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將臉埋進枕頭,淚水無聲的濡濕棉軟的布料,壓抑的低泣聲低淺的斷續著。如果真的要選擇離開可信,她真的斷得了對他的思念、對他的愛嗎?光是想到分離,她已經痛到錐心刺骨了……

“喵……喵……”阿花抬起肥嘟嘟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女主人的肩頭,輕輕低鳴著,似在安慰沉淪悲傷之中的女孩。

離塵霍地轉身,胡亂的拭去滿臉的淚痕,紅腫著眼睛抱起阿朵,喃喃道:“沒事,我沒事……等期末考結束回到星海,一切就都有結果了……”除了不時會有外來的風箏“探班”wing樂團的辛苦學習生活外,莫韓熙、離塵與黑秀明勉強算是暫時回到了正常的校園生活,而將要麵臨高考的風義信、海遺星與宮曉夜則是開始了非人的補習生涯。除了要補全因參加唱響星夢選秀而落下的課程,還要做高考前的強壓補習,忙得他們什麼也顧不得,隻能做乖乖備考的高三學生。在與公司協商下,三個人統一報考了星海音樂學院,也意味著他們未來的生活將以星海市為中心,而高一的離塵、莫韓熙與高二的黑秀明將由公司幫忙辦理轉學到星海的高中。一切都在炎熱的仲夏時節積極緊張的進行著,青春的汗水揮灑在夢開始的地方。年輕的生命似乎永遠不知疲倦,不停的向著夢想中的未來努力奔跑著,哪怕身邊的風景再美也留不住那意氣風發的匆匆腳步……

高考結束,wing樂團的全體成員搬進了公司為他們準備的別墅居住,兩層的多個臥室隔開了每個人的私隱,還附設了專業級的音樂練習室。

一番咋舌的參觀過後,團員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稍做休息,因為晚上他們就有通告要趕,忙碌的飛人式工作又要開始了,聰明的他們已學會抓緊每一刻養精蓄銳。

風義信、離塵與莫韓熙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阿信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後堆坐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嶄新的一切,他為何心裏會生出隱隱的不安呢?輾轉半晌,他仍無半絲睡意,瞄到寶貝般安放在cd架上一張黑色包裝的專輯,雙目霎時一亮,跳下床便走出臥室。

“呃?塵,你要去哪裏?”

背著帆布背包才踏出臥室的離塵,抬頭便見到同樣剛走出臥室的阿信,眼神閃爍的不知該如何作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想出去走走。”

風義信上前牽起離塵冰冷蒼白的柔荑道:“好啊,我也正覺得悶呢,一起出去吧。”

“不!”離塵失聲尖叫,觸電般的抽回首,迎著阿信疑惑的目光,腦中一片空白。

聽到尖叫聲的莫韓熙衝出臥室,茫然的看著走廊中對峙的兩人問道:“阿信,你們怎麼了?”

離塵一見到小熙,急中生智的道:“其實我是答應了小熙陪他回家看父母……你,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的通告你是主唱呢,我,我們先走了……”

風義信瞬間僵化成石雕,眼睜睜看著離塵拉著小熙逃也似的離開自己身邊,心底莫名的情緒開始蒸騰翻湧,直擴散至眼底燃起妒憤的怒火。“離塵,阿信他們都不知道我們是兄妹,你這樣講會讓他誤會的。”直到被拉上出租車,莫韓熙才有機會吐出自己的擔憂。

離塵雙手糾結在懷中的帆布包上,低著頭悶聲道:“無所謂了……如果今天等到的結果是……那麼,讓他誤會也沒什麼不好……”

莫韓熙蹙眉道:“離塵,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這是要去哪裏?”

“去海濱醫院取驗血結果。”離塵淡淡的宣布,而後便不再講話,目光暗淡的定格在帆布包上一塊磨損的痕跡上。

莫韓熙在一路的追問無效後,便隻默默的跟著離塵下車、走進海濱醫院,最終停步在一間辦公室門前。

離塵看著那扇緊閉的門,不自禁的緩緩抬手撫上跳得狂亂的心口,努力了幾次才叩起門來。

“請進。”陶冠哲溫文爾雅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推門而入,幾乎用盡了離塵全部的力氣,她僵硬的走進門內,茫然機械的在陶醫生的指引下坐在他對麵的皮椅裏。

陶冠哲向離塵身後的俊美男孩點了點頭,然後才麵色凝重的道:“離塵小姐,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離塵睜大空洞的雙目,直直看對麵將宣判她未來命運的男人。她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也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靜靜的做一個等待“判決”的人。

“驗血結果表明……”陶冠哲看著對麵漸漸顯露出絕望神色的美麗麵孔,屬於事實真相的話語哽在喉間,使每吐出一個字都變得無比艱難,“你,確實感染了hiv病毒……”

離塵隻覺得一陣地轉天旋,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好像掉進了冰冷的深海般徹骨生寒。

“你說什麼?!”莫韓熙驚愕的衝到白袍男人麵前,急迫的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hiv病毒是什麼意思?離塵怎麼可能會感染了hiv?!”

陶冠哲扶著激動的男孩坐到離塵身邊的位置,沉聲道:“你冷靜點,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幫她一起努力堅定活下去的信念!要知道,艾滋病的潛伏期通常在2至10年,雖然目前還沒有能夠研發出治愈的藥物,但有很多人憑著樂觀的生活態度而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你們要相信,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隻要多活一天就多一分能病愈的希望!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也許再過個幾年就能研究出……”

莫韓熙抱著頭俯下身子,大滴大滴的淚水隨著他雙肩劇烈的顫抖奪眶而出,在泛白的牛仔褲上留下點點斑駁的心碎痕跡。

……

燈火通明的客廳裏,風義信、海遺星、宮曉夜、黑秀明整裝待發的坐在沙發裏,經濟人小米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斷的用手機撥著同一串號碼。

開門聲響起,五道目光齊齊的投向門口。

“你們跑哪裏去了?怎麼才回來?”小米衝到剛進門的兩人麵前,咆哮出聲,“你們忘記了晚上有現場直播的通告要趕嗎?這個時候給我玩兒失蹤?想學人家耍大牌嗎?你們還……”

莫韓熙冷硬如冰箭的目光射向小米,陽光男孩從未顯露過的凶狠模樣霎時止住了她所有的滔滔不絕,他冷冷的宣布道:“你帶其他人上今天的通告吧,反正比賽時就一直少了我們兩個,以後仍然少了我們兩個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小米啞然,風義信卻騰直站起身,暴怒的吼道:“莫韓熙!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個大少爺要走要留我管不了!但你什麼時候成了離塵的代言人了?!憑什麼想離開就拉著她一起離開?!”

“阿信。”離塵空靈飄渺如遠古傳來的聲音在劍拔弩張的氣憤中清晰的響起,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輕緩卻字字珠璣的道:“我決定跟小熙一起離開wing樂團,也離開你。”

風義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每一個字,他僵硬的緩慢的步履沉重的走到離塵麵前,艱難的啞聲開口道:“塵,你在說什麼?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離塵的雙手在腿邊收緊成拳,她瞠著盈然大眼昂起頭麵對阿信迷惘沉痛的麵龐,堅定的重複道:“我們分手吧,我要跟小熙一起離開。”

風義信青筋暴跳的抬起大掌,卻在離塵倔強的麵頰邊滯停,顫抖如風中無助的浮萍落葉,“為什麼?為什麼突然這樣?”

離塵輕輕的吐出口氣,卻籲不盡滿腔快要壓死她的沉鬱,“我要跟小熙一起出國留學。”

風義信瞪著浮現血絲的大眼睛,喘著濃重的粗氣緊咬著牙關與離塵對峙著,他的胸口已經被怒氣脹滿,聰明的腦筋已經無法正常運轉。

直到眾人以為時間將在暴風驟雨前的這一刻凝固時,阿信倏地昂首挺胸的向門口走去,吼道:“好,隨你們!走,我們趕通告去!”

海遺星、宮曉夜、黑秀明一個個的與離塵和莫韓熙擦肩而過,他們看不懂她眼中深濃厚重的迷霧,更看不透她深深埋藏的心思。

當大門在身後轟然閉合,離塵身子一軟就癱坐在了地板上,低低的垂著頭,豆大的眼淚悄然滑落,一滴一滴的碎裂在映著她悲慟麵容的地板上。

莫韓熙跟著跪坐在地板上,心疼如絞的道:“離塵,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離開阿信就會開心了嗎?你那麼愛他,何必讓自己這麼痛苦呢?”

“長痛不如短痛,我是不想讓他難過……他這麼年輕,美好的未來才剛剛開始,這樣的分開,他會很快忘記我的,不會痛苦……”離塵哽咽的低語著,似回答小熙又似在說給自己聽,沒錯,如果注定要痛苦,就讓她自己承擔下所有的艱熬吧……

“可是,可是阿信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的,他剛才隻是氣過頭,等冷靜下來,他一定會要把一切弄清楚的。”莫韓熙扳過離塵的肩膀繼續道:“而且這樣對他也不公平啊,離開你他就不會痛苦了嗎?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啊……至少,至少應該讓他知道事實,讓他有個選擇的機會啊!”

離塵仰起臉,洶湧的淚滴仍在不斷的滑落著,她吸了吸鼻子道:“如果他選擇陪我一起死呢?”

莫韓熙驀然語塞,怔怔的看著離塵水漾哀戚的雙眸,心上那被劃出的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似被撒上了層鹽般的刺痛難擋。……

以為分手,從此不會相見,

以為不見,就能忘了從前,

偏偏閉上雙眼,你的臉就會浮現,

我不夠狠,才不能斷了思念。

想你的夜,隻好繼續睜著眼,

隻怕睡去,世界跟著長眠,

昨天不會重演,我的痛還不明顯,

再痛一點,才能夠多活一遍!

愛已愛,分已分,我還離你不夠遠,

怕隻怕,恨隻恨,回頭一瞬間,又再淪陷!

我斷,斷了思念,斷不了那最後一眼!

你的影子若隱若現,也是我心中,最美的熬煎。

藕斷,斷了絲連,斷不了,就繼續纏綿!

趁著明天還很遙遠,再愛一遍……

趁著寂寞蔓延之前,斷了思念。

……

風義信將上娛樂節目的歌臨時改成了《斷了思念》,將脹得發痛的怒氣宣泄殆盡後,他漸漸恢複冷靜,發現了這突如其來的“分手”有多麼不何情理。他怎麼就這樣被嫉妒與憤怒氣昏了頭?他至少要問個清楚才對!

看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能結束這檔直播節目,他卻已坐如針氈連半秒都不能再等。於是,就在唱完歌休息幾分鍾的空檔,他給團員和經濟人小米丟下一句“下麵交給你們,我要回去”就丟下一切離開了。

小米氣到抓狂,海遺星、宮曉夜與黑秀明卻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要在平時,秀才一定會怪阿信太任性,但這一次……算了吧,如果以後真的沒了離塵,他怕wing樂團也離滅亡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