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離開(1 / 3)

那一天的範荷汀是歉博從來沒有見過的,犀利,尖銳,蒼涼。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他甚至能看到她冷笑時眼角的魚尾紋。他記得她一年多以前的樣子,那麼的年輕,漂亮,青春得就像是能掐的出水的芙蓉花,而現在,卻在悄無聲息之間,在眼角就生出了魚尾紋來,唯有那顆淚痕痣,依舊那麼鮮明。原來滄海桑田,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原來咫尺天涯,說的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妾心古井水,波瀾誓不起。一個人的心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自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去找過荷汀,她的一番話終於讓他明白,原來以前他一直執念著的救贖不過是自以為是的笑話,他總是以己度人,一廂情願地想把她從地獄裏拉出來,到最後卻發現,他不是上帝,他給不了她天堂。就像一個人,餓極了想要塊麵包,可是另一個人卻走過來苦口婆心地對她說,你要振作,你不能這樣墮落下去。牛頭不對馬嘴的勸慰,另一個人卻還在為自己的用心良苦而沾沾自喜。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過去,進入了12月的N市,氣溫急劇地下降了起來,仿佛一夜之間,就進入了冬季。歉博像以前那樣,上課,開會,討論,寫論文,查資料,生活就像一汪死水,忽然砸進了一塊石頭,激起了一灘漣漪之後,又慢慢地恢複了平靜。

徽頌偶爾也會提及荷汀,問他他和那個女神怎麼樣了?追到手了沒?歉博每次都是一句“沒事發生”就敷衍過去了。剛開始時,徽頌是不相信的,歉博以前的反應他看在眼裏,他們倆之間不可能沒事發生。但是後來一想,自己的想法還是太武斷了,誰規定了你愛她,她就一定要愛你,你追她,她就一定要接受?曆來驕傲慣了的荷汀,讓歉博碰上釘子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歉博說什麼也沒發生也是說得過去的。於是,徽頌也就不再提起荷汀的名字來了,省得歉博聽了心裏難受。

有一次,他和al在房子裏聊天,聊著聊著就提到了荷汀,那聲“hela”剛說完,歉博就推門進來了,他們馬上話鋒一轉,提到了其他的話題來。其實,歉博早就在門外找鑰匙時就聽到他們說什麼了,麵對著他們心虛的麵孔和有意的規避,他也懶得拆穿,畢竟那也是別人的一番好意,他沒有理由不接受。想來也真是諷刺,他和荷汀那麼的熟悉,到最後卻變成了對方生命中不能提的禁忌,反倒是al,追也追過了,釘子也碰過了,到最後卻還能和人若無其事地高談闊論起來。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他想,他肯定不是個君子。

到了學期末,歉博的功課就緊張起來,有時候為了查一個資料,可以在圖書館裏泡上一整天,回到家裏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整個人疲憊至極,可是卻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

他忙,徽頌也忙,整天窩在房間裏埋頭苦幹做設計,從早晨醒來睜開眼就忙碌到晚上睡覺閉上眼,有時甚至忙得連牙都忘記刷了。

這兩人,運氣好的話呢,房東老太太會給他們做一些好吃的送上來,運氣不好的話呢,隻好吃必勝客或者肯德基的外賣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徽頌就受不了了,某天夜裏,他終於爆發了,一邊啃著肯德基的奧爾良烤翅,一邊惡狠狠地說:“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歉博掃了書桌周圍的垃圾一眼,淡淡地說:“再熬幾天吧,等到學期結束了就大掃除一次。”

徽頌拍著桌子凶巴巴地說:“不是大掃除的問題,而是吃飯問題,我不想再吃這些洋快餐了,我懷念老家的大米飯,粽子,和餃子,我不要吃披薩,漢堡和雞腿。”

物離鄉貴,人離鄉賤,米飯,粽子,餃子,這些在國內再尋常不過的東西,到了國外,就變的炙手可熱了,想買,你都要到專門的中國超市去買。可是,離N大最近的超市,都要驅車走上半個多小時,對於時間嚴重不夠用的這哥兩來說,簡直是比隔著一個太平洋的中國還要遙遠。

到最後,徽頌都哀號起來了:“蒼天啊,請賜予我一個賢妻良母吧。”

忽然,徽頌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一個激靈從沙發上挺了起來,直挺挺地盯著歉博,一臉期待地說:“歉博,不如你找一個女朋友照顧一下我們的飲食起居吧。”

歉博正在喝水,差點沒被他的異想天開噎死,他不服氣地反問他:“為什麼出賣色相的人是我?”

“因為”徽頌嘿嘿奸笑了兩聲,繼續說:“因為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歉博不屑地撇了撇嘴,繼續低頭吃他的漢堡了。徽頌繼續湊上來,跟他說:“怎麼樣,我的提議好不好?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你的肚子著想一下,有個女人照顧你,生活肯定比現在過得更滋潤。”

歉博低頭盯了一下自己剛剛被填飽的肚子,說:“我又沒有懷上,什麼叫為了我的肚子著想。”

徽頌捶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後說:“你就給我裝,繼續裝。”

“我總不能為了我的胃口而隨便找一個女人吧。這不是平白的辜負了人家麼。”他已經辜負過一個女人了,為此懊惱到現在,見到她,連個說抱歉的機會都沒有,他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再去辜負另一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