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日群山霧,滔天四海波。這天的霧,極大,而且一直不散。甘草一覺醒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饑餓難耐,又奔至水池邊狂飲一頓。水又何能驅趕饑餓?他奄奄地走出洞口,見濃濃迷霧從洞前拂過,翻滾不停,好像永不散去一般。
甘草走至崖邊,手抓山藤,對崖下高喊:“有人嗎——”隻聽得群山回響,綿綿不息,哪有人回應。
幾聲呼來,甘草便累得疲軟,返回洞前屏障前坐下,這時隱隱聽到洞頂崖壁上有什麼響聲,心頭狂喜,猜想定是有人聞聲尋來搭救。
甘草出洞抬頭一看,目瞪口呆,哪裏是救星趕來?正是昨天那條大蛇。騰騰雲霧中正緩緩而下,像是一條金龍從天而降一般。
甘草嚇得差點跳崖,磕磕撞撞逃進洞內,本能地抓起地上的柴刀,心裏哀救:蛇大哥,你已吃了我的牛,就放小弟一馬吧,我的肉少,不夠你填牙縫,不要進來啊。
此洞正是這黃蛇息居之地,昨日食了肥牛,一時消化不了,便不能攀岩爬壁,現如今水牛已在它體內化去大半,所以便趕回洞府休息。
甘草的哀求哪裏管用,那大蛇微睜雙目向洞內遊來。甘草抓起一塊金錠,對著爬來的巨蛇投去,正中巨蛇左眼。甘草本想用此舉嚇走巨蟒,誰知適得其反。那大蟒飽餐水牛後,一時間本不想進食,但被這甘草飛金一擲,怒睜雙目,堅起金黃鱗片,探身向前,前身抬高丈許,張開豁嘴,正要向甘草當頭咬下,忽瞥見甘草手中的柴刀,頓時露出恐懼之色。
甘草把柴刀舉過頭頂,在空中揮一下,顫聲道:“走,走,再不走休怪我……砍你。”
那巨蛇見到甘草手舞柴刀,顯得更懼。合起鱗片,垂下身來,緩緩曲身向後而退。隨著甘草柴刀的揮動,那大蛇慢慢地退到了屏石之外。
甘草見巨蟒退出,一屁股坐在地上,長籲口氣,擦著額頭冷汗。忖道:這大蛇怎麼就這麼逃走了呢?難道會怕這破舊柴刀不成?他把柴刀又仔細把弄一會,這可是一把普通柴刀啊,像這種柴刀農村裏家家都有,和農家柴刀唯一的區別是這把刀看上去實在太鈍,像是幾十年沒磨過,拿這樣的刀出門,那可笑死樵夫了。
甘草腦子一轉,提刀來的水池邊,把刀刃對著水邊的岩石磨了起來,磨了多時,這刀鋒依然原樣,看上去又黑又鈍,倒是那岩石變成了一層層麵粉一般。甘草很是驚奇,想了一會,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
這時洞外照進的光線明亮許多,想必霧已散去。甘草側耳聽聽,不見洞外有什麼響聲,料定大蛇已走,於是便向洞外探頭探腦地小心走去。
當他把頭伸過屏石,嚇得一下縮了回來。那大蛇居然還沒離去,身子纏在藤上,挻起巨首,像貓候耗子一樣,正靜靜地對著這洞口守望呢。
此時雲霧散去,夕陽斜依右山,照在大蛇身上,金光寒寒,甘草哪敢出去,他在洞內踱了一會,心急如焚,不由想到:這般僵持,待到天黑可不妙了,我還是早點把它趕走,再想法離開此處。思罷,甘草撿一塊沉手金磚,大著膽子繞過屏砰,顫喊一聲,對著蛇頭使勁砸過去。那大蛇先前被擊過一回,這次竟變得聰明了,它見金磚飛來,巨首向前一挑,把那金磚反彈回來,正擊中甘草提刀的右手。
甘草“呀”地一聲,柴刀落地。他邊揉著生痛的手腕邊彎身撿刀。此時隻聽“嗞”的一響,抬頭望去,那大蛇正風掣雷行般竄身襲來。
甘草抓起柴刀,彎腰向洞內逃去。大蛇繞過屏石追進洞來,見甘草黑刀在手,又緩緩退到洞外。
甘草喘著大氣,回身見大蛇又退了出去,拍了拍狂跳的心,心叫好險。剛才這大蛇在洞外突然來襲,甘草隻當是因為自己拿金磚打它引起,全不知是因為他柴刀落地,那蛇才有膽攻擊。他更不明白的是,這蛇怎麼隻守不攻,守在洞外難不成要把我困死在這才罷休。
巨蟒懼於柴刀,不敢進洞攻擊甘草,甘草也再不敢出洞招惹巨蟒,就這般過了三天三夜,直把甘草餓的站不起身來。
這日甘草實在支持不住,倒在一塊石條上,他的手再也沒有力氣握住那把柴刀。刀滑落一旁,他也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這般昏睡中,他做了個夢,夢到好大一桌飯菜,吳員外坐在對麵,邊撫摸著手中的金銀邊客氣叫甘草盡情享用。甘草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抱起桌中央一個熟爛豬頭,正要啃去,忽然,那豬頭一陣晃動,變成了蛇頭,那蛇頭甚是可憎,張開血嘴迎咬過來……
甘草大驚,一下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洞外那蛇不知何時已偷進洞來,正張著血盆大嘴咬將下來。甘草頭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抓起手邊的柴刀,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竟然揮刀迎麵砍去。
這大蛇剛才進洞,觀察多時,見甘草確實昏迷,又加上那刀也離手,才放開膽子猛力偷襲。它哪裏會想到這忽然的變化,此刻想要縮首已經來不及了。
甘草聽到一聲悶響,接著一股血柱直噴下來,濺得他臉上身上都是,還有許多衝進他嘴中,在慌亂之中被他吞了多口。那蛇的巨首被砍下半個,滾向一旁,留下的殘頭撞在甘草的臉上,撞得甘草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