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創業基因:學生時代的商業意識(1)(2 / 3)

母親有所顧慮。

母親在來本縣前,曾在鄰縣工作過,20多歲就是有名的醫生,還是最年輕的醫務所所長,是單位重點培養的幹部。父親是紅人、剛從朝鮮回來,醫術又好,領導就想將我媽媽調過來。而母親單位那邊也知道父親的情況,竭力想將母親留下來,讓父親調過去,最後由領導出麵協調,考慮家裏還有老人要照顧的原因,決定還是母親調動為好。

母親的為人和醫術口碑都非常好,總有人來看望媽媽。後來,母親因為父親的緣故受到牽連丟掉公職,鄰縣那邊的人總是歎息,說如果不回來就好了,並說這邊的人不厚道。

母親十分要強,她不想讓原來的同事、領導知道自己困難的處境,所以對於要到大街上寫對聯、賣年畫,開始時她真的很有顧慮。對門的叔叔就說:你拿個凳子先坐在後麵,幫我寫寫就行。我來守攤子,見到鄰縣那邊來的人就說是來買對聯的。賺的錢一人一半。母親告訴我們:其實對門叔叔的毛筆字也寫得很好,根本就不用媽媽幫忙,他這是在變相幫助我們!

母親答應後,開始時很是放不開,但過了兩天,就放開了。

春節前,正是氣候最冷的時候。我們將自己家的門板卸下來抬到街上,用兩個凳子支起來,鋪上筆、墨、硯、紅紙、擺一本日曆、一摞年畫。顧客在裏麵挑對聯,叔叔、媽媽就負責寫,臉吹紅了、手凍僵了、連飯送過來都是冷的,可想到等賣到大年三十中午,我們就可以有錢買些肉、菜、布料回家過除夕夜了,心裏又覺得暖融融的;賣不完的對聯、年畫自己家貼;布料就讓叔叔家的嬸嬸晚上加班裁剪,往往要等到淩晨一、二點,兩家孩子的衣服才做完。我們洗完澡,穿上新衣服,別提多幸福了,晚上睡覺都舍不得脫下,媽媽一直說,那時窮人的感情最真、最純,我們家幫了很多人,很多人也幫了我們家。

母親是有名的小兒科醫生,可因為文革的原因,被停職在家,有些小孩病了久治不愈,家長就在晚上以串門的名義偷偷來找母親求醫問藥,父母親重人情不肯收費。病人的家屬過意不去,就送些罐頭、雞蛋、糍耙等物品給我們。那時鎮上的醫療條件很差,醫術高的人又少,人有了病常常拖著,小病好了,大病就丟命,一個家庭生八、九個孩子能活下來的隻有五、六個,死亡率特別高。經母親救活的孩子不下幾十個,有的甚至還是被醫院判了死刑的。這些人中有的還認了母親做幹娘,直到現在還與我家保持著親密關係。

人們都說那時幸虧有我母親,能夠像家庭保健醫生一樣,隨時隨地解決一大堆問題,大家才少受很多疾病的困擾。

母親賣春聯有什麼丟麵子的?是社會現實逼著一個有專長的醫生去賣對聯,要怪也隻能怪當年那些當道的豺狼們啊!

鄧小平上台以後,我們家的情況才徹底改觀,母親在家開了診所。剛開始開私立診所很受排斥,動輒就有人來找麻煩,像豺狼一樣,而且多數是管理部門的人。因為母親有文化,為人厚道、醫術又好,很多人都站在媽媽一邊、支持她。經過多次較量,想找麻煩的人也盡量不惹媽媽了。即使不得已收繳了母親的器械和藥品,他們也暗示媽媽給他們留麵子,私下再還給我們。

母親的這段經曆讓我從小就明白了生活的艱辛,從而也讓我懂事比別的孩子早,學習成績不用說,承擔家務能力不用說,自立能力也不用說;讓我們懂得了怎樣學習生存的經驗,知道怎樣與人打交道,知道怎樣不受人欺負,怎樣大膽地去搶抓一點點機會。

3.我的出生救了父親的命

在父親生死抉擇的那一天我來到了人世。

我出生在一個杏林世家,父親是部隊的軍醫,參加過解放戰爭、貴州剿匪戰役和朝鮮上甘嶺戰役。母親是祖傳醫生世家,生我時已經是醫務所的所長。1966年正是文化大革命才開始的年代,當時社會上所有的正常工作秩序已被全部被打亂,人們都忙於上街遊行、造反,醫院裏的病人根本得不到及時的醫治,為此,在一次大會上父親提意見說:“中國革命是好的,文化大革命也是好的,但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我們不能因為搞文化大革命而耽誤對病人的治療……”

16歲就參加革命,並在黨的培養下成長起來的父親,發表了這些極跟不上社會形勢的言論。醫院黨委和造反派頭頭多次找父親談話,希望能及時糾正他當時的“錯誤”思想,並逼迫父親寫檢討。被逼違心寫的檢討,怎麼可能有什麼高度?可想而知多次檢討都不能通過。父親整夜整夜地麵對紙、筆,像困獸般地煩躁、痛苦、不解。剛直而又倔強的父親不但沒有及時被他們“幫教”過來,反而在無數次的幫教中犯下更為嚴重的錯誤——要求退黨!

父親說:“現在的我已經不理解國家的形勢,跟不上黨的思想了,如果將來能跟上,我依舊希望接受黨的考驗,重寫入黨申請書……”無論怎麼勸阻,他堅決寫了退黨申請,堅決要求辦理退黨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