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一家人忍無可忍來到這豁口前,姥姥用樹枝在地下劃了條線,抬頭怒道:“鄉下老太婆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我們唐家得罪了哪路神仙,但凡事得講個規矩。我家雖老的老、小的小,但孤兒老嫗也不是能隨意欺負的!”

唐緲立刻幫腔說:“鬥爭如海洋——!百煉化為鋼——!”

“我唐碧映十五歲來唐家,至今四十餘年,比你們厲害百倍的架勢我都見過!諸位因何造訪老太婆不問,但如果敢越過這條線,那死活就由不得你們了!”

“隻有投群眾——!少罵秦始皇——!”

淳於揚無奈地小聲嘀咕:“你都胡說些什麼玩意兒……”

“噯,”唐緲說,“嚇嚇人嘛,管他說什麼。”

他們敲鑼打鼓唱和了一陣,回去了。包圍圈果然又退縮到了江邊,但包圍的人卻始終不肯露麵,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唐家老小沉著地按照日常軌跡繼續生活。

老頭又算了一卦,得“坎”,卦曰:習坎,重險也。

這可不是什麼好卦,難道這次的對手會十分不好對付?難道家裏人會連遭危難?老頭皺眉想了半天,推亂卦象(他算卦用的是棋子),把自己保命的家當一件件翻了出來。

遠在湖北宜昌的宇文豹收到了師父的來信,師父又寫又畫地告訴他:大事不好,速來救駕。他鎮定地收起信,吃了師父的信鴿,然後拜別老母,堅定地踏上了往重慶的征程。

——啊!是大海寬廣了我的心,

是高山錘煉了我的魂。

是槍林彈雨中的前進,

是鐵索橋下的濁浪,

是千萬萬嶺綿延不盡的歧路,

是雪山草地饑寒交迫的考驗,

我走著,

是血與火的腳印!

……

豹子之歌後繼續來說唐家。

這天晚上仍然是暗夜茫茫,山林寂靜,靜得連一片樹葉落地都似乎能聽得見,而這寂靜中潛藏著一種令人戰栗的力量,唐家門頭屋簷下的長明燈努力在黑霧中燃燒出一團小小的火光。沒有風,燈底的銅鈴突然叮呤當啷響起來。

姥姥正教著唐緲識別中草藥:“這叫一點紅,又叫羊蹄草,味苦性涼,有清熱解毒、涼血消腫的功效;這是小茴香,味辛性溫,有理氣和胃、散寒止痛之效……”

唐緲卻突然皺起鼻子猛力嗅,邊嗅邊問老頭:“姑爺爺,你聞到什麼怪味兒沒?”

老頭的“將”正被淳於揚的一“馬”一“炮”逼在角落裏,眼看小命不保,聽到唐緲打岔他立刻掀翻棋桌,如釋重負地叉腰挺肚子說:“有味道?嗯?在哪兒?”

淳於揚無可奈何地望著他。

就在此時唐畫尖叫起來,每個人都悚然一驚,唐緲趕忙去安撫她。廚房裏有碗盆落地的聲音,唐好跌跌撞撞跑出來,撲進姥姥懷裏。

這下所有人都聞到了,是空氣中腥膻氣味令人作嘔。

姥姥阻止說:“不要出去!”

但唐緲和淳於揚還是打開門衝了出去,他們一直跑到巨石豁口,回來時臉色像紙一樣白。唐緲緊緊貼在門背上,彎下腰吐了。

“是蠕蟲……真要命,我最怕蟲子!”