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梁顏醒來,很奇怪,她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幾乎沒有半夜會醒來的習慣,她很是極端,要麼就是整夜難眠,要麼就是一覺到天亮。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摸摸身旁的人,還好,他的體溫,溫暖著她的身體,於是她很舒服地朝他睡的方向轉了過去。
卻才發現紀以川是背對著她的。梁顏一個任性,把手直接搭在紀以川的腰上。可還是睡不著,隻好說,這夜的她很瘋狂,她以為她這輩子做過最自我的事情就是做第三者,可是,現在看來,她還很放蕩,哦??放蕩這個詞?她還是不習慣用在自己的身上。好吧,不如承認,這如火的激情,問世間幾人能給?
紀以川的皮膚光滑,她從來沒看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突然很好奇,手一伸,打開牆壁上的小桔燈,因為燈光有些黃,所以她喜歡叫小桔燈,桔黃色的燈。悄悄地掀開一點被角,紀以川的後背隱隱地露了出來,她正要抬眼觀看,卻看到了紀以川脊背上的疤痕。那如同蜈蚣一樣,長長的大約有5厘米,紅色的疤痕很猙獰,很可怕。她的以川,是不是很痛?皺著眉頭的時候,是不是都在壓抑自己,讓自己淡定,再淡定。他車禍是不是一直都很嚴重,後遺症被他輕描淡寫,他都不告訴給她聽。她覺得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可是她不敢哭出來,她不想吵醒他,她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他們以後的相處變成提心吊膽,他想讓她一直坦然,所以她不能哭,她不該哭。
所以,梁顏把手指頭全部塞到嘴巴裏,是的,她全身都在顫抖,因為哭得厲害,深怕有聲音傳了出來,她覺得她已經染濕了被單,她就那樣直視著他背上的疤痕,直直地麵對著,那些疤痕,醜陋地在她的眼眸中變得模糊。牙齒印深深地刻在了手背上,她卻不覺得疼痛。
疼痛的是心。心好痛,心好痛。
突然間有一隻大手把她拉入懷中,那樣踏實的胸,她把頭埋得很深,不肯抬起來。也不敢,可是她還是在抖動,在抽泣,停不下來了,停不下來了,她覺得自己就要痙攣,喘氣都覺得困難了。紀以川輕輕地坐起來,讓梁顏的頭抬了起來,她的唇都哭紫了,似乎是缺氧一般。可憐得如同被拋棄的小孩。紀以川的眉頭緊皺,一點一點地繞開糾纏在她臉上的頭發,濕濕地,粘粘地,她全身都是汗。他一直想要避開這個現實,不讓她知曉這樣的事實,那樣她會以為隻是小小的後遺症,可是背後那樣大的一塊疤痕,多可怕。他總是躲著,除了黃宇以及受傷那會的一些護士,根本沒人見過,連父親都沒有。他那麼追完美的一個人,怎麼會願意讓人發現??
“顏顏,乖,不哭了。”可是他自己的淚卻一直不住地往下掉。沒有聲音的,把梁顏抱在懷中,輕輕地安撫著她的後背,他的懷抱給她以寧靜,他的身體,溫潤如玉,他身上的味道,讓她不能舍掉。她好害怕失去他,如果說這是女人的第六感,會相信嗎?是一種預兆嗎?可是另外一方麵,她又好後悔自己這樣赤裸裸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就這樣她都能哭,那麼她還能承受得了什麼打擊?
她好不容易才停止了抽泣,有那麼一瞬間,紀以川都害怕她連心髒都哭出來了,可是紀以川覺得心裏很溫暖,她心疼他卻不敢讓他知曉,壓抑情感,一個人佝僂繾綣,為的隻是不讓他有壓力,不讓他顧及。一生若有如此一個女子相伴,還有何求呢??
梁顏手沒停下來,覆在他的後背上,在他的疤痕上來回撫摸,輕輕地,不敢用力,頭卻貼著他的胸,時不時地紀以川的呼吸飄然落下,全部噴在了梁顏臉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一刻時間就此停住,就此停住吧。
“還疼嗎?”低低地問著。
“疼,”紀以川應得很快,梁顏的手卻猶豫著是否收回來,不料紀以川直接拉過梁顏的手放在胸口,“這疼。”
這才發現是被人耍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戲弄她的人,估計也隻剩下紀以川了。他總是這樣,對於自己從來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什麼事情擺到他麵前都是輕描淡寫的,你看不出,看不穿他內心深處到底在琢磨何事??
想歸想,梁顏卻隻是往他懷抱裏鑽,半夜還是有微微的涼意的,隻想就著他取暖。
紀以川輕輕地、仿佛是在吸允著梁顏的發香一般,重重地抱著她,相互取暖。
第二天,梁顏睡的很沉,很遲才起,醒來時紀以川已經不在,卻看到他留的字條,“乖,晚上陪我吃飯。”他的字跡飛揚,如同他的人一樣,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一時間直接把字條往懷裏揣著,好像珍寶一樣,如同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數落著戀人之間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