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掃撒的嬤嬤都驚呆了,急忙追上去問:“公主,您這就走了?”
“對啊,我回家了!你跟劉鎏說一聲,我謝謝她,這恩情,我記下了!”賀域晴爬上阿慢準備的馬車,朝著嬤嬤擺擺手,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她恨不得給自己插上翅膀立即飛回家去,再也不想在異國他鄉逗留下去了。
馬車一路離開別院,上了喧鬧的街道,臨近年節,各處街道上都是小攤販在叫賣,馬車走過去,旁邊冷不丁地有幾個紈絝慢悠悠縱馬走過,其中一個紈絝朝另一個笑道:“陛下病重,眼看著就要過繼嗣子承繼大統了,咱們去看看永安王吧,聽說他身邊的小宮女最近剛給他生了個兒子……”
賀域晴在馬車裏隻聽到“陛下病重”,就忽然渾身一震,急忙掀開了簾子朝外看去。
將正在說話的紈絝嚇了一跳:“哎喲!”
賀域晴死死地瞪著紈絝:“你方才說什麼?陛下病重?”
她女扮男裝,身形太瘦了,看不出來是個女子,紈絝隻以為是個小娘炮,沒好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才嗤道:“是啊,整個灈陽城誰不知道,咱們陛下吐血病重了。你還來問什麼?”
吐血……
病重了?!
阿慢忽然一鞭子抽在駿馬的屁股上,馬車往前進發。
賀域晴突然大叫一聲:“停車!阿慢停車!”
阿慢就算再有自己的打算,可常年形成的條件發射,叫他立即伸手勒馬,停住了。
賀域晴看著那幾個紈絝,又問道:“到底是什麼病,有禦醫說什麼嗎?”
“不知道。沒查出來!”紈絝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轉身打馬走了,扔下一句,“還有人說可能是中了蠱呢……”
賀域晴一怔,隨即急得半邊身子衝出馬車,大叫一聲:“你回來!回來!”
紈絝跑得更快,覺得自己遇上了個瘋子。
賀域晴心中火燒火燎的,一聽說許融病重,再也顧不上其他了,轉身吩咐阿慢:“阿慢,帶我回去!我要進宮去看看!”
阿慢黑黑的臉上滿是不樂意:“不要回去!”
“我命令你,帶我回去!”
阿慢板著臉抿著嘴,惡狠狠地瞪著賀域晴,被她惡狠狠地瞪回去,之後悶頭調轉馬頭:“哦。”
賀域晴無心去看阿慢的表情,一路心急如焚,想著許融的病情。
許融的身體很好,別問她怎麼知道。
可身體素質這麼好的人,忽然間病重,如果不是為了逼她出現,就真的是病得很重了,連朝堂和民間的八卦都控製不住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進宮去看看。
可是等到阿慢將馬車駕到宮門口,她就犯難了。
怎麼進去?
賀昭儀已經死了,她如今用什麼身份入宮?
忽然想起許融給的令牌了,她下了馬車,帶著阿慢走到守門的護衛身前,抬手舉起許融的令牌,有些緊張地喝道:“你們讓開!”
護衛見他們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仔細一看那令牌,頓時不敢再攔了,老老實實地讓開道,讓他們進去了。
賀域晴進了宮門,走了幾步有些氣喘,呼呼地出氣。
阿慢忽然蹲下去,悶聲道:“上來,我背公主。”
賀域晴在這一刻,居然想的是:萬一被許融知道了,他會不會覺得不合禮法?
轉念又唾了自己一口:管他呢。
上前趴在阿慢寬大的後背上,吩咐道:“直接去宣室殿。有人敢攔,就直接踢開!”
“哦。”
阿慢悶頭背著她往前走去,半道上,忍不住說道:“公主心在這裏,不想回家。”
賀域晴一愣,下意識地反駁:“我隻是去看一眼他死了沒有,若是要死了,好歹做過夫妻,看一眼再走。萬一他真的是中了蠱,我說不定能救他。”
阿慢低著頭,半晌,才說了一句:“公主舍不得他。他害公主這麼傷心,公主還是舍不得他。”
賀域晴被他板板正正的聲音說得惱羞成怒起來,抬手捶了他一下:“你懂什麼!不許再說了!”
阿慢隻好住嘴,不敢再說了。
他背著她,一步步送到了宣室殿外。
有護衛上前來喝問他們是誰,阿慢謹遵賀域晴的吩咐抬腳就踢飛了,等到其餘護衛圍了過來,賀域晴在他背上,就舉起許融的令牌,板著小臉大喝一聲:“都讓開!”
那是許融的隨身令牌,持令牌者,可以無詔入宮。
護衛們隻得退開,不大放心地看著他們進了宣德殿。
進了大殿之後,阿慢將人放下,就站在殿門口不再往裏走了,他大著膽子低頭看賀域晴:“公主,阿慢走了。”
賀域晴沒怎麼在意地點點頭,轉瞬反應過來,瞪著他:“啊?你去哪裏?”
“去救人,去救公主最在意的人。”
賀域晴有些疑惑地看他:“阿慢,你怎麼了?說什麼呢?”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阿慢常年黑得跟碳似的臉上,居然擠出一絲笑容來,朝賀域晴說道:“公主,我真希望……”
身後殿門口,許融身邊的大太監忽然跑出來打斷了兩人,驚訝地問賀域晴:“娘娘?您怎麼回來了?”
阿慢的話再也沒能說出口: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奴才,能像別的男人那樣,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麵前。
賀域晴抬步進了宣室殿,進門之後,忽然轉身看了阿慢一眼,像往常那樣吩咐道:“阿慢,你救完了人要回來接我,知道嗎?”
阿慢黝黑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是,公主。”
賀域晴點點頭,隻覺得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怪異,可她對阿慢向來不怎麼上心,自然不知道這小子在笑什麼,隻得也朝阿慢也笑了笑,轉身大踏步地進了內殿。
到了龍榻前,許融正醒著,見了她,眸光一亮:“晴兒?”
賀域晴奔上前,靠近許融,忽然敏銳地抽了抽鼻子,隨即轉身朝大監吩咐道:“大監,給我拿一把小刀來。”
大監不明其意,有些疑惑地看許融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便轉身去幫她拿刀了。
賀域晴拿了銀質小刀,看許融一眼,沉聲說道:“融美人,我要割一下你的手腕,有些疼,忍著啊!”
聽到她又開口叫“融美人”了,許融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虛弱地笑了笑:“好。”
她輕輕拿刀劃破他的手腕皮膚,有血跡冒出來,她拿手指沾了一點那血,湊近鼻尖聞了聞,果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
她眸光一沉,手裏的小刀沒捏穩,就掉在了地上。
許融有些驚訝地看她:“晴兒,怎麼了?”
“融美人,這……這是我們南疆的……花塚蠱。”
旁邊的大監一聽是蠱,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這這這……這可怎麼辦?能解嗎?娘娘您是南疆的公主,您能解的對不對?”
賀域晴忽然站起身,要往外走去,還不忘與許融解釋一句:“我去找解蠱毒的辦法,你等我。”
許融神色柔和地看著她點點頭。
賀域晴大踏步地離開宣室殿,越走越快,最終往不遠處跑去。
阿慢,是阿慢下的蠱毒!!
可這是花塚蠱啊,子蠱在許融身上,母蠱一定在阿慢身上。
要解蠱毒,隻能殺了阿慢,他身上的母蠱沒了寄居物體,自然也就死了……
難怪他方才說,要去救她最在意的人。
這個傻子!這個該死的蠢貨!
賀域晴心裏著急,暗暗罵了幾句,在宮裏跑了沒一會兒,就抓住一個護衛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很高大的,黑黑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衣的?”
有護衛立即指了指不遠處冷宮的方向:“剛才倒是有個那樣的人,往那邊去了!”
賀域晴撒腿就跑,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也顧不得了。
這該死的阿慢,命都是她從狼窩裏搶出來的,居然敢自己做主弄死自己,真是長本事了啊!賀域晴暗暗地想:等我找到他,非要好好罵罵他不可!
她一路奔到冷宮,破敗的宮殿隻有偶爾兩個宮人在漫不經心地打掃著,見了她跑過來,紛紛好奇地看來。
她隨手抓了一個小太監又問了兩句,得了方向,立即往最破舊的角落找過去。
到了殿門口,隻見那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的殿門已經大開了。
她疾步奔進去,正看見阿慢抬起手裏的刀,要往心口紮去。
賀域晴目呲欲裂:“住手!”
阿慢嚇得一跳,手裏的刀哐當就掉在地上,他驚訝地回頭看她,立即就有些心虛:“公……公主……”
賀域晴大踏步地走過來,到他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阿慢!!你敢自殺?!你的命是我的,你忘了嗎?我沒叫你死,你居然敢死??”
阿慢有些害怕地低下頭,悶悶地說了句:“我得救他,不然公主會傷心。”
賀域晴氣急了,一跺腳:“你死了我就不傷心了?以後誰保護我?”
阿慢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想了半天,才低著頭答:“公主在宮裏,有護衛保護。”
賀域晴抬腳就踢他:“你放屁!你再說一遍試試??”
阿慢悶著頭挨打,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了會閃著她。
賀域晴踢了兩腳就累了,呼呼喘氣地看他:“花塚蠱當真是你下的?”
阿慢愧疚地看她,眼底卻還是有火氣:“他讓公主傷心,該死。”
賀域晴生氣地又想踹他了,可是想起許融的病,糾結得都想抓頭發了,誰死了,她都不想看見。
“阿慢,我記得花塚蠱還有一種解法。”
阿慢點點頭。
她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問:“我記得,是需要身上有母蠱的人,連日服下七蟲粉,將母蠱殺死,就能解了子蠱的毒,對嗎?”
阿慢看她一眼,又點點頭。
“那你怎麼還想著一刀結果了自己?”賀域晴生氣地瞪著他,“吃了藥保住自己的命不行嗎?”
阿慢有些苦惱:“找不到雪蠶。”
賀域晴擰眉,腦中忽然一個激靈:“宮裏的藥庫說不定有呢!走,跟我回去!”
阿慢當著她的麵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來的,乖乖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到了宣室殿前,大監正著急地守在門口,見她回來,立即上前來,低聲說道:“娘娘,皇後娘娘在殿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