裝憨。骨子裏他還是像他保守的老爸梁守一,不喜歡這種張揚的女人。
“很風騷的,我今天要搞定她。”
陳時雨看看梁平,又說:
“你不相信?”
“……”
梁平對台上嚕了嚕嘴。
台上,幻空的講話到了尾聲:
“……此項工程浩大,非一僧一寺、亦非一縣一地所能成就,亟盼各方高賢大德、各界民眾團體、各位檀越信士及四眾弟子,見者聞者,發菩提心,行方便事,廣結善緣,廣種福田,舍本有之家珍,培不朽之功德,量力隨緣,布金捐助,共襄盛舉,促使接引殿早日告竣開光,經劫常住。使一切有緣眾生,求生極樂。展劫外之玄風,輔寰中之德治。其功德利益,讚莫能窮。
“南無阿彌陀佛!”
四
梁平是頭一次在廟裏過夜。
起先是在客堂的樓上陪著幻空接受範勤勤的采訪。
範勤勤的問題很專業,比如有人念佛幾分鍾後就會進入寂靜輕安的狀態,這時所念的佛號會自動停止。是應該保持寂靜,還是提起佛號,使其不間斷?
“僅使寂靜境界現前,是一種較淺的功夫。應當使佛號不斷。念佛的目的不是求輕安,而是求生極樂世界。大勢至菩薩教我們的念佛方法是‘淨念相繼’,‘相繼’就是不能中斷。”
看得出來,幻空在極力耐著性子。他原以為範勤勤的話題隻跟接引殿的捐資、蓮燈寺的複興有關,指望她多少總能做一點宣傳的工作,沒想到她會對跟她毫不相幹的修行問個沒完沒了。顯然在幻空看來,要渡這樣的女人去彼岸,實非易事。終於耐不住,說,本寺常有法會宣講開示的,您若有興趣,改日不妨光臨指教。我今天尚有許多功課未做,有關接引殿奠基大典不知道您能否做些宣傳工作方麵的采訪?我當盡力奉告。
範勤勤馬上打住,連連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很蠢的,叨擾大師了!連忙按幻空的要求問了一個跟自己的業務有關的問題:蓮燈寺到目前為止收到的海內外捐資大致數額。
這無疑屬於蓮燈寺的核心機密。幻空的回答很智慧也很自信:蓮燈寺普結法緣,諸山長老、十方檀越的樂助功德海墨難書。本寺將用適當方式公布於世,所有捐資人員,將由本寺分別致謝。按照捐款的多少,或獨家刻碑立傳;或刻柱刻碑之外,榮聘為本寺大護法,寺內長期立全家消災延壽祿位;或榮聘為本寺護法,長期立消災延壽祿位;或立消災延壽祿位五年、三年、二年、一年;或僅刻碑;或僅張榜公布。總之,所有捐資將得到妥善管理。
範勤勤笑道:我哪有資格過問你們的管理,隻是知道你們募捐很有辦法的。她手上現成就有一份資料:蓮燈寺接引殿建築麵積近千平米,殿內奉接引佛、觀音、大勢至、地藏菩薩,設金、紅、黃、白、青五色蓮花往生牌位。蓮花往生牌位就是放骨灰的靈位,按單人位、雙人位以及是否鑲遺像和生平,一次性收費。承諾常年安排專人看管,供奉齋果、香燈、鮮花,每年定期舉行法會,誦經禮懺,超渡往生者。除此之外,為了“使蓮燈寺整體工程規劃早日圓滿,使佛澤廣益於民,使信眾早臨妙境”,還向社會公開認購大雄寶殿、天王殿紅柱、住修樓套間和恭請供養千佛塔佛像,等等。凡能想到的聚財法門似乎都沒有遺漏。
幻空避開範勤勤爍爍的眼睛,說,化緣的目的最終並非聚財,不過是為了造福信眾和國家社會。
“那是自然。”
範勤勤說著起身告辭。
在一邊觀察了好半天,梁平發現,範勤勤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沒心沒肺,憑她對有關接引殿的幾乎是細枝末節的了解,就可見她的細致。幻空回避了說出捐資的準確數額,她並不追問,反而馬上轉了話頭,更顯露了她的心機。一個公然說自己蠢的女人決不可能是真的蠢女人,就像一個聲稱自己醉了酒的人肯定沒有喝醉一樣。忽然想起陳時雨白天垂涎欲滴的嘴臉,梁平覺得,這樣的女孩真要是給陳時雨搞定了,還真有點可惜。
坐在範勤勤對麵的陳時雨一晚上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現在立刻跟著站起來,自告奮勇說:
“我送你回市裏。”
他一晚上就等著這一刻。範勤勤是跟市裏幾個新聞單位的人一塊坐中巴來的,那輛車晚飯後回去了。
哪知範勤勤說:
“我今晚不回市裏了,明天還想再找一下縣裏的領導。”
“去縣城有一二十裏呢,不也要用車的嗎,這麼晚了。”
陳時雨看來是誌在必得。
“那就不好意思了。難得你這麼紳士。”
範勤勤欣欣然。
這讓梁平有點倒胃口。濫情而今是一種時髦,而濫到完全不講對稱就很難說有什麼美感了。轉而又失笑:鞋子舒不舒服腳自然知道,你算那門子?
範勤勤和陳時雨說走就走,甚至等不及別人起身相送。他們下樓的腳步聲消失之後,幻空對梁平說,今天辛苦了,你早點歇息吧。堅決不讓梁平陪下樓,自己回了大寮。
梁平走進幻空安排給他的那間廂房,上次他隻是在門口看了一眼,現在是頭一次進來。桌椅是舊的,但一塵不染;板床上的被窩是粗布的,但漿洗得幹爽柔軟;屋梁上吊著的那盞燈很昏暗,但特地給他桌上加了一盞台燈;屋角上不知何時燃了一支細香,氣息清淡卻綿長。龐居士早已在桌上摞了一堆稿子等他審閱。自他受聘後,幻空簽發的所有的文稿都一定先請他過目。
“……俾令一切眾生離生死苦,得涅?樂的無上功德……”
不知為什麼,梁平很不喜歡這樣的語言,總有一種生嚼中藥的感覺,而且是那種幹枯的扭曲的未經泡製其苦無比的藥草。努力看了幾行,終是提不起精神。想上床又沒有瞌睡。
前麵大雄寶殿飛簷上的風鈴,輕輕地搖響,在萬籟俱寂中仿佛撞著人心。
梁平閉了燈,摸索著下了樓,深深的夜,深深的山,深深的寺院,淡月疏星,遍地清冷。因為佛座前長明的香燈,廟堂永遠醒著,僧人的影子在從半空直垂地麵的經幡之間飄忽。
將近一千年前的一個夜晚,謫居中的蘇東坡“解衣欲睡”,見“月色入戶”而“欣然起行”,“念無與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見“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因而感歎“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耳”。除了不是天才,除了不在一個地方以及無人同行,梁平覺得他現在經曆的這個夜晚,跟蘇東坡經曆的那個夜晚,無論意境還是感受,都幾乎是一次重複。幻空在說教中,主張“沙門者,學死者也”,勸世人將“死”字掛在額頭上,直麵死,思維死,從而超越死,似乎是把人生看得很徹底了。私下裏梁平曾經跟幻空爭論過,既然死可以超越,又何必追究死後的去處?幻空當時回答說,因果輪回並不像你說的這樣簡單。梁平的佛教知識有限,在理論層麵上,他們的爭論的確是不對等的。但梁平還是堅持認為,人們真正需要宗教的是在宗教中尋求平靜。佛家的所謂虛空無我,無非是去除一切私念,解脫種種卑下欲求而達成內心的和諧。
人隻要真能做到心地光明,就是極樂世界。忽然記起唐朝和尚無名禪師的一首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但世上真正懂得這種精神享受的人又有幾個?
他自然也不懂。為了區區一點外快,不惜跑到這樣一處寂寥鄉野來給和尚打工,讓他做了一輩子教授的老爸甚為失望。
好在他並不信佛,除了也許平庸的快樂,在精神上並沒有什麼更高的追求。受聘蓮燈寺這些時來,生活的內容是豐富多了。
幻空除了每月給他比單位工資至少高出一倍的傭金之外,另外還給了他一筆用於省級新聞媒體和文化部門的公關經費,使他一下有了簽單權,可以不再像先前那樣隻有別人公款請他,他從沒有公款請別人,像個蹭飯的叫化子。這年頭,有權簽單用公款請客是一種風光,說明你在一定範圍出人頭地。怪不得中國人自古以來就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何況廟裏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多少求佛保佑的人,讓他捐款救災像要他的命,給廟裏送錢卻舍得割肉,叫做“不舍不得”,就是吃小虧占大便宜。這樣的錢不花白不花,隻要能給蓮燈寺辦成事,就對得起幻空。他的朋友不出新聞和文化的圈子,飯局上就把事情講妥了。今天的接引殿奠基儀式,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幕後擔綱組織,靜下來回味一番,頗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