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正在超市裏買菜，回一句：“買這周要吃的菜，順便給你買點紫薯。”
“親一個，love
u.”言璟回完短信，繼續改作業，大概下課前15分鍾，她完成了任務，趴在桌麵上休息。
黎慧珊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抱著一盒巧克力，炫耀似的走到言璟旁邊，晃了晃給她看，“言老師，費列羅，吃不吃？有人送的哦。”
“男朋友吧？”
“那是，昨天跟他說我喜歡吃費列羅，今天就給我買了這麼大一盒。”扯開包裝掏出幾個放在言璟麵前，然後在方茗的椅子上坐下來。
言璟取了一個，拆開來塞嘴裏，“吃點巧克力補充點能量，也不錯啊。不過，我平時更喜歡黑巧克力。”
黎慧珊不開心了，把巧克力拿回去，“你吃的是什麼牌子？我這個一盒要兩百多呢。”
言璟趕緊解釋，“挺好吃的呀，謝謝你跟我分享。我吃得少，不太懂巧克力的品牌。”
黎慧珊鄙視了一眼，又放了兩顆在她麵前，“好吃就多吃點吧。”
言璟接了一個，說：“再吃一個就夠了。”
兩人聊了一會，下課鈴響，言璟打開單肩包，裝桌上的本子和筆。黎慧珊一眼瞧見她包裏的唇膏，手伸過來拿，驚喜地看著，問：“言璟，你居然用迪奧的唇膏？”
言璟“嘶”的驚了一下，“怎麼了？”
“真看不出來，網上買的打折貨？”
“不是，我老公買的。”言璟語氣平淡地說。
黎慧珊帶點嫉妒的說，“看不出來嘛，你男朋友這麼舍得。”
言璟懶得解釋，拿回唇膏扔進包裏，拉好拉鏈走人，“我下班了，回家，拜拜。”
四點鍾她坐上公車後，給林暄一連打了三個電話，卻沒有人接。她隻好作罷，五點多到家，把鑰匙插在門孔裏，感覺到門被反鎖，心裏有些不踏實，也有些不滿，罵：“買個菜要這麼久嗎？我都餓死了，還不回來做飯。”
進門換好鞋，她站在客廳裏聞了聞清冷的空氣，沒有一絲飯菜的香味。穿過餐廳，走到廚房，全是冷鍋冷灶。轉到旁邊看冰箱，也是空空的，她表情變得更不滿，用力摔了摔冰箱門，說：“沒上班，在家休息，還到處跑。送完飯、買完菜，就要早點回來啊。現在，食材也沒有。等回來了，臨時做飯，不是會很匆忙嗎？”
她走回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繼續給林暄打電話。一連幾個都是機械的女聲回複，她氣得把手機給扔了。等不住了，就趕緊換鞋出門，自己去買菜。飯菜做好後，林暄還沒回家，電話還關機了。一開始生氣的心情已經平複，聽到手機的無回應，她突然緊張了起來，很擔心他是出了什麼事故。試探性地往林家打電話，問婆婆：“媽，林暄今天下午回去過嗎？”
“沒有啊，有什麼事嗎？”
言璟愣了一下，心想：“糟了，肯定出事了。”但還是強裝鎮定，回複說：“哦，果然忘了啊，早上我交代他，給您買牛油果送過去。”
“還是女兒貼心，總想著我。你們吃飯了沒？”
“做好飯了，正準備吃呢。”
“那你們吃吧，我跟你爸去散散步。”
言璟抖著手掛了電話，努力壓製內心的害怕和擔心，但還是無法做到。她抓著手機站起身，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焦急地等林暄的回電。
其實，林暄並不是出了什麼事故，而是下午在超市買東西時，接到了李科的電話，被騙到徐銘家裏去了。
“徐銘明天跟他家那口子去拿證，我們正準備弄單身party,要喝的要玩的差不多都擺出來了，你過不過來？這裏一群人可都等著你呢。”
“不去，我買完菜還得回家給老婆做飯呢。”
“妻奴！你老婆自己不是會做飯嗎？”
“可家裏沒菜了。”
“你在哪家超市？還是在菜市場？我要具體方位。”
“我說了不去，我中午還沒吃飯，自己也餓了，沒精力陪你們幹酒。”
“林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是不是家庭煮夫當久了？”
“別逼我掛電話！”
“臥槽，沒點義氣！之前拋棄我和徐銘自個去掙大錢，現在朋友要擺脫單身了，也不來陪陪。”
“結婚是好事，別暴躁，平靜點！你替我跟徐銘解釋一下吧，再幫我帶個祝福，祝他們夫妻生活甜蜜美滿。”
“靠，嘮叨是種病。你今天中午幹什麼不吃飯？”
“我上午8點送老婆到學校上班，接著就去了酒店。10點多我才匆忙趕回家做午飯，而且她是11點45下課，可從我家過去要50分鍾，所以我一做好飯，根本沒時間吃，直接拿起她的便當盒就出門了。中午快兩點的時候，看她休息好了去上班，我才離開，然後就在超市買菜啊。”
“你真是人才，兄弟。我們這已經有人用軟件查到你的位置了，民眾街沃爾瑪店，沒錯吧？”
“別來，我馬上走人。”
“你給我等著，你如果走了，咱兄弟就掰了。我說件正經事，我跟徐銘打算轉型，想把公司改成誌銘科技集團，以後專攻互聯網廣告、軟件和遊戲開發。你要不要聽我們聊一聊？嫂子那邊，等她下班了，讓我家由美子打個電話喊過來就行，不用擔心她餓著。”
林暄思慮了會，說：“那好，我現在去買單，馬上過來。在徐銘家？”
“對，你開車過來最多十分鍾。”
林暄一到徐銘家，就被李科擁住肩膀，伸出手說：“兄弟，手機交出來。”
林暄意識到被騙，“真夠仗義。”捂住口袋不交。
李科露出狡猾的笑容，看向旁邊幾個朋友，做了個眼神，“上啊，兄弟們。”一群人湧上來按住林暄，把他的手機搶出來，再交到由美子手裏。
李科笑，“親愛的，言璟如果打電話來，不用搭理。打的多了，你就直接關機。”
林暄憤怒直視，“你牛B！”
李科摟住他，“兄弟，哥們好不容易幫你一把，讓你逍遙一晚上，就別惦記嫂子了。”
徐銘從房子裏走到院中，拉住林暄的手臂，“走，進去，今天不醉不休。”
林暄臉色沒有緩和，冷冷地看著他說：“要不是看在你是準新郎的份上，我非揍死你。”
徐銘不在意的笑，繼續抓著他往大廳裏走。林暄走進去一看，不同種類的酒擺滿了一地，心跳加劇，轉頭看李科，“我說了中午沒吃飯。”
李科走過來，“沒關係，今天的主角不是你，沒人灌你酒。”
晚上林暄醉死過去後，心裏罵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這輩子再信李科，我就是傻逼。”
原來徐銘的許多朋友都不認識林暄，見他們是高中開始的友誼，就一直讓他替徐銘喝酒，理由是怕徐銘明天拿證會爬不起來。林暄一開始很爽快地喝了幾杯，並表示想早點回家陪老婆。那幾個人像是串通好了，為了讓他放鬆警惕，就說：“沒什麼大關係，李科說你酒量特別好，白酒幾斤沒問題。多喝幾杯才盡興嘛，回去找代駕就行。你幹幹脆脆地喝上幾瓶，我們才放你回家抱老婆炕頭。”
林暄因為心裏著急，想早點回家，雖然鬱悶還是把酒喝下去了。沒想到開了頭，就收不回了，一直在被人勸酒，喝到後麵人越來越糊塗，紅的白的啤的一通灌下去，晚上十點鍾華麗的醉暈了。
李科還算有點良心，親自找來代駕，再陪著他回家。言璟在家一口飯都吃不下，等到晚上十一點聽見按門鈴的聲音，就急忙過來開門。李科扶著醉醺醺的林暄走了進來，向言璟道歉，“嫂子抱歉，明天徐銘結婚，我們哥幾個開了單身party，所以林暄喝多了一點。”
言璟看見他滿臉通紅，正睜開眼睛衝她傻笑，生氣地說：“這叫喝多了一點？嗬，當我是瞎子啊？”嘴角露出譏諷的笑。
李科扶著林暄繼續走，一邊接著說好話，“嫂子，是我把他拉過去的，真不好意思。他怕你餓，醉過去之前，還讓我們把餐桌上的菜打包一下，帶給你吃。剛才上來的時候我忘了，還在車上呢。”
言璟掃開李科的手，把林暄接過來。“嘔”，林暄靠在她肩上，吐了一地，就落在言璟背後。把她氣得雙眼通紅，瞪著李科，說：“我老公的酒量我知道，他喝酒很會控製。今天能醉成這樣，恐怕都是你們的功勞吧？嗬，帶菜是這麼帶的啊，可惜我剛才來不及拿盆接著。真香，你來負責解決吧。”用力撐起林暄的身子，繞過汙穢的地麵，往臥室裏走去。
李科看了一眼地麵，喊：“嫂子，你是女人不？居然讓我一男人打掃。”
言璟停下，把林暄推在牆壁上，轉身說：“是你讓他醉成這樣，難道不該你做？”眼神犀利。
李科理虧，趕緊沉默，跑到陽台上找拖把和抹布。言璟看他開始打掃了，就說：“弄好了，自己出去，記得關好門，不送。”說完，拍了拍林暄的臉，對著他耳朵喊：“氣死我了，你下次再喝酒，就不讓你進門了！”
林暄被她的大嗓門突然嚇醒，瞪大眼睛看著她。言璟踹了踹他腿，“自個滾進去，我去給你倒蜂蜜水。”轉身走到客廳時，被李科喊住，“嫂子，林暄今天中午沒吃飯，空著肚子所以才那麼容易被灌醉。”
言璟扭頭看林暄踉蹌走進臥室的背影，回：“知道了，弄好地麵你就回去吧。”五分鍾後，她端著蜂蜜水進臥室，李科就離開了。走進臥室，看見林暄趴在被子上，臉完全朝下。她歎了口氣，把他臉轉過來，揪了揪，說：“起來喝水。”
林暄扶著暈暈的頭，慢慢靠著床背坐起來。言璟把杯子放到他嘴邊，喂他喝，“慢點。”
林暄酒喝的多，反而更渴，咕嚕幾下就喝完了。言璟抓住他的手臂，說：“換睡衣，再睡被子底下去。”喝醉酒半昏半醒的他，像小孩子一樣，聽話地一步步躺下，笨笨地脫衣服，再套睡衣，最後僵硬地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言璟重新走出房間，用涼水浸了張小手巾，給他擦臉醒酒，一邊抬高枕頭的位置，以防他再嘔吐。這麼一折騰，到十二點多，她才在一旁躺下來休息，饑腸轆轆、身心疲憊，側頭看了一眼睡夢中的林暄，說：“你這個笨蛋，中午來送飯，不會給自己也準備一個便當，和我一起吃嗎？”
半夜兩點，林暄醒了酒，忽然睜開眼看了看黑暗的房間，發現言璟一隻手正放在他胸脯上，小腦袋窩在他的懷裏，睡得很安穩。他往下挪了挪，親在她額上，拿右手撫摸她的頭發，輕輕地說：“下次絕對不會丟你一個人在家。”
四個小時後，言璟睡到自然醒，從他懷裏爬起來，動作驚擾了林暄，他也睜開眼，看著她問：“幾點了？”
言璟按住他想起來的身子，“你繼續睡，我去做早餐，給你煮點米湯，衝衝腸。”
林暄拉住她，“老婆，昨天對不起。是李科把我騙去的，一到那還把我手機給搶走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或者一出超市就給你打電話。”
言璟笑，“是啊，我昨天晚上回家看到家裏冷冰冰的，氣得半死。我還想，你一整天在家休息，怎麼不做飯，到處往外跑！”
“對不起，我錯了。”林暄表情歉疚。
“唉，我覺得自己脾氣特別的差。如果昨天你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我卻在家抱怨你不回來做飯，一定會後悔死、難過死。想想以前，你要上班，還天天給我做飯，照顧我，對我好，我好愧疚。習慣了一直是你在付出，慢慢的，我就忘記了其實你也很忙，也很辛苦。”言璟趴在他身上，吻他的唇。
林暄摸她的頭，“你昨晚是不是擔心得沒吃飯？”
言璟抿嘴，酸酸地說：“打電話給媽，她說你沒回去。打你手機還是一直沒人接，後來幹脆關機了，我都嚇得冒冷汗了。”
“這個仇我記下了，等我結婚的時候，必須狠狠地整整他們。”林暄擺出生氣臉，看得言璟笑出來，“表情太幼稚，不適合威脅人。好啦，你繼續睡，我去做早餐。”
林暄自此後，像得了妻管嚴，去哪應酬隻要能帶上言璟就必定帶上。若是她不願意去，或者身體不舒服，他就會推辭了回家陪她。而言璟，也像忽然長大了，學會體諒他，學會照顧他，並幫他分擔家裏的事情。
實習的第二天，學校給言璟分配了一張辦公桌，就豎著放在黎慧珊桌子的右邊。言璟平時很喜歡文藝風的生活用品，她從網上買了一個麻線的圓球小台燈放在桌角，辦公室大燈關上後，暗黃的燈光從縫隙中透出來，讓人感到十分溫馨和舒服。台燈的右邊，她依次擺放了陶藝筆筒、白瓷香熏瓶、米色鐵質書架、布藝紙巾抽盒。又因為J市的秋季天氣幹燥，加上這一年冬天來得太早，十一月辦公室就開上了暖氣空調，她怕皮膚缺水，還準備了一大瓶雅漾的補水噴霧，放在書架的右邊。
見她東西備的齊全，很多老師常問她借東西，拿支筆、抽張紙巾，或者借本書看看。她一直表現得比較大方，同事們就誇她是很友愛的姑娘。她每次都是笑一笑說：“你們借了都有還呐，不是有句話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嗎？都在一個辦公室裏上班，互相幫忙咯。上次我忘了買紙巾，鄧老師還給了我兩張呢。”
黎慧珊行事隨便，覺得言璟大方，一開始拿東西還會問一問。後來，每次言璟去上課了，就偷偷地用那瓶補水噴霧，或者用桌上的其他東西。有一回，言璟把以前公公出國買的那瓶香水帶了過來，放在書架旁，被黎慧珊發現了，睜著精明的眼睛，在心裏打算盤，“那瓶香水似乎很不錯，等言璟不在辦公室，拿過來仔細瞧一瞧。”還真是言璟前腳剛走，她就跑過去坐在言璟的位置上，看香水的品牌名。看完後，又跑回電腦前搜索名字，看到網上說價格要800多，心裏就開始癢癢的。掙紮了一會，重新走過去，擰開蓋子就往身上噴。第一次偷用，還是有些害怕，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她趕忙蓋好放回桌麵，飛快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原來是鄧老師上來找英語學習報的磁帶，找到後又重新出去上課。教室裏再次恢複安靜，黎慧珊放鬆了身體，愜意地品味香氣縈繞。偷用了第一次後，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十一月下旬時，言璟發現香水少了許多，就覺得很奇怪，皺著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以為是自然揮發掉了，一陣覺得可惜，“這麼貴的香水，沒用幾次，怎麼就幹了？”她苦惱地搖搖頭，在書架裏找新買的淩叔華小說集，翻了半天隻看到上冊，沒找到下冊。更覺得莫名其妙，她站起來環視了一遍辦公室，說：“請問，哪位老師拿了我的淩叔華小說集？我最近寫論文要用的，還沒看完，能還給我嗎？”
坐在最後一排的某個女老師抬起頭，把手裏的書舉起來，“言老師，書在我這呢。覺得挺好看的，就拿去看了下。”
言璟笑，“是不錯，我很喜歡這個作家。不過，我寫論文要用。等我看完了，再借給你，好嗎？”
女老師表現得很大方，“那沒關係，你看完了告訴我一聲，我自個來你桌上拿。”
聽到這話，言璟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等接過書來，看見折疊的那一頁上落了一個大大的紅辣椒，她心就沉了。平時，她喜歡看書，也特別愛惜書，還會用好看的紙做封麵包起來。沒想到，這書到了別人的手裏，這麼不被愛惜。她心痛地深呼了口氣，鬱悶地用紙巾把辣椒包掉，再蘸濕了一張輕輕地擦去痕跡。但畢竟有油，還是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印記。當下，她有了決定，得把書鎖在抽屜裏，否則放在外麵，書的命運絕對還是被隨意糟蹋。
幾天後，C市迎來第一場大雪。清早六點多，言璟打開落地窗走到內陽台上，看外麵飄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數著。林暄醒來後，看她衣衫單薄地立在陽台上，趕緊爬起來，走過去拿小毯子裹住她，問：“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站在這幹嘛呢？”
言璟扭頭微笑，“居然下雪了誒，下的不多，我就一片片數。”
林暄也望了望窗外，說：“估計天全亮了後，會下得越來越大。”
“好喜歡下雪啊，一年就等這個時候了。”
“你不是怕冷嗎？”
“以前怕冷是因為住學校呀，現在出門有你開車，有空調。到了學校，辦公室和教室也有空調，就不怕了。”
林暄擁住她，想把她抱起來，言璟忽然感到頭暈暈的，“哎呀”尖叫了一聲。林暄擔心地問：“怎麼了？”
“好暈，胃也不舒服，想吐。”言璟苦著臉，拿手扶著頭。
林暄把她輕放回床上，摸了摸她的額頭，“不是感冒吧？”
“可能是在窗戶旁趴久了，你抱我起來的時候，有點體位性低血壓。我休息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