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明月幾時有,在此問蒼天。
十八阿哥曹煜安然坐在向著窗戶的位置上,全然不在意幾絲撲麵而來的風沙,隻是凝望明月,細細地品著杯中的馬奶酒。
“客官,菜夠不夠吃,酒夠不夠喝,要不要小的給您在上幾個下酒菜?”跑堂的掌櫃湊上來問道。
十八阿哥曹煜又望了那掌櫃一眼,益發覺得他衣衫邋遢,就該畢生埋沒於這等荒野小店之中。他沉吟片刻,向店門外一指,道:“你看這莽莽風沙,戰馬蕭蕭,好一個塞外風光,應是育得出西北鐵血漢子的玉門關。掌櫃的,既然你生在此地,自然應該去玉門關,才不枉了來這世間一遭啊!”
掌櫃的賠笑道:“小人在這裏生活的慣了,玉門關不是小的想去就可以去的地方,當初老掌櫃倒是有那意思,可是人家不要我,於是我與我那渾家苟活到現在。現在小人衣食無憂,哪還敢有什麼雄心壯誌呢?”
十八阿哥曹煜搖了搖頭,歎一口氣,道:“唉,癡迷不悟,愚子不可教也,倒是可惜了你的體質。”
此時那掌櫃娘子似是覺察到了什麼,一路小跑過來,堆起笑臉問道:“客官,您的酒菜可夠?這是小店的招牌菜口水鴨,客官您嚐嚐。”並且抬眼狠狠的剜了一眼。
那掌櫃臉上微微一變,似是怕自家渾家責罵,當即悄悄退入了後堂。
十八阿哥曹煜看了看那掌櫃的渾家那張市儈的臉,眉頭微皺,隻是揮了揮手,道:“放下。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吃。”
那掌櫃的渾家大聲對掌櫃的道:“想去玉門關,等老娘死了你再去。”當下那個掌櫃的滿臉堆笑,唯唯諾諾,回到了櫃台後,又取了抹布來去抹別的桌子。
十八阿哥曹煜正襟端坐,抬眼看了一眼剛剛隱入雲端的月亮,心裏麵一動,迎著撲向屋子裏麵油燈而來的一隻蛾子,揚起手指。那隻蛾子端然落下,片刻後,又飛起。
蛾子的身子以奇妙的節奏微微顫動,在空中開始不住盤旋,到得後來,不止形成一個圖案,圖案中心中還升起幾個小小的字。飛蛾騰挪翩然,舞動時象穿花蝴蝶,平靜處似梅花盛開。
在最後一線雲彩散去之時,月亮從雲層裏麵鑽出頭來,十八阿哥曹煜忽然長身站起,將杯中酒潑灑於灰蛾身上,暗自禱道:“我今世即要找到雲中子,重返仙界。一切後果盡在此中了卻!”
北地多鐵血男兒,尤其是堅守玉門關的弟子。
此時外麵的天雖已全黑,然則遠處戰馬蕭蕭,盡管西風如刀,飛沙走石,店頂的旗子裂裂作響,這四野無人的荒漠酒家,一時間竟也充斥著灑灑的殺伐之氣!
十八阿哥曹煜心頭豪氣上湧,他擲掉手中酒杯,改而抓起酒壇,聞了聞馬奶酒的酒香,仰麵一口喝下。
馬奶酒入候其味雖劣,然則勁道極足,恰合了十八阿哥曹煜此刻心境。
“痛快!”十八阿哥曹煜忍不住讚歎一聲,如此豪飲可是他平生未有之事。西北馬奶酒之凶烈,遠非傳說中的杜康酒。中原一帶他早就聞得祖父誇獎杜康酒,說杜康酒究厚醇綿密、餘味悠長。並且祖父為此做了一首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概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自己隻是可惜沒有喝到那傳說中的杜康酒。
劉伶好醉三年夢,
魏武狂歌萬古吟。
詩聖當筵欣杜酒
八仙握盞墨生雲。都是人生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