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雖然每次與顏欽說話,都很想擰斷他的脖子,但是顏欽說的話,回回都有理有節,讓他下不了手。
“許益的兵權移交到什麼人手裏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顏欽看了許劭一眼,“世子最近在朝上,怕是有些壓力了。”
許劭點點頭,看了劉鎏一眼,她立即起身拉著柳桐桐,一起扶著王氏,說道:“娘親,咱們去後院說話,讓他們在這裏說些朝廷政事吧。”
王氏跟著她們一起回了後院,進了寢閣裏,柳桐桐渾身才算是舒服了些。
劉鎏忍不住拉過她,悄聲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柳桐桐抬手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劉鎏手上一用力,頓時明白了,她按到的肚子軟綿綿的,本該硬凸凸的一塊,沒有了。
“你!”她正要驚問,柳桐桐卻搖搖頭,朝王氏看了一眼。
王氏叫人倒了熱茶進來,才笑嗬嗬地看著柳桐桐:“柳姑娘不要介意我們家老爺和我,我們也是為了雍兒著想,並不是對你有多大意見,希望你能明白。”
柳桐桐乖巧地點頭笑道:“夫人不用這樣,我都明白的。是我配不上公子!”
劉鎏朝王氏打了個眼神叫她別再說這個話題了,轉而問王氏:“娘親,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嗎?”
王氏嗔怪地看她一眼,隨即點頭:“嗯,是啊。我們也是前兩天剛知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劉鎏手舞足蹈,她就希望劉彥和王氏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劉雍的婚事,我派紅袖和綠腰回來幫著家裏籌備,您不要太操勞了,有什麼事情,也要告訴我,我隨時可以回來幫著家裏的。”
王氏笑著點點頭,隨即轉頭拉過柳桐桐,問道:“姑娘,你家中還有什麼人?我方才都沒來得及問你……”
“回夫人,我家中隻有一個弟弟,其餘的親人,再也沒有了!父母當年在西北烏興族,被袁承載派人殺光了。”
王氏聽得唏噓,忍不住伸手拉過柳桐桐,抱了抱:“好孩子,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既然你是雍兒媳婦,我和老爺以後就是你的父母,啊!”
柳桐桐心下感動,她看得出來,王氏對她是真心的關懷,不是說說場麵話而已。
自小被當成機器養大,她早已不知道孺慕之情是什麼。
此時此刻,她卻想要真心親近王氏了,靠在王氏身邊,低聲道:“嗯,我會孝敬你們的。”
……
就在劉雍的婚事緊鑼密鼓準備著的時候,西北忽然傳來緊急戰報。
率軍出征的將士們,先遣不懟遭遇不明勢力的伏擊,死傷慘重,沒等上戰場,倒是死在路上了!
許融接到戰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捂著心口,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陛下!!”梁相是個身材微胖的老頭子,一臉的憂國憂民,見許融吐血,臉上神情更是充滿憂思,差點就要撲上去抱住許融了,“您要保重身體啊。”
許融一口血悶在嘴裏生生咽下去了:“眾位愛卿,你們倒是說說,如今戰事還未開始,我朝就無故損兵折將,接下來,能派出去迎戰烏孫國的將才,還有多少?”
梁相有些為難:“武舉新選拔出來的人才,都是未經過曆練的,帶兵出征怕是不能夠!陛下,如今能率軍出征抵禦外敵入侵的,怕是隻有……”
他看了一眼底下站著的許劭。
許融見了,心中暗恨,這該死的烏孫國,為何偏偏挑這個時候前來進犯,他剛剛登基半年,連給朝中官員換血的機會都沒有!
袁知安在底下,看見許融臉色憤怒,忍不住上前一步,勸道:“陛下,戰事緊急,可派年親王世子前去西北。”
說完,朝許融定定地看了一眼。
許融忽然想起之前袁知安進獻的計策,可在出征在外的將士身邊加派龍衛作為監軍,監督排兵布陣和糧草運營。
許融是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將兵權交給許劭等人的,如今卻是被一步步逼著,不得不放下防備,心中暗道“罷了”,抬手擦了嘴角血跡,朗聲道:“傳令下去,著年親王世子許劭為征西元帥,帥五萬京畿大營將士前去西北龍卻城,支援征西大軍,討伐烏孫國反賊!”
“著袁知安為監軍,隨軍出征。”
許融一句話落,朝上與年親王和許劭交好的人們,齊齊變了臉色:監軍?這官職好些年沒有設過了,如今許融特意叫與許劭一向不合的袁知安為監軍,明擺著不信任許劭啊!
袁知安出列,朗聲道:“喏。”
許劭也微垂著眼眸,輕輕出列,朝許融躬身答道:“臣,領旨。”
倒是不亢不卑,絲毫沒有因為袁知安做了他的監軍而表露出一絲不快來!
散了朝,許劭去兵部領取印信和兵符,隨即淡定地出宮,回了王府。
劉鎏正在密室裏照顧賀域晴,她身上的外傷都愈合了,隻是在後宮裏的時候身子虧損有些過了,如今需要好好休養。
劉鎏叫府裏的醫女準備了藥膳,好聲好氣地哄著賀域晴:“這雖然聞著有些惡心,但是吃下去真的有很大好處的,你相信我啊!”
賀域晴身體不舒服,脾氣也見長,聽她這麼說,壓根不相信嘛,擰著頭就是不吃:“聞著又苦又臭,我吃飯就好了,這藥膳,我不吃!”
“你好歹吃一口啊!”
賀域晴隻是搖頭,一眼都不看那藥膳,隻岔開話題,說道:“我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阿慢怎麼還不來接我回南疆?”
“他在準備路引呢,沒有路引,你們走不出趙國的。他很快就來了!”
賀域晴笑笑,眼神有些向往:“我想念在南疆養的那一隻鸚鵡了,每次看見我,它都隻是嘰嘰喳喳地亂叫,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整話,是最笨的鸚鵡!可是,我還是好想念啊!”
劉鎏看她一眼,忽然驚得手裏的藥碗都給扔了,撲上來抱住她:“你怎麼了?怎麼會流鼻血!”
賀域晴覺得渾身有些麻,抬手擦了擦鼻子,一看,果然滿手都是血跡。
“我……”她隻說了一個字,就忽然失去了意識,頭一歪,倒在了床邊,半邊身子差點跌到了地上。
“公主!!”劉鎏大驚失色,抱住賀域晴,轉身往密室外跑去。
“你挺住啊,別睡著!你聽到沒有,不準睡著了!”
賀域晴吐了血,身子越來越癱軟,看著劉鎏,有些傷感地問:“我……我以為真的……能回到南疆的……”
“別胡說!你肯定能回到南疆,回到你父母身邊的!別睡著,我叫大夫來救你!”
劉鎏抱著人飛奔,一路到了王府裏豢養醫者的院子,在門口就開始大吼:“大夫出來!!救人啊!”
院子裏正在曬藥的老大夫被嚇了一抖,趕緊跑過來,一看賀域晴的臉色,急忙回身去屋子裏拿了一顆藥丸,塞進賀域晴的嘴裏:“吞下去!”
賀域晴還有意識,這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她吞下藥丸,很快就不吐血了,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大夫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抓了賀域晴的手,給她號脈,頓時皺了眉:“這身子還沒好全,怎麼又中了毒?”
劉鎏一聽,頓時不好了:“什麼?中毒?什麼毒?”
大夫仔仔細細地號了脈,半天,一臉慎重地答:“烏頭。”
劉鎏臉色鐵青:“可能解?”
大夫倒是充滿了信心:“這倒是不難!世子妃且去外麵等著吧。”
賀域晴卻死死地抓著她的手,搖搖頭。
劉鎏隻得坐下,朝大夫吩咐:“你隻管解毒,我看著就是了!”
這大夫往常都是在院子裏不出門的,王府裏有人生病,出山的都是他的徒弟,劉鎏還是第一回見這老大夫,隻覺得看上去八九十歲的老爺子,身子骨居然還不錯。
老大夫手腳麻利地兌了皂角水過來,遞給旁邊的小藥童:“將這水先灌下去吧。”
劉鎏伸手接了,親手拉過賀域晴的下巴,將皂角水一點點地灌了下去。
賀域晴喝了沒幾口,就下意識地咬著牙關不肯喝了,劉鎏沒辦法,隻得強行掰開她的嘴,將一大碗皂角水完完全全灌進去了。
老大夫等到她全灌完了,才好死不死地說了一句:“唉,其實灌進去一半也夠了!”
劉鎏:“……”
要不是指著他救命,她早起來打死他了。
沒一會兒,賀域晴將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毒物也清理了大半,麻煩的是身上的餘毒。
“大夫,能完全治好嗎?”
老大夫見劉鎏靠近,忍不住脾氣很大地瞪了她一眼:“不相信老夫的人品,可以!不相信老夫的醫術,不行!您要是覺得我治不好,現在就走!”
劉鎏暗暗咬牙,治好趕緊陪著笑:“沒有不相信啊,隻是這麼一問,大夫您別生氣啊。”
狗腿子似的討好完大夫,她才反應過來,咦,不對啊,這老頭是王府豢養著的大夫,她為什麼要這麼低聲下氣囁??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指上,神色一冷,突然伸手抓過她的手,看著她的指甲。
劉鎏嚇了一跳:“唉??”
老大夫又翻過她的手掌心看了看,又抬眼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才擰著眉鬆開她。
劉鎏被這神神叨叨的老頭弄得有些緊張,忍不住問道:“大夫,怎麼了?”
老大夫神情緊張地看她一眼:“世子妃最近,是不是……月信不準?”
劉鎏臉上一紅,隨即,點點頭:“最近,是不大準……”
她以為是和許劭廝磨得太厲害了,才會這樣的呢。
“是有什麼問題嗎?”
老大夫狐疑地看她:“世子妃近日應該是吃了許多大寒之物,但是量控製得很好,沒有傷及根本,就是……會子嗣艱難!”
劉鎏頓時黑了臉,擰著眉的模樣和許劭如出一轍:“大夫,您的意思是,我至今未孕,不是我和世子身子有什麼不對,而是我被人下了藥?”
老大夫抬手招了招:“我再號號脈。”
劉鎏立馬老實地伸手遞過去,老大夫號脈時,她不敢開口打擾,轉頭去看賀域晴,她喝了皂角水之後,被藥童扶著,正對著痰盂,差點將膽汁都吐出來了。
老大夫終於長舒一口氣,鬆了手:“奇怪!真是奇怪!”
劉鎏被嚇得不輕:“哪……哪奇怪啦?”
“按理說,你吃下的大寒之物,早該讓你生了嚴重的病症才對,可是又間歇性地吃下了解藥……這不奇怪嗎?”
劉鎏擰眉:是挺奇怪的。
她的身邊,潛伏了一個用藥高手,害了她,也害了賀域晴……
“陳文檸!!!”劉鎏幾乎是立即就確定這個人是誰了,暗暗咬牙。
原本想著留陳文檸在身邊,好查出她背後的人是誰,可是最近事多,陳文檸又一向表現得正常,她就放鬆了警惕。
居然讓這死丫頭鑽了這麼大的空子!
“大夫,能解了我身上的寒毒嗎?”
老大夫再次充滿自信:“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