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00 君臣離心(3 / 3)

賀域晴立即帶著阿慢躲到了一邊,隨即拉著大監小聲問道:“大監,宮裏能找到雪蠶嗎?”

大監點點頭:“陛下的私庫裏倒是有幾隻,雪山宗門前兩年派人送來的。”

她頓時笑了,轉頭就瞪了阿慢一眼。

阿慢黑黑的臉有些發紅,羞愧地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陛下是中了蠱毒,好在我能解。我寫個方子,大監你叫人照著方子把東西找齊全了,陛下的病很快就能好!”

大監喜得都要跳起來了,拚命壓低自己的聲音,問道:“娘娘說的是真的?”

賀域晴點點頭,隨即才想起來糾正大監的稱呼:“大監,我不是什麼娘娘了,您叫我賀域晴,或者幹脆叫一聲姑娘就好。”

大監有些訕訕的,看她態度堅決,隻得應了:“好嘞,姑娘,奴才這就叫人去準備。”

賀域晴很快在偏殿裏寫了方子,大監接過來一看,除了雪蠶是珍貴的,其餘都是常見的藥材,隻是七種毒蟲混在一起,當真能做藥嗎?

他有些疑慮,卻還是下意識地相信賀域晴,叫人抓了藥過來,賀域晴又馬不停蹄地親自動手將七種蟲子磨成粉,開始烹煮。

第一碗藥煮好了之後,大監在旁邊要接過去,賀域晴卻笑眯眯地挪開了:“這藥不是給陛下吃的。”

她將藥碗遞給阿慢。

他毫不遲疑地接過,仰頭咕咚咚兩口喝幹了。

大監目瞪口呆:“這……”

說好的給陛下治病呢?怎麼藥都被別人吃了?

賀域晴也不多做解釋,她還想保住阿慢的命呢。

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過來,低聲說了句:“幹爹,皇後娘娘已經走了。”

大監笑眯眯地看賀域晴:“姑娘,可以去看看陛下了。”

她點點頭,看了阿慢一眼。

他神色痛苦地捂著肚子,朝她搖搖頭:“沒事。”

她有些掙紮,想了想,最終還是抬步去了宣室殿的正殿。

許融臉色鐵青地躺在龍榻上,見她進來,忍不住問了一句:“晴兒,你也是在外麵聽到朕病危的消息,才回來的,對嗎?”

賀域晴乖乖點頭:“大家都在議論。”

許融驚怒的就是這一點,他昨日裏才犯病,今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這消息捂都捂不住。要說背後沒人在推動,他是不相信的!

“晴兒,這蠱毒,是誰下的,你看得出來嗎?”

賀域晴擰眉:“你中的是花塚蠱,這種蠱蟲,必須下在熱的湯水裏,人吃下去才行。陛下昨日裏吃了什麼湯水?”

許融眉心一皺,下意識地答:“不可能的。”

大監在一邊,心裏也是驚懼不安:許融昨天從起床到晚上,隻吃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蕭太後送過來的鹿肉湯!!

賀域晴一愣:“嗯?”

許融自知失言,不再多說了,隻是看了大監一眼:“大監,太後出門上香,可回來了?派人去接一下。”

大監知道他懷疑蕭太後了,不敢遲疑,立即應了,出門去吩咐護衛們出宮尋找蕭太後的蹤跡。

許融朝賀域晴伸伸手:“晴兒,你肯回來,朕很高興!留下來陪著朕可好?”

她笑笑,卻是沒有伸手握住他的手,隻是尷尬地抬手幫他扯了扯被子,笑道:“等陛下身上的蠱毒解了,我就回南疆了。”

許融眼中的光亮一黯,半晌,卻是釋然地笑笑:“也好。”

趙國怕是要亂了,她留在這裏,他反倒分心。

卻說蕭氏帶著劉鎏出了皇宮,一路直奔城外。

劉鎏一身神力被製住了,還被蕭氏和秋容綁了手腳,嘴巴都塞起來了,直到出了灈陽城的城門,蕭氏才將她嘴巴裏的帕子取下來。

劉鎏呸呸兩聲,舌頭都是幹澀的,氣呼呼地喝道:“你們放我回家!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蕭氏沒給她解開手腳,出了城,馬車直接拐進一處小樹林,立即有兩個粗壯的女人過來,將劉鎏抬進了另一輛馬車,蕭氏和秋容等人手腳麻利地換了衣裝,又將劉鎏的外衣扒了,給她套上一件粗布的袍子。

劉鎏瞪眼:“你們要逃去哪裏?”

蕭氏不答話,隻摟了她不叫她四處亂撞。

秋容看她一眼,忍不住答道:“小主子,您別擔心,咱們一路上都安排好了,您安心跟咱們走就是了。”

劉鎏心裏擔憂劉家一家人,看蕭氏的眼神愈發的冷淡:“您這是打算綁了我?劉雍呢?你們又打算對他做什麼?”

“自然會有人帶他走的!”

“英國公和夫人呢?你們也要綁了?”

蕭氏不答話了,秋容也不說話了。

劉鎏心裏暗暗著急,身子忽然一歪,撞在了馬車壁上,頭上的一根簪子應聲而落,她立即將簪子抓在手裏,打算悄悄將背後手上的繩子戳開。

蕭氏看一眼她的小動作,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是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一行人換裝完畢,立即有三隊同樣的車馬,分別朝著三個方向而去。

蕭氏帶著劉鎏一行人,直奔西北而去。

而就在他們出城的時候,許益從城外帶著一對人馬回來了。

他在黎山也收到了許融病危的消息,還接到了一封太皇太後袁氏的手諭,言明許融病重,擔心朝中人心思變,西城衛所兵將有嘩變,叫他率軍前來護駕。

許益對自家老娘的親手筆跡還是認得出來的,於是連夜召集了京畿大營的五千將士,飛馳入灈陽城,往皇宮而來。

宮門口的護衛看見烏泱泱的將士奔來,嚇得腿都軟了。

許益一馬當先,到了宮門口,將手中的諭旨遞了過去:“本王奉太皇太後手諭,率軍前來護駕。”

護衛戰戰兢兢地接了諭旨,打開看了看,心下稍安,立即將諭旨恭敬地遞回來,朗聲說道:“兵將不得入宮,您可以率貼身護衛入宮見駕。”

許益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點點頭,朝身後的將士們招呼一聲,分散四處宮門把守起來,他則是帶著二十來個貼身護衛,直奔宣室殿。

許融在宣室殿裏聽到許益率軍圍住了宮門的消息,氣得險些直挺挺地從床上跳下來,當場又吐了一口血,驚懼地問前來傳信的龍衛:“當真有五千將士?”

“卑職不敢謊報,四處宮門已經被嚴密把守起來。”

許融捂著心口,被心口的熱度燒得又要吐血,捶了龍床一下,恨恨地說道:“他竟敢此時造反!”

龍衛低頭默不作聲地跪著,不敢答話。

“速速傳令給鎮南軍,前來勤王!”

龍衛接了許融遞來的令牌和虎符,應了一聲,迅速飛身離開。

大監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忍不住急道:“陛下,年親王一向聽太皇太後的話,是不是請太皇太後出麵,勸年親王退兵?”

話剛說完,門口就有小太監奔進來稟報:“陛下,年親王求見!”

許融臉色發白,如今宮裏他能調動的人,加上龍衛,也不足兩千,不能和許益正麵對抗,隻得壓下火氣,朗聲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許益卸了一身兵器,大踏步地進來,恭恭敬敬地給許融行禮:“陛下,微臣救駕來遲。”

許融心底冷笑:你還來救駕?難道不是來殺朕的?

“皇叔快快請起。”

許益起身,見許益臉色蒼白,忍不住皺了眉:“怎麼才兩日不見,陛下就病了?太醫怎麼說?”

許融擺擺手,當然不會說實話:“隻是累著了,並無大礙的。皇叔可是聽說了什麼,才率軍圍住了皇宮?”

許益有些驚訝:“西郊衛所將士嘩變,微臣接了太皇太後的手諭,率軍前來護駕!”

許融腦中嗡地一聲:原來是袁氏勾結許益,要奪位啊!

看來親孫子還是比不過最寵愛的親兒子!

許融微微一笑,看著許益:“皇叔如今看見了,朕並無大礙,可願意撤兵?”

許益微微皺眉,終於覺出不對來了,見許融對自己有忌憚,心下更是無奈,立即低頭恭恭敬敬地答:“微臣隻是奉命護駕,陛下既然無事,微臣自然高興!宮外的將士都是京畿大營的,聽說陛下病危,著急前來護駕,微臣手裏沒有兵符,殺了個反對微臣的參將,才令他們聽命於微臣。請陛下恕罪!”

許融驚疑不定地看著許益,不大相信他沒有別的心思,試探地朝大監打了個眼色。

大監立即出門去叫人傳令,讓宮外的將士們撤軍了。

不多時,大監回轉,朝著許融微微點頭,眸光帶著笑意。

許融心底遊移不定,看著許益,終還是咬牙道:“來人!”

門外護衛奔進來:“年親王許益無皇命而召兵將,全副武裝入宮,圖謀不軌,扣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許益霍地抬頭,驚訝萬分地喊:“陛下!微臣一片忠心,天地共鑒,絕沒有不臣之心啊!”

“如果皇叔是冤枉的,就先委屈一陣子,等到此間事了,朕自然會還皇叔清白!”

許益梗著脖子:“陛下,如今內憂外患,您將微臣收押天牢,被敵國知道了,勢必會引得他們蠢蠢欲動啊。陛下!!”

許融一聽,心裏更生氣了:朕離了你還不行啦?朕就偏不信這個邪!

“帶下去!”

許益的護衛在殿外,不知道誰吼了一句“保護王爺”,紛紛衝進大殿,與扣押許益的皇帝親衛對峙起來。

許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好,不等自己的護衛拔刀,立即大喝一聲:“住手!都不許反抗!”

陳揚看看許益,見他滿臉怒氣,隻得帶頭將手裏的刀扔了。

身後眾護衛看這形勢,隻得紛紛扔了刀,放棄了抵抗。

許益被押出大殿的時候,回身看了看許融。

他不是沒有機會造反的,今日就是他絕佳的機會。

背後不知是誰在推動這一切,可是那人難道不知道,他許益一輩子是個愚忠的,定然不會當真造反嗎??

不,那人一定是知道的!

他們就是要許融起了疑心,將他關起來,甚至殺了。

趙國沒了一員猛將,若再有戰事,定然無力抵抗!

許益在殿外,抬頭看了看天空,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當真是好算計啊!”他歎了一句,步子堅定地往天牢而去,隻是還忍不住大聲歎了一句,“君臣離心,趙國要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