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黃沙飛揚(1 / 3)

這是一個狂風怒吼,黃沙飛揚的晚上。凶猛的黃沙肆無忌憚地在玉門關橫衝直撞。星光慘淡,狂風肆虐,玉門關一片淒涼,充塞著一股肅殺之氣。

愁雲慘霧中偶見數匹馬正從黃沙中飛奔。

烈風中,玉門酒家的招客旗呼呼作響,好似有人在呼號,想拚盡全力脫離羈絆而去。那酒家的土屋看起很結實,被那呼嘯的風把二樓一扇窗戶都吹爛了。顯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呼啦,呼啦,可那窗欞它就是不斷,風呼嘯之下,那破爛狹小、大有傾塌之勢的酒家木門倒是有些歪斜了。

如此大風,幾個玉門關的侍衛,管他何等天氣,隻是為了一醉方休。眼見得有人騎馬飛來,那個跑堂的掌櫃放下手中木鍁,現身於這飛沙走石的門口等著一眾侍衛了。

那跑堂的掌櫃到了門口。那渾家卻接過了那個掌櫃手裏麵的那把木鍁,正自奮力向麵前挖著一個大坑。如此風勢,土尚未從坑中挖出,黃土已隨烈風卷入空中。這渾家偏就有那本事,分毫不差地將泥土挖出坑中,絲毫不受狂風影響。看她嫻熟的姿勢,想來這類挖坑的事兒,怕是做過千百回都不止呢。

那渾家額角密密麻麻的細汗,被風一吹也沒有了。想必出來也不是一會子的功夫了。怕是星光沒有了,她就不好在這挖坑了。

這渾家終於挖出了最後一鍁土,末了,還重重在大坑邊上踏實幾腳,將土踏平。此處風極大,過不了多久,地麵的挖掘痕跡即會被風沙磨去,縱是開封府中的鐵捕在此,一時之間也難以從這若大的荒沙上搜尋到這些蛛絲痕跡。

風吼沙嘯,眨眼間,她的臉上即遭黃沙吹得睜不開眼睛。

望著地上挖開的大坑,這渾家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呆立半晌,不覺輕輕一笑。想著那小客官。他的身體入手滑膩,小臉圓潤可愛。這渾家仔細端詳,越是細看,就越覺得這小客官溫潤可愛,而撕開衣服的身體裏麵竟然是光華流轉,身子隱隱有些透明,這身體中似是有些怪異。

就在此時,撲麵而來的寒風捎來一個惡狠狠般的叫喊:“母夜叉!你到哪兒去了,留下一個木頭看門,去個茅房也花得了那麼久?我們兄弟的包子都吃了好幾屜啦!你再不給我們回來勸酒,下一籠包子就用你的肉作餡!”

這一記喊聲非同尋常,渾厚中透著淩厲,如刀如箭,破風而至,清清楚楚地傳入那個渾家的耳中。那個渾家知玉門關公孫侍衛長修得這等好嗓功,一吼之威足達百丈之外。無論如何,這都非常人所能企及。

那個渾家聽得玉門關公孫侍衛長發怒,臉上當即大變,她再也不敢耽擱,扛起木鍁,一路飛奔回了玉門酒家。

她剛剛衝進店門,一隻大手忽然探出,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帶。這一抓也是大有學問,有若大蟒纏身,來的快,無蹤無忌,完全無法躲閃。此等抓功,造詣精深,已臻化境,幾年來從沒失過手。

那個渾家已不知被玉門關公孫侍衛長抓了多少回,如何應對自然是熟極。她立刻乖覺地放鬆身體,任由那隻大手提著,隻是賠笑道:“玉門關公孫侍衛長英明神武,我每次都逃不過您的手心。”

大手的主人滿意地哼了一聲,手上微微一轉,就將那個渾家轉了過來,與自己打了個照麵。

聲如其人。

能有如此嗓功,這玉門關公孫侍衛長生得非同常人。那個渾家年紀雖有二十有四,但生得巧妙,望上去同十七八的女子相似。偏這公孫侍衛長身長七尺,腰圓手大,隻手將那個渾家輕輕拎起,有如拎隻小雞,分毫不顯吃力。瞧這公孫侍衛長濃眉大眼,身子挺闊,倒也相貌堂堂,頗有男子之氣。隻可惜臉上時時透著邪氣,怎都掩飾不住。

那個渾家雖總是自稱老娘,但偏喜這公孫侍衛長稱她母夜叉。

此刻她鳳眼圓睜,怒喝道:“放我下來”公孫測道:“店裏來了生意,這半個月我們兄弟好容易才道這裏一次。你趕緊大肉大骨上,再來幾壇好酒!”

“晚上沒有多少事情,一會兒你過來陪我和兩杯。”

哪有你的份兒!說著,那個渾家對那個掌櫃的說,還不趕緊上酒上肉。

這時,一個侍衛有些狐疑地盯著那個掌櫃,目光更見淩厲,直直逼視過去,問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這裏剛剛來了客人?”那個侍衛目光如炬,不肯放過那個掌櫃臉上一絲表情。

那個掌櫃心下大驚,恐懼霎時蔓延四肢百骸。他穩穩心神,急急辯道:“官爺英明!小的哪敢!小的若敢私下留了客人,不早讓官爺您給搜出來了。那還不立刻被您給煮了肉湯?再說這方圓幾十裏地,就沒幾戶人家,我就是想留客人,也沒人來啊!”

“不敢就好。不然我們留在這裏麵的杜康酒少了,我就拿你是問,哼,想騙我可沒那麼容易。”那個侍衛對那個掌櫃的話顯得頗為受用,他哼了一聲,大手一鬆,將那個掌櫃扔了下地,正欲轉身離去,一絲紅光躍入眼睛裏麵。那個侍衛望了那個掌櫃一眼,一雙眼睛忽然豎起,從他衣領中拎出一條金線,金線的一端正掛著一方小小菩薩像。

那個侍衛盯著小小菩薩像,皺眉道:“這塊東西打哪弄來的?”

那個掌櫃臉色略顯蒼白,心頭亂跳一氣,然則臉上不動聲色,略顯茫然地道:“小的老早有了這東西,也沒有幾個錢,要是官爺見這小小菩薩像比較好看,就給了官爺就是。”

小小菩薩像不知道是和材質,靈光隱隱,菩薩像外時時會有仙風祥雲閃現,非是凡品,一望可知。那掌櫃在拖曳十八阿哥曹煜時無意中發現了這方小小菩薩像,本來再給他十個膽也不敢私動別人身上的物事,可是這一天他不知為何,竟如鬼迷了心竅一般,鬼使神差地就將這方小小菩薩像私收入了懷中。

此刻被那個侍衛給搜了出來,雖說玉門酒家是他開的,還不致於被人煮了肉湯,但要是讓這些官爺知道自己的杜康酒被人喝了一壇,一頓毒打是絕逃不掉的。他說沒有人來,不過是強辯罷了。

沒想到那個侍衛盯著菩薩像看了半天,竟然丟給身邊的秦鍾道:“這是你的升官禮物”一邊罵那個掌櫃道:“我們都快餓死了,你去後廚看看。新蒸的包子好了沒有,還不快去照看著點?蒸幹了水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這時,那管家也道:“你沒爹沒娘,老娘大發善心和你做了夫妻,養了你六七年,可不是光讓你吃閑飯的!”

那個掌櫃如蒙大赦,賠笑應了,立刻舉步奔向後廚。他大難不死,雖然北地夜晚寒冷,可是衣外已被冷汗浸透。此刻他隻求能離這些侍衛遠上一些。隻是公孫侍衛長嗓功無雙,前後隔著一堵牆壁,那充滿殺伐的聲吼始終在他耳邊回蕩。

看公孫侍衛長周身透著金戈鐵馬之威,對待自家的渾家可是非常好,他一走,自家渾家就會對自己罵些醜八怪、沒爹沒娘之類的話。

那個掌櫃在後廚呆不一會兒,就從鍋裏麵舀了馬骨,走向前廳端去。

此時天方蒙蒙初暗,風沙隱隱,稍遠些的景物就看不大真切。這玉門酒家地處荒野,貧苦之極,方圓數十裏外沒有大點的村子存在,玉門關外又是不毛之地,韃子肆虐,因此出關入關的商人都是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