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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求學的道路

上學時我功課很好,下鄉過了幾年,聽說大學又接著辦,我就動了念頭。1972年初回天津過年,一時心動給霍主任寫了封言辭懇切的信,正月初三接到電報,讓我初六到縣體檢。

天降大雪,至灤縣下車,通往青龍的班車已停。住小店,等到初六中午,賣探路的卡車票。那也走,晚上到縣城,第二天體檢,就我一個天津知青。因為是推薦上學,別的也不好打聽,就回村等待。一等等到夏天,還沒消息。那天的活是給豬打防疫針,我負責抓住按倒。下午幹到晚霞燦爛了,路邊有個公社幹部路過,我實在忍不住上前打探,他說你可別傻老婆等漢子了,人家春天就入學了。那一瞬間我心似刀絞,問題不光是我等,遠在千裏之外我年邁的父母更是食不甘味的在盼望。可又不能跟誰說,於是把一腔怨氣全撒在豬身上,專揀大個的摔。碰一大公豬,沒抓住,腳下一滑,一頭就撞在豬圈石牆上,血嘩的就流下來。夕陽照來,倒是一副悲壯的樣子。

後來在安辦見到了我的材料,推薦我去的是天津醫學院。那時我在鄉下除了沒殺過豬,宰羊勒狗都無師自通,並對內中心肝腸肚理得清楚。倘若學醫,一定是個很好的外科醫生。可惜政審沒過關,終與手術刀無緣。

1973年鄧小平複出,恢複高考,知青歡心鼓舞。有的就留在城裏作準備,我是一邊幹活一邊複習。說是複習,文革開始我才初二,好多課如化學壓根就沒學過。記得那年從春到夏,我和同伴過著太艱苦的日子。經常是收工後匆忙吃口飯,就奔八裏地外公社中學,找老五屆的大學生請教,半夜回村,一早又接著下地幹活。因為上麵講了,不參加勞動,就不推薦去考試。還有件事讓我為難,當公社通知大隊隻我一人去,同伴們有意見。盡管頭一年並沒有名額之爭,但我當眾對天發誓隻考今年一年,考不上往後絕不再考。

倘若不考學,當時還一條路,是李永榮找到我很鄭重說的:你如不去考學,就發展你入黨,並提拔為公社副書記,你考慮一下。我忙說我早考慮好了,我還是去讀書吧。李說如考不上,那一切也就耽誤了。我說那我就安心當社員。

這絕非氣話,一切都可能變成現實。三間房的一個同學(忘了名字),比我“出道”要晚,他沒考學,立刻入黨當公社副書記。我到河北大學那年秋天,還在報紙上看過寫他的文章。若幹年後,他在縣裏某部門工作,我們見過麵,他說你精呀你上學了。我苦笑我哪裏精,我是有難言之隱呀!當時我的家庭出身和父親的曆史都一團亂麻弄不清楚,不入黨提幹也就罷了,一旦奢望太高,人家認真去查,就麻煩了。考學畢竟還講個分數,有點主動權。

夏天,縣城,在招待所點名,排隊去中學考。當地考生360,知青36,沙沙地走在街道上,驕陽當頭,神情嚴肅,有點古時鄉試的樣子。這時我已23歲了,經曆了許多事,最重要的是明白了人生的道路是靠自己闖出來的,每一次艱難過去,就會有一分新的收獲。我暗暗告戒自己,沉住氣,一切都會好的,“麵包會有的”(電影《列寧在1918》經典台詞)。

連考三天,我考了第一。知青三人被錄取,眾目所矚的唯一的河北大學中文係名額歸了我。

回望和平莊

1973年8月底,秋天快到了,漫山一片深綠。清晨,生產隊大車拉著5年前拉來的行裝,還有我,離開和平莊奔大巫嵐,由那找車奔縣城奔天津奔保定。路途遙遙,前程末卜,但我已經習慣了,能做的就是毫不動搖的往前走。

當大車就要走出回望和平莊的視野,我本能的動情並想:此行如魯迅小說《故鄉》中永久的告別?還是像以往又一次去掙誤工補貼?答案似乎更傾向於後者。我與這個村子曾有太多的分手與回歸,不管分手多久,回歸總是行走的結果。不過,這一刻我又感覺到這次分手將不同於5年間所有的分手,不過,永久不變的,應該是今生今世的精神回歸。

我的同學日後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支忠信、陸衛生一年後都回天津了。藤山虎和他妹妹幾經周折,作為戰爭遺孤去了日本。最讓人心痛的是徐宏,在許多好心人的關照下,他調到縣城城關小學當教員。1978年我去青龍第一件事就去看他,他那時有了對象正準備結婚,還領我去看未完工的新房。轉年夏天他來承德到我家,我倆喝幹一瓶酒,然後我騎車帶他去逛離宮。不料不久他就得了白血病,據說與《血疑》幸子是同一種病。春節再回天津,去醫院看他,他臉色蒼白,老母和新婚不久的愛人陪在身邊。大家強忍著說笑,出來便覺得命運對徐宏有些不公,春末,他就駕鶴西去了。同村插的女同學與我們分手後就沒有來往,聽說後來的生活都不錯。前年秋天,我到北京開作代會,很驚奇的是藤玲敏來看我。北京飯店貴賓廳大堂人來人往,我還有些擔心,已經33年不曾見麵,還能認出來嗎?但目光一掃,我們就迎麵走去。玲敏還是年青時的樣子,清純秀麗,熱情開朗。那日我們特意吃日式料理,喝著清酒,她講了自己的往事。原來,她是我們中在青龍生活時間最長的。她被選到大巫嵐衛生院工作,又調到縣醫院,一直到了1987年才去了日本。從1970年到和平莊,她在青龍工作生活了17年。這17年讓她的感情永駐中國,魂夢牽繞不歸不行。幾年前她做出決定,到北京來發展。如今,她和朋友做著很不錯的生意。她告訴我,前不久她剛去和平莊一趟,她希望等她哥回來時大家結伴同行。山虎與我在電話裏通話,聲音變得有些聽不出來。他說插隊時不懂事,有做得對不住你的地方,請多原諒。我意識到這是日本人的客氣話,他去日國久,必然受到另一種文化的熏染,然插隊的友情依在。

與支忠信這幾年通的兩次話,一次是我和一些作家到天津采風,到了當日我就給他打電話,意思是或者他來賓館,或我去他家見麵聊聊。但電話中嘮了一陣,他始終沒往這話上提。不知有何想法,我就不便再說了。前不久天津一朋友得我的書法作品,打電話感謝,忽說他說支忠信就在旁邊,原來他們是後來的同學。我倆就通話,於是就說了很多很多,說的都是和平莊的事……

小米飯水豆腐

小米未去殼稱穀子。穀子金燦燦黃亮亮。當年下鄉乍到山裏,哪裏就分辨得清,有女知青抓過就煮,結果煮不熟。房東大嫂看了就笑,說還沒垡(碾)呢。聽不懂。大嫂著急,比劃著衣服說得脫了(皮)才中。女知青進屋就哭了,說怎麼還得光著身子做飯……

是誤會,不是笑話。不信放在今天,把穀子拿到城裏當粘小米賣,一準也能賣得出去,追星族肯定分不清。不過對下過鄉或從小在鄉下長大的人,就不行了。他們不光認貨,有人對小米還情有獨鍾,認定小米是好東西,是綠色食品,能補身體。道行深的抓一把看一看聞一聞,就能分辨出是新小米還是陳小米,甚至還能察出那金黃色是不是用染料染的。當然,最終的檢驗標準是小米下鍋,新小米有米香味,湯發粘,米粒不散,撈幹飯不出數。陳小米熬粥稀裏呱湯,不稠,不香。

穀子又稱粟,是個很古老的產自我們國家的農作物。人吃五穀,五穀豐登,以穀概括糧食品種,可見穀子在中華民族生存繁衍中的重要地位。穀子還有一大特點,即可以長期存放。常言陳芝麻爛(不是真爛)穀子,比喻多少年前的舊事,就從這來的。一般糧食放長了生蟲,而芝麻穀子都不生,因此過去糧倉多存穀子,也稱穀倉。搞供給製時,是以小米為計量的,我估計與穀子易存不無關係,或許配給到個人手裏就是穀子,你自己去碾,還能餘下穀糠。穀糠細,年景不好時人也能吃。但主要還是喂豬,而且還是天冷了以後才舍得多喂些,催肥長膘,臘月好宰。

當年我在塞北鄉下,正是缺糧的年代,日常多是稀粥紅薯,社員家若吃上一頓小米幹飯,就得有點由頭。如逢年過節,相親蓋房、頭胎生子(小三小四照樣喝粥),來客人還得是貴客,像娘家媽、老丈人、大舅哥,換了小舅子小姨子都沒這待遇。做小米幹飯能顯出這家女人的巧與拙。得寬水還得是響邊水下鍋,煮到小米伸腰,就用笊籬撈出,再放淨鍋裏用小火慢慢悶,悶好的小米飯金光燦燦,鬆散散一個粒一個粒的,誰也不粘著誰,吃到嘴裏肉頭頭的。若是笨人就完了,水涼水還窄,開鍋就成粥了,好歹撈出再悶,就悶成爛粘糕了,咬一口糊牙。所以,剛過門的新媳婦,沒兩下子,一開始不敢做小米飯,怕壞了名聲。

我們男知青自己做的小米飯,甭管幹的稀的,都跟糨糊差不多。記得第一次吃社員家做得賊好的小米飯,沒經驗,還像喝稀似的往裏呼拉。結果壞了,小米粒特輕,嗖嗖地就吸進嗓子眼裏去了,一下就嗆著了。嗆完明白了,吃時不能吸氣,得等米粒進了嘴嚼上再喘氣。此外,悶小米飯必然出一層飯鍋巴,鏟下來嚼,越嚼越香,有點類似今天超市賣的兒童小食品。

吃小米幹飯,最好的菜是豆腐。當然,有燉肉更好。可那時吃不上肉,於是豆腐就成了老大。塞北鄉下有一種吃法叫水豆腐,即豆汁用鹵水點後不壓成塊,而是直接帶著湯就上桌。桌上有一瓦盆,盆上放一高粱杆編的蓖子,倒入後,湯緩緩流入盆,而露出的豆腐就變得格外鮮嫩。再配上佐料,那是吃多少也沒夠。我們一夥知青頭一次吃,吃罷都撐得下不了炕了。這種做法現在也出現在城裏的飯館,吃膩了大魚大肉,人們也願意換換口味。但常有人吃幾口就扔了,我見了很可惜。有個故事叫“豆腐是命”,說某人見了豆腐使勁搶著吃,還說豆腐是他的命。後來上來了燉肉,他就不要命了。我想現在雖然肉多了,還不能忘本,不能不要命。小米加步槍,打敗日本侵略者。小米主要生產在黃河以北,當年八路軍浴血奮戰,能吃上小米,但未見得常吃豆腐。今年是抗戰勝利六十年,多吃幾頓小米飯水豆腐,還是很有意義的。

我妻子的大舅早先是公社幹部,退休回老家,在大山裏。老了的他年年都攢黃豆,家人問幹啥,他說等我沒了那天,好給來人做豆腐。後來他得心髒病突然去世,我們前去,見吊唁的人一撥撥的等著吃飯,吃的就是水豆腐。說這話不過就是十年前的事,那時山裏買東西很不方便。現在變化大了,公路唰唰通了過去,有事現去買熟肉都來得及。這麼一看,人就得好好活著,往下好享受和諧幸福的生活。她大舅後來總喝酒。要是少喝酒,多吃小米飯水豆腐,活到這會兒沒問題。

老赫的羅曼史

大意失荊州

老赫上山下鄉前生活在天津。他家樓下有個修車鋪,沒事老赫就愛蹲一邊看。雖然沒動過手,但看長了也就看出點兒門道兒。後來到塞北山溝插隊,日子恁苦。天冷時老赫去公社領補助糧,見文教張助理扛著自行車一拐一拐回來,說路上有冰騎溝裏去了,車閣都隆了。老赫瞅瞅說小毛病,找把鉗子左擰右擰,車軲轆就直溜了。張助理說:“沒想到你還有這兩下,你要是會寫稿,就來廣播站。”老赫說:“我也有那下子,我爺考過狀元,我爸留過洋,我作文淨得優。”

沒過幾天,張助理真調了老赫。廣播站除了老赫,還有女電熱話員小翠,倆人一屋。屋裏有二十孔手搖電話交換台、通各大隊廣播的配電盤,還有桌子和小炕。白天小翠坐炕沿兒值機接電話,老赫在桌上寫稿改稿;晚上小翠念稿,老赫接電話。然後,老赫’就在小炕上睡,連值夜班。小翠很感謝老赫,說:“你來了俺晚上可以回家了,也安全了。”老赫不明白啥意思,也沒細問。公社黃主任下鄉回來睡一宿,轉天用白眼球看老赫,說:“你晚上看書翻得嘩嘩的影響我睡覺,你去夥房睡吧。“就把老赫攆走了。沒辦法,小翠還得回小炕上值夜班。老赫再過來寫稿,小翠眼淚汪汪,說:“俺不幹了,得回家當社員了。”老赫說:“為啥?你說清楚。”小翠指指房柁,說:“天太冷太黑,俺夜裏不敢出去,一撒尿,他就咳嗽,昨晚他差點兒要翻過來呢。”老赫這才注意到,黃主任宿舍與這屋就隔一層不厚的土坯牆,屋子沒頂棚,木柁上啥也沒擱,這屋放屁,那屋聽個真亮。老赫問:“他咋沒翻?”小翠說:“俺念《為人民服務》,讓他學張思德。”老赫說:“那你接著念嘛。”小翠說:“不中了,他說‘白求恩不遠萬裏,我這才隔一牆’。”老赫不傻,說各公社的電話員都和領導好,夜裏咳嗽是暗號。小翠伸手就抓配電盤的刀閘,說:“那俺就電死在這兒。”老赫一把拽過說:“那好,我給他拿拿隆。”小翠問啥叫拿隆,老赫說就是把不順溜的整順溜。小翠問:“那俺咋辦?”老赫說:“今後黑你多喝稀粥。“小翠臉通紅說:“那麼著黃主任非早早爬過來。”老赫說那才好。小翠給了老赫一拳:“你真壞。”老赫說:“我不跟好人使壞。”

老赫費挺大勁兒把配電盤主板立到大柁下,一溜刀閘全通上火線。小翠說不會電死人吧。老赫說隻有火線沒零線,最多崩一個跟鬥。小翠說:“那要崩俺炕上可咋辦?”老赫說:“我測過了,黃主任個兒高,肯定一條腿先跨過來,一崩,正好崩回去。”小翠說:“要是出了差頭兒,俺一喊你可就得過來。“老赫說沒問題。

後半夜,老赫在夥房熱炕上翻來覆去,熱得睡不著,就聽那邊屋裏咕咚一聲響,砸辦似的。接著又聽見小翠喊,老赫著急忙慌竄過去,小翠開了個門縫兒,老赫小聲說:“咋啦?掉這邊了。”小翠說:“沒過來,是尿盆溜滿了,你幫俺倒了吧。”老赫把門一關說:“快天亮了,憋著吧。”老赫又到黃主任門外聽聽,裏麵有哼吼聲,便回夥房睡覺去了。

轉天,黃主任讓人給他的炕換坯,又到隔壁這屋轉轉,啥也沒說,隻是站在當院使勁兒揉腰。老赫自知危險很大,格外加了小心。幾天後,解放軍拉練住在這兒,各屋都住滿了,小翠說:“俺回家住吧。”黃主任說:“戰備緊張,不僅不能走,你倆二十四小時都不能離崗,飯菜有人送,屋門要反鎖。”到了晚上,外麵飄小雪、刮涼風,老赫和小翠被關在屋裏,小炕燒得怪熱,小翠熱得扒了小棉襖,坐在炕裏,鼓鼓的小胸脯顯出來。老赫控製控製再控製,後來說:“小翠,你還是穿嚴吧,這麼著危險。”小翠笑道:“俺把你當哥,你不會起歹心吧?”老赫說:“按說我是不會,可是……”小翠立刻說:“那好,你背過身俺得尿一泡,憋了一天了。”老赫麵對電盤說:“好了,開始吧。”身後就嘩嘩響,響起沒完。老赫從燈泡玻璃中影綽綽看見些變形模樣,說啥也控製不住,說:“咱倆一起待這些天,我挺喜歡你了。”小翠係著褲子說:“其實俺也喜歡你。”老赫說:“最高指示指示我們紮根一輩子,你說我紮不?”小翠倆小手一張呼地就撲過來,抱住老赫狠狠親了一口,說:“那就紮吧。”老赫觸電一樣,竄了兩竄,把配電盤指示燈碰碎仨,說:“那就紮,不紮也得紮,紮了不白紮。”這時頭上有人說:“你紮,你紮溝吧!”嚇死人了。原來,大柁上有好幾雙眼睛盯著呢……

多虧張助理幫忙,老赫被遣回村,繼續當社員,但黃主任指示不能記滿工分。小翠也被辭了,不久她爹硬把她嫁東北去了。一年後,黃主任搞破鞋給抓了,張助理當了副主任,來大隊讓生產隊給老赫記滿工分。老赫很感激。張說:“你挺聰明,咋讓人家給拿隆了?”老赫說:“沒經曆過,一到那節骨眼兒就亂了方寸,還不錯,也沒電著我。”

碰到槍口上

縣知青安置辦公室的老牛抽老赫去寫大批判稿。老赫跟縣革委會的幹部一起吃食堂,有大米飯和小炒肉,老赫就想:可別丟了這麼美的差事。老赫忙給天津家人寫信,家甩寄來一本不知哪個省出的大批判材料彙編,皮兒都沒了。老赫如獲至寶,照葫蘆畫瓢,交上去得到領導讚揚。老牛說:“這誤工補貼看來你還能掙一陣子。”誤工補貼是一天五毛,老赫吃四毛,還能剩一毛零花。

老赫坐了幾天機關,又去老牛家串個門,看人家鍋台熱炕、稀粥爛飯,便不由生出些美好遐想。他想,這輩子若在這裏成個家,卻也是享大福了。不過,沒有對象,一切又無從談起。巧了,老牛又領來個女知靑小萍,讓老赫帶她一起寫。小萍是本縣知青,父親是縣革委會的頭兒。小萍個兒不高,小巧玲瓏,長得怪招人喜歡。小萍寫了一篇,靠近了讓老赫看,老赫不敢走眼,看了說總體不錯,但上半部再突出兩點就更好了,下半部嘛,也需要豐滿一些。小萍早熟,臉略紅,說:“大哥,你話裏有話吧。”老赫忙說:“沒有,我說的是稿子不是人。”小萍說:“其實人也行啊,咱們歲數也都不小了。”老赫狠瞅她兩眼說:“是呢,人家正為這事發愁呢。”小萍說:“你發啥愁呀,難道還非得讓人家先開口嗎?”老赫心領神會,一跺腳說:“哪兒那麼多人家,不就是咱倆嘛,晚上去大壩。”晚上他倆談得挺痛快,老赫一激動,還摸了小萍的手。本來還可能獲得更大的激動,不料大壩下有個人嗷嗷叫著跑過來,狼似的,把氣氛全搞壞了。他倆跑了,同時跑的還有好幾十對兒。縣城地方不大,搞對象全上大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